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腦袋劃過一線閃光,江穗主動摻和進來,“我陪同三少上京吧,一路上也有照應。\\\ 超速首發\\”
一起盯着江穗看了看。
在這麼多亮晶晶眼睛的矚目下,江穗儘可能不心虛,目前爲之,他算是看清楚了,除了言家三少還正常外,其他位都實在是太鬧了,若是能以保護言家三少之名來脫離言家,那可實在是妙不可言。
“你,不可。”言家家主言茂斷然拒絕。
啊?這話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太無禮了些?身爲庶出本就微詞的江穗神色肅靜下來。
“那天下第一等市儈之地,你這種清寒倨傲的人去不得,若是去了,不是禍端自尋就是惹禍上身。”
……
是這樣嗎?被言家家主冠以“清寒倨傲”的江穗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歡喜呢還是該反省,想來只得算了。
言家商議到半夜,總算是將決策通過了,天稍見亮光,江穗仔細甄選出了兩名平日裡性子溫厚的侍衛隨行。
能得以上京,那兩名侍衛極爲激動,掩飾不住的興奮之色讓其他同僚豔羨不已。
言家兄弟們聚在精心挑選出來的駿馬邊幫着整理行囊,翻看包裹,查看銀兩是否帶得充足。實在不是他們不想去,而是去不得。爹爹說過,那天下第一市儈之地的京城,只有素來穩重仔細的言家耀輝方能去的。
看着那邊言家兄弟間的忙忙碌碌,從未有手足親近習慣的江穗轉開頭去,昨夜跟着緊迫的心思早已銳減了下來。這言家做什麼都帶上幾分滑稽,想認真緊張都不能夠。
神色靜謐看着,待到整理完畢,言家家主言茂這才上前再次叮囑,“京城不同於民間,萬不可忘了,在那裡,‘高門華閥有世及之榮,庶姓寒人無寸進之路。’,炎涼之態,富貴更甚於貧賤,切記,切記。”
言耀輝點頭,他何嘗不明白,父親多次落第,其中和才學又有什麼相干,無非就是欠缺了門第,又不願意去鑽營門閥,最終也是心意淡漠罷了。
跪別父親和兩位長兄,向兩個弟弟細細叮囑一二,心中自有一番盤算的言耀輝這才翻身上馬,平白高了一身的他回身看了來之處的北方,心下絞痛,誰能體會坐待橫禍之痛,哪個能解言家之屈辱,唯能安慰的是小六有御賜成親之名義,就算怨懟,卻也只能嬉笑接受,想來當真是痛到了極處。
調轉頭去,縱馬馳騁,心意堅決,言家已經斷送了小六,可絕對不能搭上兩個兄長的前途和兩個笨弟弟的未來,對家人無比疼愛的耀輝決計不允許有得什麼差池。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京城去,在那些京城貴少回來任意散發謠言之前,想辦法向世人澄清他言家的清白爲人,不然,那天下之大,怕言家人再怎麼無視世俗也要被人恥笑一生了。
隨着言家三少,那也整理好行囊的兩名侍衛紛紛向豔羨不已的同僚們告辭,扯動繮繩,縱馬上了官道,追逐着,向那京城方向疾馳而去。
八月的天空上沒有一點可遮陽的雲朵,炎炎烈日中,疾馳的奔馬更添了幾分燥熱,一路艱難自然不在話下,換舟乘馬,連續半月的趕路,終於看到了天際那雄渾的城池,那番千辛萬苦後的歡喜猶自於心。
梳理髮絲,整理衣襟,陪同而行的兩位侍衛也知趣得將那佩刀收進馬背上的包裹中,以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
牽着馬兒的繮繩,走過那威嚴的城門。
哦,這就是京城了嗎?
