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你們以爲小湯斷更了麼?你們大錯特錯了!!!!
一力降十慧。
無論玄術秘法還是武學功法,說到底就是鬥“力”。
十全老人正是一個將力量發揮到了極限的人,從來不屑圓明、白眉那般投機取巧、暗箭傷人的把戲。
若是數月之前,錢逸羣恐怕只能眼睜睜被這龐大的力量的壓成肉餅。即便是初學八門混天陣的時候,錢逸羣也肯定撐不住這麼強大的力量。
然而現在,錢逸羣雙腳一分,送胯含胸,脊椎自然筆直,周身靈蘊暢通無礙。陣圖之中所蓄靈力帶着這股貌似強大得不能抗拒的力量,在八門中游走。
若是其中兩道靈蘊相碰撞,身爲陣眼的錢逸羣難免落個陣破人傷,五臟震動的結果。
錢逸羣全神貫注之下,攻向陣法護罩的力量被分成了八份,或是首尾相續,或是左右相錯,如同玩貪吃蛇的遊戲,沒有一絲一毫的碰觸。
十全心中暗驚:我這寶象神功練成以來,三尺厚的花崗石碑都能應手而裂,這道人小小年紀竟有如此修爲,能硬扛下來!
他這一分神便露出了破綻,等他想起來打出第二拳的時候,錢逸羣已經將之前的力量領到了合適方位,一層層地吐還給他。
十全第二拳的拳力還沒來得及吐出,便被這連綿八層的寶象之力打得後退數步,步步踩出腳印。
錢逸羣一擊得手。掌中指訣已經變幻,高聲喊出:“雷來!”
十全餘光一掃。見圓明自顧不暇,不敢硬接這記雷球,連忙滾開一邊,躲過一擊。他哪裡知道,錢逸羣從來都是以手快口快自豪不已。若不是因爲現在兩魄設定的是金光咒和清心鍾,這掌心雷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機關炮一般。
錢逸羣絲毫不見氣餒,口中大叫一聲:“雷來!”
這記雷打過去的時候十全尚未起身,結結實實吃了個正着。他渾身麻痹顫抖良久。心中卻是一樂:這小子到底年輕沒見過陣仗,你有多少靈蘊夠你如此揮霍?看!這次的雷咒就弱了許多。
“雷~來~!”
轟!
蓄力良久的掌心雷足足有竹籃大小,狠狠砸在十全身上。
在穹窿山上修行的時候,錢逸羣便發現了一個吃飯的訣竅。如果第一碗飯盛得少一些,就能趕在阿牛那個飯桶之前,添上滿滿一碗飯。若是第一碗盛滿了,食速就慢了。也就沒有第二碗飯了。
吃飯如此,打架何嘗例外?
第一記小雷只是讓十全周身麻木,躲閃不能。然後就可以蓄足怒氣,狠狠轟出一個大雷。這雷到底不是光速,若是一開始便蓄滿力,很可能壓根打不着那些身手敏捷的練家子。
十全老人渾身焦黑。一手按着幾乎跳出喉嚨的心臟,一邊嘶聲叫道:“你們還不快上!”
——小賊莫要逞兇!看爺來收拾你!
鬼面很想這麼高聲喊一句。
若能在這種場合喊出這句話,日後他在這個江湖也能橫着走了。
然而他見師叔師伯都沒老趙好處,又想起師父一合之下被人刺死劍下,暗暗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實力。高聲叫道:“師叔,晚輩破不開這符障啊!”
“拿你的紅蓮尺砸!”圓明全無高僧模樣。急吼吼叫道。他被白楓的劍術逼得渾身難過,連自己的小寶貝都送不出去,急需一個幫手爲他分擔白楓的攻勢。
鬼面心中一嘆:本想藏起來,沒想到就這麼被看穿了!幸好他總是帶着面具,讓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等鬼面一抽出紅蓮尺,錢逸羣便知道認出這個玩意了。
當日與白眉老妖在洞天裡激鬥,老妖就是用這柄鐵尺抽了他一下,寒冰地獄的紅蓮業火差點將他徹底凍僵,逼得他引九鳳自焚,借足了陽氣,一舉破局。若是有這種大法力的法寶,說不定他還真能打破眼下的態勢。
——以爲我們這邊沒人了嗎!
