白骨令的行走,從白家莊園到林道,再到此刻的圍城轉悠,讓跟隨身後的相命搞不清他要幹什麼。相命雖然一直想開口問,卻發現自己的身形,一直與白骨令隔着一丈遠的距離。流雲城眼下的情形,他也不好大呼小叫的,只得跟着。
行至城外北郊的一處民舍,白骨令突然停住了。相命此時才湊了過去,感覺白骨令望着這間民捨出神了。
“怎麼?前輩是不是覺得此地有不妥之處?”與這骨頭相處的日子不多,不過他的性子倒是極爲讓人看透。相命自認爲如此有禮的問話,會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誰料到,白骨令似乎中邪了一樣,怔在那裡,一動不動。
“果然沒錯,首領真是洞察入微!”冷鋒陰冷的話語,和一襲黑裝呈現二人眼前。白骨令依舊沒有什麼反應,相命雖然不怕他,但是對於白家院外的一役心有餘悸,一時也不敢妄動。
“你怎麼會出現在此?”相命喝問道。
“拜他所賜,放我一馬。可是,殺手的命,是不能救的,這個他比我還清楚吧!”冷鋒說的亂七八糟,讓相命摸不着頭腦。
“你對他做了什麼?”相命更爲在意的,是白骨令這時候的沉默,實在太不合時宜了。
“封魂陣!難道你不知道?”冷鋒很詫異相命的問話,似乎眼下的狀況,很容易被人看透。
“着實不知,你到底想幹什麼?先是對煉族下手,現在又對我緊追不放!”相命實在想不出什麼理由,憑着這麼好的身手和修爲,冷鋒完全不必屈居人下。單打獨鬥,魂使之中,恐怕也難有勢均力敵之輩。
“小子,別跟他硬碰硬。找個時機,將我骨身帶出我站的位置,我便可以行動自如了。”白骨令的聲音在耳邊浮起,骨架子沒有任何反應,相命恍然大悟,魂體傳話了。
相命雖然不知道封魂陣是什麼,不過白骨令交代了,他也只得照做。運氣雙掌,擺出易形訣的架勢。冷鋒一看,以爲他要動手,也是絲毫不敢怠慢,幽冥之氣暴起,周遭瞬間降溫。但見相命大喝一聲,兩道蛇形掌風掃出,左右開弓,直接包抄冷鋒所站的屋外位置。冷鋒自是不敢硬碰,冰凌劍氣橫掃數道,將氣勁抵消,隨即數道陰寒之氣襲向相命周身。
相命先是施展身法閃躲,隨後將蛇形氣勁轉爲龍形,沒有一絲示弱的意思。冷鋒與他在白家院外的一場對打,二人對對方的路數,幾乎說是瞭如指掌。龍形氣勁曲折詭異,如同青龍顯形一般,冷鋒閃躲之餘,只得用劍氣一點點消耗。
當冷鋒退到相命認爲足夠遠的地方,相命忽然一個閃身,躍到白骨令的骨架子旁,伸手便要將它拉出。冷鋒見勢不妙,也顧不得龍形氣勁的圍攻,淡淡冰霜在四周凝集,陰寒之氣如刀刺一般,從相命側身橫穿而來。相命不得不閃避,如若被觸及,定是會落得跟百里蛟一個下場。
此時三獸精元合成的珠子又不在身上,根本沒什麼可以抵禦如此強烈寒氣的東西。修爲再厚,如若被他冰封住,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好小子,差點就上了你的當。果然這老不死的魂體離了骨身,就沒能耐折騰了。你若是想拉他出去,先殺了我再說!”冷鋒言辭之中,殺意甚濃,似乎這份仇恨的根源,來自白骨令。
“前輩修爲高深,身
手也讓人歎服。若是你我二人硬要分個高低,必定是兩敗俱傷。前輩口口聲聲說爲了黑甲光復之日而如此作爲,若是前輩身死,何以對得起族人的信奈?”相命一番煽動性的話語,讓冷鋒突然緩了緩攻勢。
“黑甲,你只是在煉族得知,你可曾在其它記載典籍中看到過?我們就像一羣從未活過的人,一直沒名沒姓,這冷鋒二字,不過綽號而已。你又是否知道,我們揹負的這些,全是拜一人所賜!”冷鋒一邊說着,似乎回想到什麼,劍鋒直指白骨令。
“我今日就碎了他的骨身,讓他永遠成爲遊魂野鬼!”冷鋒暴喝一聲,劍鋒突轉,數道劍氣,向着白骨架子包抄而去。
“是他不對,你如此作爲,與他又有何異?”不知何時,黑骨令已然閃現在相命身旁,一擡手,幾道氣勁掃出,將襲向白骨令的劍氣全數打散。
“是你?”冷鋒頗爲詫異黑骨令的出現,似乎他與這二人早就熟識一樣。
黑骨令也料到他的表情一樣,沒有做什麼回覆,趁着這個空隙,相命趕緊的躍到白骨令身旁,將他骨身推出他站的地方。
“是我不對,那又如何?”白骨令沙啞而喘息的聲音,從空洞的骨架子裡傳出。
“若不是你,何以家破人亡?若不是你,何以全族受了詛咒?”冷鋒質問之聲,讓相命覺得這三人必定有什麼往事。
“不錯,是我,全是我的錯。若不是不死之道太讓人着迷,我也不至於舍了妻兒老小,害了全族上下。”白骨令似乎在懺悔着什麼。
“從混沌之地,到煉獄一千年。你比他好到哪裡去?替人屠戮,草芥人命,你又何以如此刻薄的批評你的父親?”黑骨令此言一出,相命頓時呆住了。
