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元泰固然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但是他的出發點沒有一點問題。此刻弄出畫地爲牢,他的神色愈加的陰鷙,咔咔之聲狂暴的響動起來。原本略有衰減的黑袍再次瘋漲成爲一席天幕,橫在他的身體的上空。
白森出了一口氣,譏笑:“我會證明,你這次的選擇是錯的。”
高元泰哈哈狂笑:“一個將要死的人,還在這裡說大話!我認爲,現在你應該求我,求我留你一條全屍!我這個人,雖然向來十分討厭你們天極劍宗的人,但多少還是有一點好心的,只要你求我,我必然遵守我的承諾。”
“我呸,”白森沒好氣啐了一口。這個高元泰,還真是狂得沒邊了。這也不能怪他,誰叫他的戰鬥數值那麼的狂暴呢。他狂,是有狂的資本,傲也是有傲的資本。
高元泰笑容收斂,捻指再動。唰唰,天空之中,勁風狂舞,嘶鳴咻咻。偌大的天幕,驟然翻轉,化作一柄長寬不下百丈的巨大的黑刃。它每一次的翻轉,黑刃之上的黑氣就濃郁一分。原本這個因爲他而產生的小空間,光線就已經很暗了,現在在這樣一來,幾乎已經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當然,有沒有光線,對於修爲達到命輪級的人來說,影響都不是很大。因爲他們的神識都很強大,動輒,就是囊括不下五百丈方圓的探識。現在這個空間,也不多數百丈而已。對於白森這樣神識已經一千多丈的人來說。完全可以清晰的感知這個空間內的一絲一毫的微動,然後通過感知,傳導進入他的瞳孔,爾後再在他的眼前匯聚成像。
呼哈一聲。高元泰吐氣開聲,黑刃捲動風輪,驟然下斬。偌大的一個空間之內,勁氣嘶鳴,鼓盪着的,全是一抹無窮無盡的刀氣。這樣的刀氣,摧毀力極強,如果是一個命輪級以下的人。即便黑刃沒有直接攻擊,而他本人只是站在邊上,都有可能被狂暴的刀氣給絞殺成一團肉糜。
白森知道厲害,早在他的刀氣迸射出來的當口。他的護身罡氣,已經狂暴的運轉出來。在他的黑皇甲的加持下,一道道黑氣,形如一塊塊鐵甲,加持在他的身上。同時。他的身形晃動。
以命輪級特有的能力,撕裂虛空,穿行無際,再加千葉疊嶂功。兩重身法的加持之下。他的身形,宛若遊走在黑夜裡面的刺客。驟然消失無蹤。其人,就好象一蓬崩散的黑影。眼看着黑刃就要劈中他的時候,整個人化作無數到的黑氣,也不知道鑽入了哪一個虛空之中。
當然,高元泰的畫地爲牢非同一般,即便白森身法高超,依然不能脫出。還是先前那樣的一句話,高元泰不死,畫地爲牢的禁制不會崩解。
黑刃轟隆一聲,憤然下劈,轟隆一聲,黑氣滾滾中,泥石翻涌,地面生生被他裂出了一道長有數百丈的深溝。這個地面,可是十分堅硬的,現在被他驟然一刃劈碎。固然他的功力,非同小可,但更多的是他的黑袍。
這件玩意的品質,已經超過了靈器!
白森顯露身形,駭然看着黑刃擊中的地方,那深深的一條溝壑,就好象一條在輕輕蠕動的蜈蚣,是那樣的刺眼,禁不住驚呼一聲:“神器!你的這是神器!”
高元泰乾瘦形如干屍的身軀,倏倏而顫,他很得意的笑了,笑聲形如夜梟,乾澀暗啞難聽,刺耳之極。
“不過,就是神器!難道就允許你有神器,而我就乾瞪眼麼?嘿,能躲過我的黑風神輪刀一擊,你的實力,着實讓我大開眼界!”高元泰身形一聳,瞬間轉身,再度直面白森,冷笑,“但是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你的好運氣,終究會走到頭!你能當我一擊,你難道還能擋我兩擊?亦或者三擊?”
