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殺人誅心 蕭疏在去見沈山南的路上,接到了阿狐打過來的電話。
“小姑媽,小姑夫的爸爸媽媽過來了,現在和奶奶在客廳裡面談話。我不懂他們爲什麼一來就讓我叫他們‘爺爺奶奶’。”阿狐稚氣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了過來。
她神經一抽瀋水北和楚景行去找林清歡?
是因爲蕭乾的事情?
不對不對,就算去找林清歡,也應該是沈山南。
那是……
“阿狐,你待在房間裡面不準出去,我馬上就回來。”蕭疏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們來,多半是爲了阿狐!
“嗯,你快回來吧,我怕奶奶被他們欺負。”
阿狐掛了電話,想到剛纔小姑夫的爸媽過來的時候,奶奶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起來,說話的時候都有些詞不達意。
雖然奶奶讓他回房間待着,但是他不能讓奶奶平白無故受了欺負,於是他馬上就給爸爸打電話,但蕭乾在飛機上,手機處於關機狀態。
他就只能聯繫小姑媽。
他還是想不明白,爲什麼小姑夫的爸爸媽媽一來,就讓他喊他們“爺爺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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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隻有爸爸的爸爸媽媽,才能叫“爺爺奶奶”嗎?
……
客廳裡面,林清歡屏退了傭人,她獨身一人面對楚景行和瀋水北。
三年前蕭疏醒過來之後有一段時間狀況很不對,林清歡在照顧她的時候,時不時聽到從她口中冒出來的兩個字——楚皎。
林清歡知道“楚皎”意味着什麼,也就知道蕭疏對多年之前發生的事情有所瞭解。
那是林清歡壓抑在心中那麼多年的愧疚,再面對他們夫妻的時候,心中怎麼都對不住的感覺。
這也是過去那麼多年當中,哪怕蕭疏和楚臨淵關係多親近,林清歡也根本不去楚家的原因。
而真正讓林清歡緊張的,是剛纔瀋水北和楚景行一來,就對阿狐露出的那種眼神,還讓阿狐叫他們爺爺奶奶。
“親家母,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瀋水北對身份的轉變接受度很高,所以這時候也能自然而然地喚林清歡一聲“親家母”,“我們知道啓程其實是笑笑四年前懷的孩子,但是現在他叫着蕭乾‘爸爸’。他始終是我們楚家的孩子,所以……”
所以打算把阿狐要回去?
林清歡往阿狐的房間看了眼,房門緊閉,她不希望這種事情被一個孩子聽到。
“既然你們都知道了,我也就沒什麼好隱瞞的。是,阿狐是笑笑四年前生下來的孩子,在她昏迷六個月的時候,剖腹產下的。”
一說起這個,楚景行的眉頭不自覺地就皺了起來,不像是生氣的那種皺眉,更多的,是因爲四年前他和蕭疏在藍灣說的那番話。那直接導致了蕭疏產生了回意大利的想法,最後遇到了空難。
但他們有了孫子這件事讓他們心中倍感欣慰,先前一直以爲楚臨淵這輩子大概就孤獨終老了,他們也沒有機會抱孫子。
沒想到轉眼間,楚臨淵結了婚,孩子也能打醬油了!
因爲這件事,瀋水北和楚景行多年的糾葛似乎也放了下來,現在更重要的,難道不是孩子嗎?