錢逸羣高聲喊道:“符少,打他!”
符玉澤並非在一旁看熱鬧。
他在畫一個十分詭異地符。
這符已經超出了錢逸羣的認知範疇,沒有符頭符腳,唯一認出是符膽的部分卻不知道溝通哪位神將。
符玉澤手掐招將訣,口中喃喃默誦咒言,將這更像是“畫”的符最終完成,圈起推出。
鬼面唯一露出的雙眼之中滿是絕望,心中悲慟:我今日就要交代在這裡了麼!
站在鬼面身後的方清竹同樣在符光籠罩之下,卻下意識地挺了挺身,像是個安然接受死亡的達者。在這最後關頭,她卻想到了柳定定。她從小跟着師父,見多了各種陰暗醜陋之事,也知道自己唯一的使命就是爲師父做鼎爐。
在白眉一脈中,她的待遇不低,身份卻最低。即便是付了錢來學法術的外門生,都知道這位師姐不過是人形鼎爐,算是一件值錢的器物罷了。
柳定定是第一個將她當人看,待她爲友的人。
“金光速現!”錢逸羣高聲喝道,一舉壓過了場面上所有的呼喝聲。
白楓聽了這聲呼喊,如同條件反射一般,手中劍出如蛇信,整個人不要命地衝了上去。直衝了兩步,他才猛地發現金光原來不是加給他的,連忙收勢退了回來。
這一衝一撞,卻把圓明和尚嚇出一身冷汗,以爲對方是什麼暗語,打出這種全攻無守的招數,必有後招。
金光卻是落在了鬼面身後,準備等死的方清竹身上。
緊隨而來的便是符玉澤的符形。一個金甲神將在這符中隱隱顯現,雙手化作火球。打向鬼面。
鬼面舉尺抵抗,正好截住這兩團火拳。只聽呲呲聲不絕於耳。當這符形散去,紅蓮尺已經被破去了寒氣,燒得發紅,如同炮烙一般黏在鬼面雙掌。鬼面痛得哀嚎不已,用力去甩。只是他的雙手神經已經被烙斷,一雙烏黑乾瘦的鬼爪反而攥得更緊,怎麼都甩不開。
“你還不過來!沒人能傷得了你!”錢逸羣見自己擺了烏龍,沒想到符玉澤這符陣勢這麼大。卻是單體攻擊的,白白浪費了一個金剛罩,真是想想就蛋疼。
符玉澤本來也以爲錢逸羣是鬧了烏龍,正要開口嘲笑,聽錢逸羣這麼一說,心道:原來師兄是要救那位方姑娘的。連忙揮筆撤去方清竹身下的井字符障,又隨手敕出一張輕身符。跟着叫道:“快跑!”
方清竹身子一輕,這才反應過來對面那些人是要救自己。
說起來,她對錢逸羣一直懷有深深的懼意。倒不是因爲錢逸羣的殺伐決斷幹掉了她師父,而是因爲錢逸羣打破了她的命運。
她早已接受的命運。
她本以爲自己只能接受的命運。
正是那一劍,讓她再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只能更加收緊自己的心扉。任人蹂躪。
——我只道這位道長討厭我……沒想到他竟出手救我!
——在我做了那些對不起他的事之後……他仍舊出手救我!
方清竹如同打開了眼淚龍頭,兩行清淚汩汩流了下來,渾然忘記此刻最應該做的事是撒開雙腿跑過去!