白森微微有一些氣喘。剛纔的那一下躲閃,可以說,直接蒸發了身體內部,近乎一半的真氣。這僅僅是對方的第一擊,就讓他躲閃起來,這麼的費勁,如果對方再來第二擊,亦或者第三擊,是不是真如高元泰說的,自己擋不住了?
想到這裡,情不自禁中,他想到是不是直接祭出劍符,將他斬殺?
不過很快,這樣的一個思緒,就被他給否了。劍符是他的保命之物,用一枚就少一枚,面前這人實力固然強大,但他只有命輪三層的修爲,將劍符用在他的身上,有些大材小用。
更何況,白森也還是有絕招的,只不過暫時沒機會使用而已。
哼!
高元泰一眼洞穿白森不服輸的心,輕哼一聲:“既然你還不認輸,我收回我之前給你留全屍的那句話!小子,我要將你挫骨揚灰,將你從這個世界上,徹底的抹殺!”
話音一落,黑刃再度暴漲起來。
白森瞳孔收縮,一咬舌尖,直接噴出一口精血,塗抹在青龍劍之上。轟然暴漲中,偌大的大青龍,以狂暴的速度,再度凝練成行。得他的精血之助,現在漲勢,已經是先前數倍有餘。偌大的身軀,幾乎將這樣的一個數百丈的空間佔去了大半。
猙獰昂揚中,更是道道飛散的氣勁,瘋狂飛揚,一股股的冷冽而殘暴的氣息,佔滿空間的每一個角落。
白森鬚髮飛揚,一身衣衫,更是因爲經受不住這樣氣息的碾壓,化作一蓬齏粉,從他的身上爆開,露出穿在他身上的那件黑色的軟甲。
高元泰森森一笑,白堊的牙齒,閃爍嗜血的光芒。近乎黑色的舌頭,伸出來,舔了一下他紫色的嘴脣。在他眸中,滿是貪婪之色,也不知道這個怪胎心裡到底在琢磨什麼事情。
也許,他想着殺了白森。然後奪了白森那柄已經陷入沉睡的神器?亦或者,他想喝了白森的血?
以這個人怪誕而瘋狂的行爲,不管他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一點也不奇怪。
看着暴漲起來的青龍。高元泰的臉上再度顯露一絲不屑,厲吒一聲:“不自量力!”黑刃翻滾,黑氣暴漲,順勢劈向青龍。
白森的嘴角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真力灌注,揚劍挺着大青龍轟然迎上。青龍劍,幾若飛行在天際的一枚流星,巨大的青龍。宛若他的尾焰,而它的本體,卻是那麼的渺小。
迸射出青龍劍,白森的身形驟然消失。
高元泰獰笑不斷。黑刃劈斬,看似強悍的大青龍,一刀都扛不住,瞬間崩解。黑刃的餘勢,更是再一次的轟在地面上。砰的一聲巨響,偌大的一條斷裂地帶,駭然成型。
而失去白森真力加持的青龍劍,宛如秋風中的枯葉。青光消散,在空中打着旋兒。嗆啷一聲,摔在地上。其上的光華,直接就隱退了不少。
咦!
高元泰詫異之下,突然發現白森不見了。
心頭微動之下,立知這有可能是白森佈下的一個圈套,神識暴漲,赫然發現與他的身後,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空氣震動。嘿嘿乾笑,乾枯的手掌,卷着狂風,驟然後揚。
呼的一聲,虛空之中突然傳出來了一絲悶哼。
果然,藏在我的後面!高元泰認爲,方纔白森放出大青龍,就是爲了贏得這樣一個出手偷襲的機會,現在他一手破了白森的偷襲機會,心頭甭提有多麼的舒暢。
就在這個時候,距離他很近的地方,空氣再度震盪了一下。
一隻手掌,十分突兀的伸了出來,迎着他的身體,狠狠的拍了過來。高元泰,怒吼一聲,一身黑氣錚錚而上。近乎實質的一樣,匯聚成一隻黑色的手掌,迎了上去。
砰地一聲,黑色的手掌宣告崩解,而那些奔襲出來的手掌,卻是再一次的消失。
高元泰心神微凜,從剛纔那隻手掌的力量來看,如果他一直用這種凝聚黑氣聚手掌的方法,來應付對方的話,毫無疑問,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那麼到底該怎麼樣做呢?