“但是,笑笑現在的狀態,我不覺得她應該知道這一切。你們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女兒就不是女兒了?你們沒有看到三年前她是怎麼精神失常的……”說起這事兒,林清歡臉上全是悲傷,她身體本來就不好,前陣子還在家裡摔了一跤做了手術,相比較瀋水北的光彩照人,林清歡就顯得憔悴多了。
再提起這些事,她整個人就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一樣。
“如果可以,我寧願笑笑永遠不知道這些事情。至於孩子的事情,我相信臨淵和阿乾他們已經有了他們的想法。他們現在還隱瞞着這件事,就說明不想公開,你們兩位也不要打阿狐的主意。”林清歡的立場很堅定,她要保護蕭疏,保護阿狐。
“話是這麼說沒錯!”楚景行沉聲道,“但啓程是我們楚家的孩子,身上流着我們楚家的血,遲早是要認祖歸宗的。退一萬步來講,啓程以後長大了,知道自己親生父母是誰,他又該怎麼面對?不如趁孩子還小,讓一切回到正軌。”
趁着所有人都還不知道的情況下,讓這些事情回到正軌上,對阿狐的傷害也小一些……
“媽——”
蕭疏快步走了進來,看到客廳裡面的景象,脫口而出地叫了林清歡一聲。
“笑笑,你怎麼回來了?”林清歡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見到蕭疏的時候緊張又擔心。
蕭疏走到林清歡身邊,拉着她的手,才發現母親的手發涼。
她轉身看着有幾分錯愕的瀋水北和楚景行,道:“有什麼事你們來找我就行了,沒必要來找我媽媽,她身體不好,經不起折騰。”
瀋水北和楚景行因爲蕭疏的這番話,臉色變得有些糟糕。
“笑笑!”林清歡拉了拉蕭疏,覺得她說話的語氣太沖,好歹這兩人是她的公公婆婆,就算楚臨淵寵着她,也不該和長輩這樣數偶啊。
蕭疏又怎麼冷靜得下來,她轉頭對林清歡說:“媽,我都知道了。”
林清歡的眼神當中是詫異,是震驚,最後歸於平靜,只是眼眶泛紅,千言萬語最後化作沉默。
“那你和他們說吧,我去看看阿狐,他剛纔應該嚇壞了。”
蕭疏點頭,目送林清歡去了阿狐的房間。
半響,蕭疏纔回過神來,看着楚臨淵的父母。
“你們……是怎麼知道的?”知道這件事的就那麼幾個人,蕭乾是斷不會主動告訴瀋水北和楚景行阿狐的身世,她也沒有向他們透露過半分。
那就是楚臨淵?
“不管你們是怎麼知道的,現在阿狐是我哥的孩子,不管怎樣,我不想打破現在的寧靜。我不想讓阿狐處在流言蜚語當中。”不去改變,就是最好的辦法。這是蕭疏想了很長時間之後得出的法子。
就算是聽到阿狐叫別人“母親”她很難過,她也不想讓阿狐難過。
“所以你的打算是不認回啓程?你這麼做,臨淵知道嗎?”楚景行又怎麼能容忍自己家的孫子,冠着別人的姓?“啓程是我們家的孩子,理應送回楚家!”
“什麼是別人的姓?他是我兒子,跟我姓蕭不行?爸,這件事不管臨淵知不知道,他都沒權干涉這件事的任何走向。”蕭疏是一個妻子,更是一個母親,她想把最妥當的方法拿出來保護她的孩子。
就算周圍人不同意,她也要那麼做。
“笑笑,”瀋水北開口,打斷了蕭疏和楚景行之間劍拔弩張的緊張,“那我問你,如果以後啓程知道他的親生父母是誰,你打算怎麼和他解釋?”
蕭疏神情一滯,被瀋水北問到了,她是沒想好以後阿狐要是知道真相他又該怎麼面對,她只想到的是目前應該怎麼保護他。
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
“另外,我聽朋友說,蕭乾最近被嚴查,如果你希望啓程以後擡不起頭,你就繼續這樣吧!”楚景行沉聲道。
“我哥沒有做犯法的事情!”這是蕭疏的底線,他們不能說蕭乾的任何不好!“我覺得我們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下次你們要談,叫楚臨淵來和我談。這是我和他的孩子,沒有人比我們更有權利談論阿狐的事情。”
“你是啓程的父母,但我們也是他的爺爺奶奶。蕭疏,你不能這麼自私。”楚景行依然是不贊同蕭疏的做法。
看來,就阿狐的事情,蕭疏沒辦法和他們兩個達成共識。
“那我們把楚臨淵叫過來吧!”
蕭疏去給楚臨淵打電話,接電話的人是康爲良。
“臨淵呢?”
電話那頭有點吵,應該是在室外。
“楚總在參加一個啓動儀式,現在和合作方在臺上,不方便接電話。”康爲良看着臺上的楚臨淵,不苟言笑的他依然沉着一張臉,和隋志文一同揭開了蓋在機器上的紅布,宣佈跨海大橋的項目正式開始。
“在哪兒,我現在過去。”有些話,不能再電話裡面說,蕭疏也等不到楚臨淵回來再說。
康爲良和蕭疏說了地址之後,電話就被掛斷。
他站在臺下等儀式結束,之後還有短暫的記者訪問。
隋志文一改先前低調的行事作風,臨時叫來了這麼多記者,作爲合作方,沈氏也只能全力配合。
大冬天的,楚臨淵作爲沈氏的代表坐在臺上,假裝很認真的聽着記者的提問,所有的問題都是事先準備好的,回答也都有模板。
他就想着記者會什麼時候能結束,這天真的還挺冷的,換成室內的不是挺好的?