“沒用的東西!”十全高聲喊道,強自站起身,一拳轟向方清竹。
方清竹尖叫一聲。蹲下身子抱成一團。
金光在方清竹身上即將消退。
眼看十全老人這一拳就要轟實,錢逸羣彷彿已經看到了方清竹腦漿塗地的慘狀。
“操你妹!”錢逸羣暴喝一聲。手指不受控制地掐出了劍訣。
七十二柄節隱劍騰空起來,其中三柄劍直追十全老人身後。
十全老人的寶象神功非但力大如象,皮厚肉糙也絲毫不遜於象皮。他略一緩拳勢,將功力運到後背,準備硬接這幾劍。這也是他殺人心切,知道自己躲不過的緣故。
錢逸羣的那聲吼聲卻不單單是爲了節隱劍加油,而是他實實在在的內心寫照。
因爲這個決定不是他做出來的……
或者說,他的潛意識被影響了。
真正要去救人的,是節隱劍。
或者說,是節隱劍之中的聶政最深的情感遺存。
無論錢逸羣爲自己找出救下方清竹的理由,都不能否認一件事:這三劍連刺,正是自己絕對沒學會的“白虹貫日”。
若是自己修爲更深些,或許能分出更多幾節,此刻節節貫通的也必然不會只有三支。
節隱劍砰然爆發出強大氣勢,刺入了十全老人的背心。
錢逸羣手指微微發顫,他甚至能夠想到,如果這氣勢早一秒種爆發出來,十全老妖絕對不敢如此大意地將後背露在劍尖之下。
十全驚恐中收緊了肌肉的,將節隱劍牢牢鎖在身體之中,腳下一個踉蹌,差點被強大的衝擊力撞倒。他眼中爆發出敬與畏交織的目光,心中狂喊:這幫兔崽子坑了我!不是說這道人的御劍術稀疏平常麼!如果這都算稀疏平常,那天下還有人算是會御劍麼!
這一劍,刺入半尺。
十全雖然不像嘎巴那樣刀槍不入,但是以寶箱神功的殊勝,能刺入這麼深的劍,已經天下少有了。
然而,這還不是全部。
節隱劍的分支似實似虛,非實非虛,可實可虛……後面跟着兩支,瞬息之間已經化作虛影,歸於領頭那劍。
同時也帶着同樣強大的力量。
當第二劍刺入的時候,十全老人已經轉過身,手掌虛爪,發出如同狂象怒號一般的震天鼻音,用盡全身力量,阻止節隱劍深深刺入。他能夠感受到心臟跳動時帶動的劍顫,自己還真是第一次遭遇如此命懸一線的危機。
——攻敵所必救!
並非十全老人這麼想。錢逸羣更是在節隱騰空,陣法虛設的時候便想到了。他先給自己拍了一張輕身符。手中震鈴搖動,踩着足下風行履。使出的靈猿騰挪身法簡直如同鬼魅。
“我不還你劍,你看怎麼佈陣!”十全吼聲之中夾帶着一股痛苦的快意。
“你試試。”錢逸羣淡淡應道,人已經飄出兩丈,左手劍訣掐起,十全老人背後的節隱劍頓時化作虛影,回到錢逸羣身前凝成一柄實劍。
十全身後血飈如注,撲向圓明,一掌揮開白楓。大聲吼道:“給我止血!”
白楓被十全的掌風擊中,氣息一滯,進攻節奏頓時大亂,連忙退後重整旗鼓。
圓明這才騰出手來,取出一塊黑乎乎的膏藥,啪地一聲貼在十全後心。
錢逸羣上前拉起方清竹,雙腿一蹬。脫離戰圈,指了指符玉澤,說道:“看到那個娘娘腔了麼?站他後面去!”
“誰是娘娘腔!”符玉澤聽到了,額頭青筋爆裂,嚇得白沙以爲他要當場倒戈。
錢逸羣卻絲毫不擔心符玉澤受刺激過度,他毫不客氣道:“誰畫符的時候翹蘭花指。誰就是娘娘腔。”
符玉澤這才意識到自己用茅君筆畫出了夢寐以求的符文,實在過於爽快,以至於小拇指微微翹起……的確是當下梨園十分流行的蘭花指。
“欺人太甚!”
或許是廝殺時閒聊實在太過於侮辱對手,十全等人各個怒目圓睜,就連幾乎成了殘廢的鬼面大師兄都爆發出了與他實力不相匹配的吼聲。
“你們這些懦夫膽小鬼!此時若是不併肩子上。以後這囂張跋扈的魚簍道人豈不是要成天下無敵!”鬼面沒有進一步作出自殺的傻事,反倒轉過身衝着後面的江湖客們做起了演講。
他知道。錢逸羣若是要殺他,正面和背面並沒有什麼區別。
江湖客們本來是打定主意要看到兩敗俱傷,方纔上去漁翁得利,被鬼面這麼一吼,心中反倒騰起了一股膽寒。就連這些凶神惡煞一般術士,都不敵那個魚簍道人,自己送上去豈不是找死?