高元泰想着把自己的黑風神輪刀收回來,可是一想到對方肯定就等着他收刀,然後暴起一擊這樣的事情,然後他就放棄了。
正這樣想的時候,那隻手掌,再度穿透虛空,狠狠的拍過來。
當然,這隻手掌自然是屬於白森的。他之前,棄劍而攻,爲的就是給自身營造近身高元泰的機會。在他看來,高元泰之所以實力這般的彪悍,多半拜他手中的黑刃所賜,如此近身,在他的黑刃不能出手的當口,他的實力,肯定驟降不少。
如此一來,他的機會就來了。
想着,他才升入命輪,一身真氣固然狂暴,但是還不足夠穩定,在這個時候,如果有這樣的一個免費的真氣倉庫,予他供給,毫無疑問,他的境界在穩固的同時,必然還有一點小幅度的攀升。
高元泰有自己的打算,白森又何嘗沒有自己的小算盤。原本他出掌,就是爲了試探一下,這傢伙會不會直接收回他的黑風神輪刀,試探的結果,已經表明,高元泰不會收回。
只要這廝不收回,白森不說奧妙真訣,單論掌力,估計都能虐死他。
白森也有些期待,實力增至現在,他的掌力到底增長到了哪一個層次。他可是精修掌力出身的人,劍術之類,都是後來爲了應景而參修,說起來,遠不及掌力來得精湛。
如此這般計算着,白森又一次的出掌,不過這一次,是正面迎擊。他現在的身形,已經距離高元泰足夠近了,高元泰除了揮掌迎擊,想靠着身法的曼妙躲過他的掌力追擊,幾乎不可能。
果然,高元泰光禿禿的眉骨,劇烈的震盪了一下,呼喝一聲,雙臂連連揮動,偌大的一隻黑色掌印,驟然在他的身形成型。
砰地一聲,黑氣彌散。
高元泰的掌印,在白森直接放手一擊之下,宣告崩解。
下一刻。白森的掌力,形如穿過濃雲的閃電,呼啦一下,驟然奔至他的面前。
高元泰眉骨再聳。身形爆退。他想和白森拉開距離,然後拼命的施展他的黑刃一擊。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這樣,沒辦法,白森和他的距離太近了。現在已經不是考慮白森還有沒有後招的時候,而是他壓根兒就不能在這樣的一個距離之內使用黑風神輪刀。
神器的威力極大,即便他是神器的主人,亦有可能在這樣的一擊之中。被餘波轟擊。只要被掃中,即便最後殺了白森又怎麼樣,他的性命,也會去了大半條。
最後。還能不能走出鬼冢,都是一個問題。
在這一刻,他惱恨白森的狡詐,暗罵自己的大意。眼看着甩不脫的白森,他的心。驟然涼了。不是他不想出掌,而是他清楚的知道,白森的掌力之雄厚,比他還要強。
但是眼看着白森掌力奔襲。無奈之下,嘆了一口氣。揮掌迎上。
兩隻手掌,有似沾上了膠水一樣。粘在一起之後,就再也甩不開。初時,高元泰也未覺察到什麼不對勁,但是過了一會,他覺察到了不對勁的地方,拼命的想將白森的手掌甩開,可是哪裡又甩得掉。
最後他更是感覺自身的真氣,宛若潰堤的洪水,一瀉千里,順着他的手掌,全部涌入白森的身體之內。而他的黑風神輪刀,也因爲他真力的缺失,嗷嗚一聲,再度化作一件黑色的袍子,掉落在地上,輕輕地,濺不起一點微塵。如果不是之前見識過這玩意的威能,白森也不相信,這居然是一件神器。
後面的結果可想而知。
高元泰的一身真氣乃至於一身精純的真元,全部淪爲白森的功力增長的養料。最後砰的一聲,高元泰崩散與無形,就好像從來都沒有這樣一個人一樣。他一死,他身上的一些物件,全都掉了下來。
譬如那個喚作畫地爲牢的金鉢,譬如他隨身的那顆儲物戒指。白森先不管這些,而是先行運功,祭煉真氣,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高元泰的一身真元全部歸於幾有。爾後他的修爲,有了一個小幅度的攀升,從初入命輪,升至命輪一層的中階。
到了而今這樣的一個修爲,白森清楚的感覺到,一般意義上的真氣,對於他的作用已經很小了,強如高元泰這樣的存在,居然只是讓他的修爲攀升這麼一丁點,那些不如高元泰的真氣倉庫往後對於白森的作用可想而知。難道,以後真的要越多級而戰鬥,才能換取修爲的狂暴提升?