只是,一個意料之外的回答,讓楚臨淵有些措手不及。
“請問楚總,盛傳您和隋總的小女兒關係親密,您是怎樣平衡家庭和工作的呢?你妻子和兒子對這些報道,是怎樣的態度?”
這個問題一出,原本四處都透露着寒氣的記者會現場好像沸騰了一樣。
首先,楚臨淵對外的身份一直是單身,其次,他什麼時候蹦出來一個兒子?最後,他的妻子和兒子是誰?
在記者會要炸開來之前,楚臨淵從臺上給了康爲良一個眼神,康爲良心領神會,讓主持人即刻上去宣佈記者會到此結束。
楚臨淵從椅子上起來,沒有在臨時搭建的臺上多停留半分,轉身往臺下走去。
忽的,他停下了腳步,轉身去看依然坐在那裡穩如泰山的隋志文,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只是面對那麼多記者,楚臨淵沒辦法大張旗鼓地在臺上問隋志文更多的問題,他快步從臺上下來,去了臨時的休息室裡面。
康爲良隨後趕來,道:“楚總,外面守了很多媒體,估計是不得到點什麼消息不願意離開。不如您現在宣佈您早就和蕭二小姐結婚了?”
楚臨淵眉頭緊皺,宣佈結婚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他現在的這個地位也註定是被人時刻關注着的。
但不行!
一旦宣佈已婚的事實,他們還會問關於孩子的事情,如果這個時候讓阿狐暴露在公衆面前,他不知道阿狐會怎麼看待這件事情,更不知道他小小的身軀能不能承受這樣的事情!
“隋志文要搞事,我也該還他一份禮。”果然,早上從隋海棠房間離開之後,隋志文就已經開始攻擊他,隨之而來的可能是沈家楚家,接二連三的受到攻擊。
只是沒想到隋志文一開始就用了這麼陰險的一招!
“對了,剛纔蕭小姐打電話來,可能有什麼急事,現在趕來這裡了。”康爲良把剛纔蕭疏打電話的事情告訴楚臨淵。
楚臨淵剛拿起電話,外面就走進來一個工作人員。
“楚總,隋小姐說她在外面等您。”
“不見。”楚臨淵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這時候若再是和隋海棠扯上什麼關係,大概只會讓事情更加的糟糕。
那工作人員也是一臉爲難,繼續說道:“隋小姐說,如果您不去的話,她就一直在那邊等着。”
“她死了都和我沒關係。”楚臨淵淡聲說着,已經找到蕭疏的號碼,要撥過去。
那個工作人員沒有出去,對於剛纔楚臨淵說的話也沒有任何的反駁,好像就是那個意思?
楚臨淵擡頭,眉頭緊緊地皺着,“她在什麼地方?”
“施工臺那邊。”
那邊剛剛架好施工平臺,從那望下去,就是洶涌的大海,隋海棠在那兒等他?等不到是不是就要跳下去了?
“我出去一趟,記者那邊你先處理,隋志文就算再厲害,這裡也是寧城的地盤。”楚臨淵簡單的交代了兩句,就從休息室的另一個門出去了。
這裡離施工臺有一定的距離,楚臨淵一邊走,一邊給蕭疏打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那頭傳來了蕭疏的聲音,“剛纔你父母到我家來找我媽媽,就要把阿狐要回去。這事兒不是我說的,也不是我哥說的,你應該不會這麼早就告訴他們。是誰說的?”
楚臨淵一邊走,一邊聽着蕭疏的話,眉頭依然皺着,“剛纔的記者會上,有記者知道我有兒子。”
“隋志文?”蕭疏能想到的,只有隋志文,她沒想到隋志文早上叫囂着要報復,下午就開始了,速度還真快。
“不是他。”楚臨淵已經看到施工臺那邊站着的隋海棠,“你待會過來的時候從另一邊開進來,前面很多記者。我現在在施工臺那邊,隋海棠找我。”
“是隋海棠?”蕭疏詫異一聲,“可她怎麼知道的?”
