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快傳太醫!”
皇帝在吐出一口血後,就緩緩倒下了,按着心口,接二連三吐出血,臉色已經煞白。
隨着白瑛的話,立刻有兩個太醫從側殿的屏風後走出來,跌跌撞撞撲到皇帝身前。
“陛下中毒了!”他們喊道。
白瑛神情悲憤指着楚王:“李餘,你竟然給陛下下毒!陛下給你父親和你恢復身份,讓你們重回皇室,你不知感恩,還貪心不足,妄圖奪取皇位!做出這種違揹人倫的惡事!”
聽到這指責,被兵衛圍着的楚王李餘沒有驚恐失措,也沒有大聲反駁,他依舊神情平靜地站着,輕咳一聲:“這,我剛進宮來,還沒見陛下,怎麼就是我下毒了?”
白瑛哦了聲,原本悲憤的臉上浮現一絲笑。
“我忘了,說早了。”她說,“不過沒關係。”
說罷喝了聲。
“來人證!”
隨着她說話,殿內有個小內侍噗通跪下來。
“娘娘,奴婢罪該萬死!”他喊,“是奴婢受楚王指使,給陛下適才飲用的茶水中下了毒!”
說着連連叩頭。
“奴婢貪財,先是收了楚王的錢,後來家人被楚王掌控,威脅奴婢,奴婢沒有辦法!奴婢罪該萬死!”
小內侍的喊聲迴盪在室內,殿內的官員們沒有發出憤怒聲,臉色煞白雙目呆滯的看着白瑛……
適才白瑛的小動作讓官員們已經明白了什麼。
白瑛也不在意他們的呆滯,擡手擺了擺。
隨着她擺手,小內侍的哭喊聲停下。
“這證據夠了吧。”白瑛說。
李餘看着她:“看來娘娘根本不在意在場的人信不信,如此敷衍。”
白瑛再次笑了。
“是啊,不在乎。”她說,視線掃過殿內的官員們,“反正都要死。”
說罷神情柔和。
“不過幾位大人放心,你們是爲了保護陛下,跟楚王奮戰而死,不僅不會身敗名裂,還會名留青史,你們的家人也都會加官進爵……”
她說着將懷裡的孩子晃了晃。
“我們寶郎做了皇帝,一定會重用你們的後輩,是不是啊?”
她笑着問孩子。
原本哭鬧的孩子神情呆呆,似乎被這場面嚇傻了。
見孩子不回答,白瑛撇嘴。
“寶郎還小,什麼都不懂,不過沒關係。”
她看着那幾位官員一笑。
“本宮會記得。”
那幾位官員看着她,似乎終於回過神,他們面色掙扎痛苦驚恐,也有人發出聲音。
“白妃,你是要謀朝篡位?”
聽到這話,白瑛皺眉。
“魯左相,你代替朱宰相協助陛下,都說你聰慧明智,怎麼說出這麼糊塗的話。”她呵斥,將懷裡的孩子一晃,“這是陛下的皇子,他是大周新的天子,我是他的母親,協助自己的兒子,哪來的謀朝篡位!”
適才問話的官員似乎再也壓制不住情緒,渾身顫抖,指着那孩子:“他他分明不是……”
他的話沒說完,白瑛臉一沉,喝道:“殺了他!”
伴着她話音落,圍着那羣官員的一個金甲衛揮刀一斬殺,那位魯相爺倒在血泊中,瞪圓着眼不動了。
白瑛視線掃過餘下的幾位官員,冷冷說:“雖然都是要死,但說錯話就早死一步。”
被白瑛抱在懷裡的孩子哇一聲大哭,旋即被白瑛捂住嘴。
“閉嘴!”她喝道,“哭哭哭就知道哭,現在你是天子了,不許哭。”
小孩的聲音被按住,變成嗚咽。
殿內其他人也似乎被嚇呆,再無聲息。
有顫抖的手伸過來,拉住白瑛的衣袖。
“阿瑛。”
白瑛轉頭,看到躺在身後的皇帝。
皇帝已經不吐血了,嘴角衣襟血紅一片,兩個說是來救治的太醫,垂着頭坐在一旁,對皇帝並沒有絲毫救治,不聞不問。
“陛下。”白瑛握住皇帝的手,柔聲說,“別擔心,我會照看好寶郎,照看好您的江山。”
皇帝看着這熟悉的面容,眉宇間柔情似水,但又覺得無比陌生。
“阿瑛,你,你爲什麼要害朕。”他喃喃問,“朕,對你不好嗎?”
白瑛笑了:“陛下說什麼胡話呢,什麼好不好的,您娶我是因爲皇帝賜婚旨意難爲,婚後又懼怕蔣後,纔對我好,又不是什麼真情實意,我對你好,是因爲你能帶給我富貴榮華,你我各取所需,談感情就沒必要了。”
皇帝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抓着白瑛的手用力:“你說過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說對我一見鍾情,這輩子能嫁給我,是一生夙願,你,你……”
白瑛笑說:“說話而已,你不也常說自己對楊媛情真意切,你們兩人相伴相依,白頭偕老,你還不是逼死了她?”
