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后背印着白雪花的藍衣武士簇擁着一個白衫青年在李家村裡疾行。引路的是個三角眼、塌鼻樑的小個子,三十來歲模樣,一身綢衣頗爲考究,手裡一柄羽扇忽左忽右,頤指氣使:“滾開!你們這些凡胎俗人!真人駕到!別擋道!”然後又頻頻轉頭,陪着笑臉奴顏屈膝:“堂主,就快到了!前面那幢白樓就是那叛徒的住處!”此人正是冰刀堂的師爺賈義。
冰刀堂是霜刃府中處理俗事的機構,堂主由霜刃府內門弟子兼任,沒有大事不露面。實際掌管rì常事務的,是師爺,可見賈義這個師爺,手裡的權力不小。
前不久,賈義帶人來李家村巡查,見村姑冬兒樣貌可人,便起了sè心,隨便找個藉口,就把姑娘的家人轟出了家門,試圖就地施暴。賈義在冰刀堂當差五年多,這種事沒少幹,通常那些人家都對仙門心存畏懼,不敢反抗,偶爾有幾家要跟他動手搏鬥,都被他的打手輕易制服,統統抓起來發配到礦山做奴隸去了。可沒想到,這回他遇上了李蘭芝。這姑娘膽子夠大,五六個打手攔不住她,讓她一腳踢開屋門,壞了賈義的好事。
和冬兒相比,蘭芝要xìng感靚麗得多,賈義饞得兩眼通紅、口水滴答,立刻打起了她的主意。可是沒想到這麼水靈的妹子,居然一巴掌拍碎了青石磚,嚇得賈義和他的一干手下無人敢跟她交手,撂下幾句狠話便落荒而逃了。
賈義作威作福這麼些年,橫徵暴斂,摧花無數,這種撞牆吃癟的事還是頭一回遇上,哪裡咽得下這口氣、憋得住這炮jīng?三角眼一轉,便想出了一招借刀殺人的計謀。你李蘭芝不是能打嗎?我就請個更能打的來對付你!在賈義眼裡,冰刀堂的堂主就是他見過的最能打的人,因爲,堂主大人已經踏入了神通秘境!至於說服堂主出手,那太簡單了。霜刃府最忌治下民衆反抗。賈義把蘭芝動手劈磚的事說成是向仙府示威,再添油加醋一番,暗示李家村可能要造反,血氣方剛、頭腦又有點不好使的堂主便把持不住了,當即決定帶人殺上元寶山,沿途順便擺平李家村的刺頭。於是就有了這十幾號人氣勢洶洶闖入村中的景象。
李青山的愁容,楊度看在眼裡,卻不動聲sè,並沒有說“我來擺平他們”之類的話。因爲李青山認定他依然是那個廢柴少府主,不管他說什麼,李青山都不會相信,不如靜觀其變,用行動證明自己的實力。
轉眼間,賈義一夥闖進了前院,李青山趕緊帶了幾個徒工迎了出來,又是點頭又是哈腰,堂堂九尺高的大漢,這般卑躬屈膝,看起來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然而,這就是等級制度的森嚴,這就是權勢的威壓。
賈義高聲說道:“李青山,你這條狗是養不熟了,居然縱容子女造反!”
李青山沒想到賈義會套上造反這麼嚴重的罪名,這可是要滿門抄斬的呀!立刻拱手作揖:“這麼重的罪名,小人可擔當不起啊!請師爺明察!”
“涉嫌叛逆,自然是要明察的。速速把那野丫頭帶上來!”
鬧了半天,還是爲了蘭芝而來啊!幸好事先讓蘭芝到鄰村避難去了,暫時倒不必爲她擔憂。
“小女今早進山打獵,至今未回,您看是不是……”
“限你半個時辰內把她交出來,不然就是窩藏反賊,按照仙府律令,屬不忠不孝、兩舌不誠,當殺你全家,全村充作苦役,終身不得赦免!”種種罪名,賈義是張口就來,一個接着一個往李青山頭上套。
不過,李青山身爲一村之長,也不至於被這麼幾句威脅的話唬住,貓捉老鼠的遊戲,纔剛剛開始呢!然而,正當他打算編造幾個藉口跟賈義繼續周旋的時候,蘭芝竟然從院門外走了進來,大聲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不關大家的事!”
李青山可急壞了,心裡大罵:傻孩子,誰叫你回來的!這造反的罪哪是你一個人擔當得起的!
賈義也捉急,跑這一趟無非是貪圖這婆娘的腰肢軟玉而已,沒想到她不知死活,居然攬下這麼大的罪,要是堂主當場一劍斬了她,那自己算是白忙了。便叫道:“造反之罪,你當得起嗎?說,是誰指使你的?”
“沒人指使。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需要人指使嗎?”
嘿!還非要往自己身上攬!賈義趕緊轉身向白衫青年鞠躬請示:“堂主,這婆娘年幼無知。她的背後,一定有個天大的yīn謀!小人以爲,應該將她帶回去嚴刑拷問!”
青年不耐煩地答道:“俗事我是不管的。隨你的便。我只是順道路過此地,趕緊把你的事辦完,該幹嘛幹嘛去!”
有這句話就夠了。賈義的手下立刻吆五喝六圍住了蘭芝,掏出繩索將她五花大綁起來。
李青山攥緊了拳頭,臉sè憋得發紫。女兒要被歹人擄走了,自己這個做父親的,絕對應該拼死抗拒的。但是,他是村長,一旦動手,整個村子都會因此遭殃。這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這時,屋裡傳來一聲大吼,石初八飛身躍了出來,三拳兩腳,把賈義的手下統統打飛到院子的犄角旮旯裡,嚇得賈義連滾帶爬躲到了白衫青年身後。
打得好!李青山暗自叫好,心裡不禁升起些許希望——也許,石初八能逼退這夥人?但是,原本氣勢如虹的石初八一見白衫青年,便頓時有些慫了。
“是你?嘿嘿!”白衫青年冷笑起來,一步一步朝石初八逼近,“我正要找你的主子算賬呢!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自己割一隻耳朵,我便不追究你。”
這青年,正是跟楊度交過手、後來中了龍無恙的軟筋散落荒而逃的霜刃府少門主劉福貴。
沒錯,劉福貴就是冰刀堂的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