“蕭疏啊,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秘密,只有你想不想知道。”
蕭疏頓了一聲,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她以爲守得死死地秘密,最後竟然被人輕而易舉就知道了。
“蕭疏,這件事瞞不了阿狐多長時間。我不想最後阿狐是從別人口中知道他親生父母的事情,怠忽回去,我們找他談談?”
到底是走到這一步了,蕭疏心情很沉重,“可阿狐……”還那麼小,他肯定接受不了大人世界裡面的那些事情。
“阿狐比你想的堅強。”
蕭疏不願意去回答這個問題,看到手機上又來了個電話,道:“我這邊有電話進來,先掛了。”
掛了楚臨淵的電話,蕭疏接了那個陌生號碼打來的。
“蕭疏,真想不到你現在還在堅持。你要繼續下去,你將會失去更多。”電話那頭是冷漠的男聲。
蕭疏的神情一下子就凝重了起來。
“岑嘉懿我說了,不會讓你傷害我在乎的人,我會保護他們!”
“哦?你所謂的保護就是讓蕭乾被檢察院立案調查,現在他馬不停蹄地趕回意大利解決歐洲董事的事情?又或者,讓你和楚臨淵的兒子暴露在公衆面前?再或者……讓你好朋友和她的公司一起滅亡?”
蕭疏想到的是那天在寧外的晚上,岑嘉懿拿着蕭乾銀行賬號一筆不明資金往來的對賬單,讓她立刻從楚臨淵身邊離開。
她沒有聽,她知道蕭乾不會做犯法的事情,那些東西都是岑嘉懿僞造出來的!
但是今天,蕭乾就真的因爲做了什麼事情被調查,而他立刻回到意大利去解決那邊的事情。
岑嘉懿說他知道的遠不止蕭乾犯罪的事實。
所以……
“是你告訴楚臨淵父母孩子的事情?”不是隋志文也不是隋海棠,是岑嘉懿!
這世上從沒有什麼秘密,只要有心,就一定會找到破綻。
“先前蕭啓程在醫院住院,想要拿到他的基因樣本很容易。”岑嘉懿似乎心情不錯,還和蕭疏解釋了一番,“蕭疏,我最後一次勸你,立刻和楚臨淵離婚,我姐姐得不到的人,誰都別想得到!否則,我不知道等着你的還有什麼事情!”
“你有什麼就衝着我來,你衝着無辜的人下手算什麼?”
“只有這樣,你才能感受到我失去姐姐時候的痛苦。我也要看到你在乎的人一個一個的因爲你的自私和驕縱而受到傷害,這樣你纔會痛不欲生。”岑嘉懿知道怎樣纔會讓蕭疏更加痛苦,折磨她不算什麼,要折磨她在乎的人,纔算是真的報復。
殺人誅心。
岑嘉懿深諳此道。
“你非要這樣,就別怪我對隋海棠下手。不就是冤冤相報麼,你要再敢傷害無辜,你看我敢不敢!”
有那麼幾秒鐘的時間,岑嘉懿在沉默,他也不是不在乎隋海棠的。
只是他說:“我和她沒有半點關係!”
“哦,是嗎?她現在就在跨海大橋的施工現場。我現在就趕過去,爲了保護我在乎的人,我不介意做點什麼極端的事情,你打可以看着!”說完,蕭疏掛斷了電話,把藍牙耳機狠狠地從耳朵上摘了下來,扔在副駕上面!
她知道先前的事情是岑嘉懿做的,她想要去扭轉,所以她聯繫了喬虞,從喬虞口中知道蕭乾沒做過那些事情,所以她放下心來。
沒想到事情還接踵而至地來,她不知道怎樣纔會讓岑嘉懿放手,是不是真的要互相傷害,永無止境?
二十分鐘後,蕭疏的車子開到了跨海大橋的施工現場那邊,先前楚臨淵告訴過她從另一側過去。
她把車停在遠處,自己走了過去。
走了幾分鐘,她就看到了那個施工臺,隔着幾十米的距離,蕭疏看到施工臺上有三個人,都是熟悉的身影。
楚臨淵,隋海棠,以及岑嘉懿。
只是前一秒還冷靜的畫面,忽然間——
施工臺晃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