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凍結的空氣沉重得壓着每個人心頭。在京城這個地界上,被安上蔑視天道,等同於交上命數。
風光無限的風華樓在瞬間墜入塵埃,挨着大櫃的掌櫃臉色煞白,要是今日被定義爲“挑戰王權”的集聚,他也是要下大獄的。
“不!”淒厲得慘叫聲響徹着風華樓的空間,滿臉是血的他驚怖得舞動着雙手,“不關我的事,是有人指使我這樣說的!”
指向人羣,所指之處,唬得無不閃避撇清,露出掩蔽在人後的年輕人面色慘淡。
此言一出,讓本來就死寂凝重的氣氛沸騰翻涌了起來。再看那些被指之人死灰的臉色,風華樓內頓起譁然。
指使?被誰指使?指使什麼?難道當真有人指使着煽動輕蔑王權?
譁議聲起,本來還有些對突然冒頭狐假虎威藉着小題大生是非的外鄉人存有冷眼旁觀之意的,聽了‘有人指使’,頓時警惕起來。
而那些一早匯聚在風華樓的書生們聽得錯愕之後,心頭頓涌憤怒。
常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可書生們絕大數都不是呆子。之前有人搶着挑起言三爭議的一幕,已然能斷定有人心懷不軌,沒想到居然還是預謀好的,這不是卷着大家一起下水麼。
對簫將軍戀慕言三少之事不滿,可以拿出理法,藉以法度問責於大堂。此次藉以衆書生相約言爭之機生事,可預見,若他們念及人情世故給言三少予以支持,定會被冠以違背天罡倫常名目,再難立足士林;要是對此事不加於反駁,則就是默許簫將軍、言三少的罪行,此後掀起言潮,不但提議集聚的他們陷於不義之名,還將自薦戍邊的簫將軍前途盡毀,清譽滿京華的言三少也將毀於今日之穢語,再難行走世間。將王上欣賞的兩位才俊皆毀於穢語之中,斬斷王上羽翼,這不是大逆是什麼!
太惡毒了!是誰!是誰!
年輕的書生們沸騰了,憤怒了!
擡眼看去,風華樓的門窗皆被堵塞,面對向內的藍衣漢子們森寒的目光讓人不寒而慄,看得曾經去塞北江氏享用過婚宴的無不凜然,塞北江氏一派難不成要將風華樓中所有人全部賴上對王室存有大不敬的共罪?無疑,此事已將看熱鬧的他們身家性命也牽到了懸崖邊緣。
在輕蔑王權的這個罪名之下,誰能保得了性命!
沒有!
之前的冷眼旁觀,現在已然冷汗齊流。親近的連忙交換了個眼色,既然肯定了有人“指使”,就幾乎坐實了刻意污衊王權權威的罪行,他們這些旁觀者卻沒有呵止維護王家尊嚴,一旦江氏糾葛着這樁過失不放,強行將他們牽連其中,也並不是不可能。
和自家性命牽扯上,還有什麼可考慮自尊的底線。趁着還沒定下罪名,趕緊想辦法將自身撇清出來纔是。
凜然而起,搶着跳出來振臂大喝,道:“各位都不要隨意走動,免得自惹禍端。此事非同一般,當需立即報官,將指使之人糾出來,絕不姑息!”
此言一出,立即得到附和。哎,關係身家性命,誰個敢有造次。
在一衆附和聲援下,幾名青衣家僕撲上前將被漸漸孤立出來當初笑得最兇的一把反剪住,爲了避嫌,沒等嘶鳴喊冤叫屈,將取來的布堵住了嘴,撇清都來不及,哪裡敢再聽其他,有話上大堂和官老爺說去。
既然有指使人,就已經不是搪塞就能說道過去的。搞定這些自尋麻煩的傢伙,得了主人的暗示,侍候着的家僕們立即去報官。側身拐過矗立在門口的藍衣殘肢漢子們,在泠泠森寒的目光凝視下,寒着心撒腿往外衝去。
看了看被捆綁一堆的這幾個人,再瞅着這些出頭的公子們,特地來演繹忠誠之心的趙魁打心眼裡感慨,嗯,手腳夠麻利的嘛,不過,少夫人一家子更不是好惹的,一切盡在掌握中。
拱手向貴族子弟行禮,趙魁沉痛之聲盪漾在風華樓中,“我等都是塞外來的邊民,不懂得京城規矩。可就算再卑微,也早已立下誓死不渝捍衛王道的誓言。請公子們定要糾察此事。”見好就收爲好。此事既然被爆有指使人,也就用不着將滿樓的人堵着按着罪名不放了。
守着門窗漢子們慢慢退進人潮中,離開了去。由趙魁一人留下,做個見證。
聽了這話,情知塞北江氏鬆手了,暗鬆一口氣,公子們肅然應承下。不是說京中外城繁盛和煦,不染朝政,就代表沒有殺戮。無疑,今日很可能將破例。
穿着鮮亮的戎裝的禁衛軍們,扛着長戟天天在烈日之下在大街小巷晃盪,京中戒備多日,緊要事情沒遇上,自身已然成了進京的外鄉人必看的一景,其鬱悶之情難以言表。
偷着懶,靠着城牆根的陰影中喝口茶水的功夫歇息腳,眺望遠處飛檐斗拱,那是風華樓吧,哎,據說今日那裡會有一場熱鬧,真想去瞧瞧熱鬧,沒等說道,遠遠的,幾個大戶人家的青衣家僕揮着手臂衝了過來。聽了呈報,閒得正無聊的隊長失聲喝道:“有人在風華樓公然指使煽動蔑視王權?”
舉着長戟的隊列陷入短暫的耳背中,啥?誰?誰啊?還有這檔子事,這不是好日子過膩味了,自尋死路麼?
戒備日久,還沒有正兒八經的事件發生,聽得都提精神,立即整隊,如狼似虎得衝向風華樓。至於聲名顯赫的風華樓早已被好奇的百姓們包圍得水泄不通。
得了風華樓內剛纔所發生的一系列狀況的陳述,在外的蕭府家僕聽得默然,大公子要是爲此損了聲譽,也就失了前程,可虧了及時壓住。當即兵分兩路,一路回府通報大人和夫人,一路立即通報給大公子知曉。
顯然,誰都相信,這事絕不可能就此爲止。您可以在百度裡搜索“白露 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