皇帝顫聲:“不,不是我,是你,你,你,皇后也是你……” “好吧,不是你就不是你,皇后也是我害死的。”白瑛說,聲音輕柔如同哄孩子,“現在你也可以死了,你們夫妻泉下相伴相依永不分離,多好。”
皇帝顫抖着要說什麼但情緒激動說不出來,只緊緊攥住白瑛的手……
白瑛皺眉,用力抽回手“行了,別囉嗦了,你安心去死吧,我都陪着你熬了這麼多年了,該做的都做了,甚至爲了你,我連我家人都推出來當蔣後餘孽滿門抄斬,已經仁至義盡忠心耿耿了。”
皇帝的手被甩開,他不甘心掙扎着要去抓,白瑛已經站起來,一腳踩過他的手,皇帝似乎發出一聲痛呼,但白瑛並不理會,視線掃過殿內。
一個官員死在地上,其他的官員們都嚇呆了,郭順這個叛徒已經被金甲衛用兵器按住在地上,監事院的其他人也都或者蹲或者趴在地上,瑟瑟發抖。
至於楚王和白籬。
白瑛看着他們,冷冷一笑。
“兩個賤人,如果苟且偷生,本宮也不是容不下你們,非要跳出來,那就一起死無葬身之地吧。”她說。
視線掠過白籬懷中的女嬰。
女嬰瞪圓眼看着她。
白瑛靜靜看她一刻。
“要怪就怪你運氣不好,被她救了,只能成爲罪孽之後,一起被處死。”
說罷,她不再看這女嬰,環視殿內這一片手下囚徒。
雖然出了意外,郭順竟然是在騙她,但還好她還有其他的準備。
提前給皇帝下了毒,提前用李家借來的兵衛,替換了這邊的金甲衛。
在看到白籬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必須馬上動手了。
雖然有些波折,但此時此刻事情終於按照她的預想實現了。
過了今天,她在朝中再無制約,從十六歲匍匐在地上被踐踏,她終於成了天下最有權勢的人。
白瑛再忍不住暢懷大笑。
“殺了他們!”她大笑着揮手。
但有聲音穿過大笑。
“姐姐。”
白瑛下意識看過去,看到白籬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站到眼前。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
“你想幹什麼!這裡有帝鍾!你休想作怪!”
“我沒作怪,作怪的不是我。”白籬說,看着白瑛的眼,“我想問問,你的手怎麼受傷了?”
手?受傷了?
白瑛下意識看向她的手。
手裡沒有了孩子,正伸展開,左右兩隻白皙的,塗着漂亮蔻丹的手……
有受傷嗎?
她的意識一凝,旋即漩渦捲起,無數畫面涌來,昏黃的冷宮,駭人的炭火大甕,被裝在其中只露着的人頭,人頭擡起來,恨恨看着她,然後張開血盆大口猛的咬住她的手。
白瑛發出一聲尖叫,下意識抱住自己的手,與此同時眼前的一切,垂死掙扎的皇帝,死去的大臣,被圍住的楚王,所有的人開始碎裂。
尖叫聲似乎劃破耳膜,但實際上只是啞澀的悶聲衝出喉嚨,白瑛看着站在眼前的白籬。
白籬神情淡淡,黝黑的眼中似乎還盪漾着漩渦,漩渦捲走了她先前的一切。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白瑛看向四周,皇帝朝臣們都面色呆滯,隨着她視線轉動,他們的臉色也開始變幻,有驚恐憤怒有人也發出低低的驚呼。
“阿瑛,你!”
皇帝最先發出一聲喊,打破了殿內的凝滯。
下一刻李餘更大聲響起。
“護駕!”
伴着喊聲,他先一步向皇帝衝去,與此同時殿外腳步雜亂,響起了兵器撞擊聲,廝殺聲,又有兵衛衝進來,將尚未得到命令沒有反應過來的金甲衛圍住,兵器被打落,試圖反抗的金甲衛也被兵器刺傷,跌倒。
而在李餘扶住的同時,還要喊出什麼話的皇帝伴着胸口劇烈起伏,噴出一口血。
“陛下——”
呆滯的官員們大喊着撲過來。
“魯相爺!快去喊太醫!”李餘喊道。
撲過來的官員魯相爺似乎想到什麼。
“對,對,請太醫,這裡的太醫是白妃的人。”他喃喃着,雖然眼神還有些茫然,但動作很快,立刻轉身向外奔出,因爲沒有人阻攔,他順利的穿過混戰的兵衛們,在皇城大殿前拎着官袍奔跑,同時大喊。
“護駕——”
與此同時,他還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剛纔好像真的死過了一次。
太可怕了。
還好是夢。
魯相爺更加快了腳步狂奔。
“護駕——”
隨着他的喊聲,整個皇城都被驚動了,無數腳步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