擡眼看,眼前那開闊的大道兩旁青磚綠瓦重重疊疊,經緯縱橫的都城,果然是氣勢非凡。
本身就是在商貿發達的揚州城中長大,言耀輝對其繁華倒沒什麼看法,只是眼前這家鄉小徑不同的開闊大道倒是讓人不免得端正起神色來。
這般謹慎也只是存在稍許會兒,轉念就想起了幾年前在京城遊歷歸來的父親曾經被小五兒纏着講京城之事時,父親曾言道:“天下勢利者比比皆是,其中以京城爲首。別處勢利之人尚需在身份、財富上斟酌,而這些在天下腳下的王城中就只認定自己佔據天子腳下皇城根這個利盤,就是那京城的乞丐都尚且帶着三分勢利。何況他人。”今日,猶在耳際的這話打散了先前那份神聖。
遠到一方異地,最重要的就是尋找到合適的落腳之處。多日的奔波已然是人困馬乏,被汗漬弄花了臉面的污垢橫生,急需清洗。按照預定好的打算,言耀輝要先找到外祖設在京城的商鋪。掌管京城這條線生意的是外祖最信任的大掌櫃,也是位自小就看着他們長大的長輩。
在從未來過的偌大京城中找到幾家店鋪也不甚容易,瞧着牆角蹲着幾個乞兒,撒去個銅子兒,招手喚了聲。
避着眼光在牆角下捉着蝨子的乞兒懶洋洋拿了起來看了幾眼,擡眼瞄瞄,那慵懶看得陪行的侍衛着惱,區區賤民居然敢這般無禮,在北地,那是大罪。
輕輕拉住惱怒邁步上前的侍衛,言耀輝搖搖頭,天子腳下,別招惹了是非的好。何況,也無需着惱,天下人皆是市儈之人,彼此彼此罷了,若是將臆想中的京城帶入真實中來,那定是要大大失望了。
在滿城商賈的揚州城中,在是非中生存,言家耀輝對這種市儈早已習慣,對應市井之人的法子,最直接最簡單的就是以利驅使。在十幾枚銅子的力量下,那乞丐用最短的時間將他們領到了想要找的東街鋪面。
見着門外一身風塵的東家寶貝三外孫兒,詫異的大掌櫃連忙招呼夥計去安置個潔雅的住處。對誰都小氣九分的東家可從不曾對外孫們做出摳門的舉止來,這帳可報得。
也不多言,將隨身攜帶的金銀交付大掌櫃,仔細囑咐着去請來最好的裁縫給他裁製衣服,決不能省上一分一毫,那暫時落腳居住之地也不可草率,隨同而來的這兩位也定要以禮相待。
聽了不斷點頭的大掌櫃有數,上月,一些事端已經由揚州那邊傳過來了,“三少,您請寬心,東家已經傳了話來,只要是少爺們的吩咐,各處的店鋪都傾盡所有應援,只是……又發生什麼事兒了?”
看着寬慰多於好奇的大掌櫃,言耀輝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對男兒的他而言,他如何能啓口此來是解決被另外一個男子相戀的事端而來。
“……一言難盡,啊,我得梳洗休憩一下了。”說不出口也就只得避開話題了。
見得三少迴避,狐疑着的大掌櫃也就不好多追問了,此時正好,幫着擱置行李的夥計跑過來稟告,湯水燒好了。
岔過話語,此刻,言耀輝也當真累了慘了,這馬吧,平時稍騎會兒也沒什麼,騎得久了,那就是遭罪了,幸虧得遇上不少商船藉着省了不少路程,現如今,見着如長輩般的大掌櫃,萎靡困頓也即涌上來。
仔細將一路風塵徹底洗淨,酣睡直至次日這才醒來,那些衣坊巧娘連夜趕着出來的衣裳用上了最昂貴的絲料,對鏡仔細整理衣冠,花了大價錢裁製出來的衣裳襯得淮揚之地的男兒格外風流。
當言家三少在準備好的拜帖上寫下了求見之人的頭銜時,一旁的大掌櫃看得跳了起來,旋即招呼着管事的取來鋪子裡最昂貴的那件玉鏈寶瓶的崑崙玉飾件,親手給三少仔細繫上。
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三少居然要去求見那般尊貴無比的人物,再多的仔細也不爲過。
收好現寫的拜帖,在夥計的指引下來到內城,遠遠的,夥計指點着那不遜色於皇城般的高門就是永固王府了,那可不是尋常人可去得的。
打了賞,遣了夥計回去,言耀輝向那那門庭高聳的王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