想到這裡,他就不寒而慄。
祭煉真氣完畢之後,就是祭煉高元泰的隨身物品。因爲他的人已死,所以這些東西都成爲無主之物。很自然,白森將之據爲己有,那件黑色的袍子因爲等級太過,他怕自己駕馭不了,只是連同高元泰的戒指一起,扔入他自身的手鐲裡面。最後纔拿着祭煉完畢的金鉢,默唸法訣,黑氣散動,原本籠罩在他頭上的黑色天幕消失不見了。
他又回到了場上。
任千重他們一見他出現,而不見高元泰出現,一個個爆出驚天一般的歡呼聲。
這一局,他們贏了。再連敗兩局之後,他們終於扳回了一局,而且是在他們都認爲會輸的情況下。遠處的阿玉兒喜極而泣,摟着她的師姐青靈,動情的哭了起來。青靈就像一個大姐姐一樣的,好一陣的安慰。其實青靈自身的眼眶深處,也有點點淚光閃動,不過最後全都被她忍住,以至於這樣的一個情緒,並未爆發出來。
站在側邊的燕嫣何等的眼神,她清楚的看到了青靈眼眸深處的情緒波動。在她的內心,有一點疑惑,青靈師姐爲什麼會這樣?她並未往更深處想,只是單方面的認爲,青靈這是因爲關心白森而產生的情緒波動。
……
白森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個黑衣美女,聳動肩膀,道:“我贏了,他輸了,所以他死了。”
成封上面色一動。他這個人,向來是一個很安靜的人,一般的事情,都不足以讓他的面色動上一動,但是現在,高元泰死了。他們這一組的首領死了,這樣的事情,讓他如此還能平靜。
其實他想,就此衝到白森的面前,一槍刺死白森。可是最終他還是扔了下來,白森和高元泰簽訂的是生死決鬥文書,不管他是用什麼辦法將高元泰搞死,他白森佔據的都是輿論的高點。
如果在這個時候,他出手,現場執行監察的滕青極有可能出手,一擊而殺了他,而且殺了一點責任都不用負。這就是規矩,在沒有足夠違抗既定規矩能力的時候,只能當一個守規矩的人。
他尚且如此,身邊的魏無極,還有其他兩人,又哪裡按捺得住。
其中魏無極更是暴跳如雷:“師兄,高師兄的黑風神輪刀,還有畫地爲牢,現在……”
“那是他的戰利品。”成封上的面肌又抖了一下。畫地爲牢不算什麼,黑風神輪刀,確確實實的是一件寶貝,是一件讓他爲之怦然心動的寶貝啊。他怎麼會不想要?但是他要得回來麼!該死的生死決鬥文書!
成封上除了狠狠的詛咒生死決鬥文書,他還能有什麼好的辦法。
人都死了,身上爆出來的東西,很自然的淪爲人家的戰利品,這一點,是修行界的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