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人爬過象運峰脖頸,到達“象腦袋”處時,白鷺遙就再也爬不了了,此時陽光西斜,層霞浸染,山風略寒。白鷺遙頓覺腿腳痠痛難受,道:“這象運峰到底有多高啊,我實在爬不動了。”
白鷺凌深吸了一口氣道:“爬確實是爬不動了,該是用上神兵的時候了。走,我們飛上去。”
說完,白鷺凌一手護住白鷺遙,另一手劍訣一引,飛軒劍現身於前。就這樣,兩人一同上了飛軒劍,然後即刻飛射而出,往象運之巔盤繞而上。一路上山風凜冽,滿目蕭瑟,飛軒劍錚鳴不已。白鷺凌一邊掌控着飛軒劍,一邊對白鷺遙道:“象運峰本身高可觸天,別說是中元境,就算在整個真界,都找不到這麼高的奇峰了。此外,象運之巔上住着一位天河殿老神仙,修爲通天,據說在無數年前就已達到了火燁境界,壽命更是達到了八百多歲,真如神一般的存在。爲了不讓尋常人打攪到老神仙的靜修,天河殿纔在這象運峰頂佈下迷雲陣禁忌,如今除了赤丹、神法境以上大真人外,尋常人根本上不了象運之巔。當然,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我,因爲我有飛軒劍,全天下最擅長飛行的劍,它可以衝破一切禁制,永遠向前。”
白鷺凌話一講完,腳下朝着劍尖用力一點,太清氣力隨即化作無數元象虛影密織於劍身之上。飛軒劍變得愈加生龍活虎,以更快的速度奔向前去。
過了片刻功夫,飛軒劍已然衝出了迷雲陣,直入青天,轉眼之間,象運之巔便到了眼前。在白鷺遙眼裡,象運之巔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雄奇驚人。目之所及,大峰之巔,只有一座冰砌的閣樓,那便是傳說中的迎仙閣,其貌甚爲簡陋,閣樓之前,是一塊高臺,方圓十丈,謂之“迎仙台”,仙台之上,雲霧升騰,若隱若現。白鷺凌找了個平坦地方停下,收起了飛軒劍。
到了象運之巔,白鷺遙頓覺寒氣襲人,趕緊按照叔導方纔指導,運行體內太清真氣,順着玉清氣脈,行便周身。太清真氣如暖流一般護住了周身脈絡,這才抵住了山巔高處的削骨寒氣。
待白鷺遙適應了冰寒氣息以後,便隨叔導上了迎仙台。兩人極目遠眺,俯瞰人間,山海河川、上境下境,盡收眼底。白鷺遙看在眼中,無以名狀,張大了嘴巴,內心激盪不已,何其震撼,小小的年紀,已然心生豪情萬丈。
反觀白鷺凌,此時卻微微閉上了雙眼,張開了雙臂,靜立無言,彷彿在用心感受着這天地大觀。白鷺遙知道叔導是個見過世面的人,面對此情此景,自然另有一番感受。白鷺遙剛要說些什麼,白鷺凌彷彿已察覺到了,便輕聲阻止道:“噓……不用說話……用心去感受……”說完之後,面帶微笑,又補充了句:“別太大聲,萬一驚動了迎仙閣裡的老神仙,咱們都吃不了兜着走。”
白鷺凌就這樣,帶着白鷺遙,在迎仙台前,俯瞰中元九州十一城,細聲爲白鷺遙辨識州城要塞,指點江山,並粗略地講解各地修真大家、風土人情。白鷺遙越聽越覺得自己是井底之蛙,激動之餘,心下壓抑萬分,恨不得在迎仙台上放開喉嚨,嘶吼一番。
此刻迎仙台上寒風頗凜,雲霧繚繞,散去又復聚合。白鷺凌及白鷺遙偶爾也會向迎仙閣這邊看上一兩眼,只是任憑他們如何機警,卻發現不了此刻濃霧層雲的迎仙台,有一雙眼睛正靜靜地盯着他們。這一雙眼睛,有如神炬,似能看到過去未來,此刻,已然將兩人的一切都洞察掌握了。
由於白鷺遙修爲尚淺,不能在高寒之地久待,等到晚霞散去,天光將暗的時候,白鷺凌便帶着他馭劍下山。
兩人馭劍而去,轉眼消失於迷雲陣中。這時,有一股溫風吹過,仙台上的雲霧隨即消融化無。仙台之上,逐漸露出了一位神秘老者的模樣,此刻只見他隨意席地而坐,兩眼微閉,卻給人一股溫穩祥和,有如泰山一般的感覺。神秘老者緩緩睜開了眼睛,雙眸深邃,狀若銀河,然後緩緩說了句:“白鷺天,你真的就這麼急了嗎?”