想不到,這白骨令和冷鋒,竟然是父子二人。如若按着年歲算,都是千歲以上不說,且全是從混沌之地到此,真不知道這些人都藏了什麼樣的秘密。
“父親?母親死的那一刻,我就沒了。我妻兒死的那一刻,我就不再有父親了!”冷鋒話語之中,盡是悲憤。
“縱然他怎樣的不對,他畢竟是你的父親。這一千多年來,如此多的災劫,若不是他暗中庇護你,你認爲你能平安的渡過?”黑骨令的話語,沒有偏袒任何一方。冷鋒聽罷,也有點遲疑了,臉上的神色,明顯的變得恍惚。
“不錯,當初我受青天誘惑,以全族性命交換不死秘法,誰料他暗藏禍心。將大批族人煉成妖兵,當年的混沌一戰,我族人死傷殆盡。最可恨的,我的妻兒老小,親朋好友,悉數被攝走魂魄,變成行屍走肉。我認了,我一直在彌補,難道不是麼?”白骨令說的,顯然沒有什麼底氣。
相命總算清楚了這一家子人的事情,原來白骨令和冷鋒,與青天,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冥府之人,着實讓他感覺到深不可測。
“我雖然不知他爲何將我養大,也爲何讓我如此銘記與你的仇恨。只是現在,恩在他,仇在你。你要我如何抉擇,換了你,你會怎樣?”冷鋒似乎動搖了。
“沒有人讓你決斷什麼,只是混沌之地的戰火讓整個人族蒙受重創。如若在煉獄重演,恐怕不會再有另一個地方讓我們脫逃了。”白骨令對於當年的戰事,說的歷歷在目一樣。
“母親的魂魄,我妻兒的
魂魄,至今還在他手中。若是黑甲不聽從他的調遣,定是連輪迴的機會都沒有,直接灰飛煙滅!”冷鋒總算說出自己的顧慮。
“據我所知,青天只習得攝魂之術,而碎魂之術並不在不死秘術之中記載。連閻羅都沒這個能力輕易滅人魂魄,何況他!我知道,我與你沒什麼父子情誼,也沒有任何的恩德牽連。不過,我已然是死人一個,你若是想將所有罪責歸咎於我,我悉數接受。哪怕你將我骨身焚成灰燼。只是,眼下還不行,我並不是讓你此刻跟他翻臉,或者背叛。只是想告訴你,我一直在尋找補救的辦法,而且,很快就會有辦法了。”白骨令說的信誓旦旦,讓冷鋒陷入了沉思。
冷鋒擡起的手,不知不覺的放下了。封魂陣的效果,在相命看來,是專門剋制這兩個骨架子的。若是冷鋒不出那陣法,兩位冥府的骨令,壓根沒法衝進去把他怎麼樣。眼前的情況,變成了一場僵持的談判。
“你確定他沒有那個能耐?”冷鋒很是懷疑的問道。“不確定,只是猜測而已。不死秘法之中,有沒有其它的碎魂之法,我也無從得知。那本禁術,是冥府所有人都不會觸及的,唯獨他,盜了,還帶到人族之中增添禍亂。這小子打不過你,我們兩也無法突破封魂陣的力道。至於我說的話,你自己斟酌吧!”白骨令說完,準備轉身走人。
一直當調解的黑骨令,也沒再言語什麼,隨着他一起轉身。周圍的溫度一點點的回暖,隨着冷鋒周身幽冥之氣的散開。相命知道不能攙和什麼,只得跟着兩個骨令準備離開。
“但願如你所言。”冷鋒長嘆一聲,提前消失在三人的眼中。
“你們......?”相命本來打算問點什麼,話纔出口,便覺得問的太不對時機了,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你不用問了,到時候,該你知道的時候,一定不會瞞着你!”黑骨令突然來了一句這樣的話,相命也只得閉口不言。
“眼下幽羅草被我們弄的沒了蹤影。比約定的時間,我好像晚了兩天,魑魅還在趕路中,到底是動手不動手?”黑骨令問着白骨令。
“等魑魅吧,他弄出的那些屍兵,對付魔種,還是綽綽有餘的。爲此,他可是精心鑽研了幾百年!至於白虎精元一事,只能求天道開眼,讓白虎精元多撐那麼幾天,到時候一舉拿下那個白家的莊園,便可讓這小子集齊,然後開啓尋找聖諭遺頁的地圖。”
從二人口中,相命覺得所有的事情,如同被安排好的一樣。全在他們的計劃之中,至於他們口中的聖諭遺頁,還有什麼四獸集齊,或者是妖兵和魂兵,他也只是略微猜到了點什麼。他知道要清楚所有的的事情緣由,只得靜觀其變。
“小子,此地我二人先看着。你先去一趟青龍鎮,幫幫河族的娃娃們。我估算沒錯的話,妖兵已經快集結完畢了。”
“你的意思,他們要將河族滅掉?”想想到流雲城才一日光景,便又聽到青龍鎮如此危機的情況,相命倒吸了一口涼氣。
“別想了,速去速回。白虎精元一事,只有你能辦妥。若是耽擱久了,精元被青天吸食乾淨,我們這骨架子,決計無法撐住!”白骨令說完,連同黑骨令一起閃身消失。
相命壓根顧不上思考什麼,只能照着他們的話,運功直奔青龍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