“阿彌陀佛,老衲若是再不出手,你們就在真沒道義王法了!”圓明和尚說得好像自己站在道義一邊,正氣凌然,卻不知道那些江湖客早就看到了他兇殘的一面,更加決定了裹足不出的決心。
“噬骨蟻!”狐狸突然大聲叫道。
狐狸此時跟白沙擠在一塊,倉促之間別人還以爲是白沙在喊話。
圓明也怒視白沙,心中卻是一驚:我這瓶子更打開,蟻后都還沒送出去,這人卻是如何得知的?莫非還有人其他人也找到了這上古傳說之蟲?
狐狸當年被軒轅黃帝打得慘敗,寫了一萬一千五百二十種生物的百科全書,方纔因爲態度良好而脫身。只需要聞了味道,感覺這瓶子裡的氣息,便知道是什麼蟲子。
“別看他眼睛!”中行悅很少如此激動,顯然也是意識到了其中兇險。
錢逸羣連忙將目光落在圓明足下,跟着將中行悅的話喊了出來。
圓明手上更是一頓,心道:莫非是十全那老賊賣了我!否則他們怎麼知道我的移魂遣將大法!
白楓緊閉雙眼,手中古劍揮出,劍劍不離圓明雙手,好像看得見一樣。
錢逸羣更是不敢耽誤,在方清竹後背一推,運起身法攻向十全老人,不讓他找白楓麻煩。白楓那樣的均衡劍客,碰到這種力量畸大的對手,還真的不容易掌握主動。
“這幾位客人絲毫沒有尊老之美德,婢子實在看不過眼。若是有英雄能夠幫婢子教育他們,婢子另有寶貝奉上。”倚翠見圓明手段有限,被人一口叫破,微微搖頭,總覺得有些看不過癮,故而傳聲衆人。
重賞之下必有死夫,單獨面對魚簍道人恐怕沒人敢站出來。但自己這邊不是還有那兩個老妖怪麼!只是湊在身後發發暗器,趁勢偷襲,沒什麼大危險吧。即便不成功,那魚簍道人難道還能放着強敵不顧,來找自己麻煩?
“魚道人!你不顧江湖道義,還不停手與大家道個歉!”李柏寬身爲江南武林副盟主,當然是衆人馬首是瞻的標杆,只得硬着頭皮高聲喊道。
“放屁!”錢逸羣簡單喝罵一聲,手中節隱劍已經連成一串,如同一條銀蛇在空中扭動,畫出一個個圓來。
十全吃過一次虧,知道這劍看似威力不大,實則層層疊力,就算精鋼一樣的身子都未必扛得住。他不敢硬接,只得遊走迴避,心中鬱悶之氣越積越盛。
圓明更是氣惱,又放出那多菊花,被白楓壓制得沒有絲毫戰鬥力可言。
“魚道人!你現在停手,大家還是好朋友!”李柏寬喊道。
錢逸羣沒理會他,駕馭節隱劍在十全身上劃出一條條微細的劍傷,消耗十全的力量。
“既然你執迷不悟!兄弟們,大家併肩子上啊!他絕傷不了我們這麼多人!”李柏寬振臂高呼,“有制服魚道人的,我李某人賞金五百兩!”
李一清腳下微微移動。
他並沒有因爲一個寶貝和五百兩金子而昏頭,所以他想離這白癡遠一些。
——找個機會向厚師兄表明忠心,在玄術神通的道路上並肩攜手,共同進步,這纔是明智之舉!
李一清心中暗道。
“軍師,你與我在此處壓陣,給魚道人威壓足矣。”李柏寬一把抓住李一清的手腕,並沒用什麼力,卻讓李一清痛得齜牙咧嘴,差點露醜。
“哈哈哈!道爺我早就料到了!”符玉澤在空中指指點點半天,終於大笑三聲,將古符送出。
不畏死的勇夫們並看不見靈蘊繪成的符形,也不知道那個自稱“道爺”的小白臉做了什麼,只是發現腳下越走越沉,好像陷入了泥淖之中。他們低頭尋摸,卻仍舊是刷得鋥亮的桐油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