從象運之巔下來之後,因天色已晚,白鷺凌便不再稍作停留,帶着白鷺遙直接馭劍飛回白鷺島。
此刻白鷺島上燈火漸熄,白鷺遙也已趴在叔導肩頭睡着了。爲了不輕易打擾到族人睡覺,白鷺凌早早便收起飛軒劍,此刻揹着白鷺遙走在幽靜的寒江邊上。
寒江之水,映月無聲。
白雲蒼浪,漸行漸遠。
未來將來,年歲尤改。
翌日清晨,白鷺凌便去找了島主白鷺天,深談過後,開始受領島務。
白鷺遙早早地起牀,用了一上午的時間完成了每日修習功課。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堅持與努力,再加上叔導的幫助,白鷺遙驅物境中階的修煉已基本圓滿,驅物境高階的修煉隨即展開。白鷺遙自己琢磨過,突破驅物境高階並非絕難之事,只要自己忘我進取,努力修習,興許很快就能突破到靈寂境,這樣便能參與十年一度的叢林大學的招生競試,萬一順利通過,自己就可以在叢林大學中接受中元境內媲美於四大門派的最高水平的修真教導。想到這裡,白鷺遙暗暗地給自己下了決心。
前些日子忙於修煉,白鷺遙不能陪着哥哥,這天下午難得清閒下來,白鷺遙便決定陪哥哥好好玩一會兒。
白鷺遙養的四隻白鷺,成了哥哥白鷺逍的玩伴,白鷺逍在媽媽的幫助下會餵養它們,並和它們一塊兒嬉戲。白鷺逍見弟弟過來了,趕緊拉着他的手,就往白鷺的巢穴裡鑽去。白鷺們啾啾啾叫個不停,顯然對主人隨意出入自己“閨房”的舉動相當不滿。白鷺遙見白鷺們的巢穴久未清洗,太過骯髒,一想到自己明日即前往暝月峽進行爲期百日的歷練,這段時間,便不能和哥哥在一塊,心底裡不由得悲從中來。他收拾了一下心情,拿來糧食將白鷺們引了出去,並把哥哥騙到外頭去和白鷺玩,自己則開始清理髒亂差的白鷺巢穴。
待到清理完白鷺巢穴,重新鋪上茅草,並將巢穴的頂棚檢查了一遍,補了一下缺漏,幹完全部雜活過後,白鷺遙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他走到水塘邊,剛要洗手,在池水的倒映下徒然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髒兮兮的,連臉蛋也沾滿了污泥。
白鷺遙剛要清洗,天際忽現一個身影,破空即至,他定睛一看,卻是叔導白鷺凌。白鷺遙趕緊將臉蛋埋到水池中,三下五除二先把臉蛋洗淨了,這纔拿出來見人。白鷺凌走了過來,聞到白鷺遙一身臭氣,掩了一下鼻子,嘲笑道:“哇,這麼臭,明天你就這樣去參加歷練嗎?千萬別說我是你叔導,哈哈~”
白鷺遙吐了一下舌頭,機靈答道:“放心,我一定說我的叔導不是你湘廿八,而是家住東渚島的某個潔癖鬼。”
“嗯,好啊,你就這麼說吧。反正我近期又不住那裡了。”白鷺凌答道。
白鷺遙聽着聽着,感覺有些不對勁,剛要問什麼。白鷺凌補充到:“我已經開始受領島上的任務了。第一個任務是不歸海,玄龜殼,以做島內歸元丹主料用。既然任務已經領了,待會兒就出發,我就是來和你說一聲。此去暝月峽歷練自己當心,有諸位叔叔在,不會有事的。我們後會有期。”白鷺凌說完即要離去。
白鷺遙聽完叔導的話,感覺實在太過突然,眼看着叔導就要離去,也不管自己身上髒,向着叔導撲了過去,緊緊抱住了他,一萬個捨不得,哭道:“我不要你離開。或者我不去暝月峽歷練了,你帶我去不歸海歷練吧。”
白鷺凌回頭一笑,道:“不歸海兇險無比,那是去冒險拼命,可不是去歷練着玩。你唯有刻苦修真,抓住機會歷練成長,將來有一天,方能踏平險地,隨叔導行走天涯。知道嗎?”
白鷺遙重重點了點後,含淚道:“我知道這個道理。我也知道我阻止不了你。我一定會好好修習真法,將來有一天一定可以和你一起去冒險的。”
白鷺凌拍了拍白鷺遙的肩膀,低下頭,把白鷺遙扶了起來,道:“完成島上任務,乃每個族人義不容辭的責任。大好男兒,就當志在千里,何傷離別。擦乾眼淚吧,就這樣子。”說完,飛軒劍憑空出現,白鷺凌一躍而上。飛軒劍再不停留,飛射而出,化作遠空孤鴻,消失於天邊彩霞之中。
白鷺遙站立原地,拭去淚珠,挺直了腰桿,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