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施奸計攘內媚外 謀生活舉碾求銀

怒風再起卷旗旌,

妖氣頓滅難逞兇!

縱有好賊撲烈火,

星火燎原火更紅!

璞鼎查領着大隊人馬要進廣州,在西關外被憤怒的民衆包圍起來,璞鼎查大吃一驚,勒住馬頭,定睛瞧看。但見:

人山人海,

徹地連天,

旌旗飄擺。

鼓響號喧。

棍棒林立,

刀槍耀眼。

老幼居後,

青壯在前。

怒視自己,

圓睜雙眼。

氣壯山河,

威風凜然!

在對面十丈遠的地方,挑起兩杆大旗。左邊那面旗:藍緞子鑲白邊,中間繡着“平英團”三個黃字;右邊那面旗:紅緞子鑲黑邊,上繡“昇平社學”四個大字。兩面大旗,迎風飄揚,行舒就卷。旗腳下並排站着五百餘名壯漢,一個個短衣襟,小打扮,顯得乾淨利落;人人擰眉怒目,氣勢逼人。手中都拿着傢伙,真像一道銅牆鐵壁。在前面,站着兩個人。上首這位:身高五尺開外,細腰爹臂,麪皮白嫩,濃眉闊目,八字黑胡,二目如電,腰中掛着一口寶劍,懷中抱着一面令旗,往那兒一站,穩如泰山;下首這位:也是五尺多高,頭上軟布包頭,身穿米色長衫,腰束皮帶,黃白麪皮,長得細眉朗目,鼻直口方,留着兩撇燕尾胡,看樣子也就在三十歲左右,氣字軒昂,英姿勃勃。

書中暗表:璞鼎查看到的這兩位,一個是何玉成,一個是錢江錢東平。

原來,何玉成帶領社衆去找廣州知府劉潯,說英國鬼子打死社衆五人,要求官府做主,只是造一造聲勢而已。他們知道官府是不能支持羣衆的。他們料到英國人不會善罷甘休,還會到廣州來,便派出密探,偵查敵情。當璞鼎查率兵登陸之後,昇平社學就得到了報告,何玉成馬上派人到各總報警。其實大家早就準備好了,一呼即到,並事先埋伏在這裡。

敵我雙方打了個照面,對峙了足有五分多鐘。璞鼎查吼道:“你們是什麼人,趕緊把道路閃開!”何玉成搶上一步回答:“我們是中國人!這裡是大清國的土地,不許你們進城!”“我限你們在三分鐘內閃開;否則,我可就不客氣了!”“三個小時也不閃開!你不客氣,我們也不客氣!”“準備——”璞鼎查向後面一招手,兩千多名英國兵都把洋槍頂上了子彈,黑乎乎的槍口對準了社衆。

何玉成和錢江,毫無懼色。何玉成把掌中號旗往空中一晃,數萬社衆,“刷!”各舉刀槍,拉開了衝鋒的架勢。此時,空氣異常緊張,真好比箭在弦上。

璞鼎查瞪着雙眼,死盯着何玉成和錢江,心裡在不停地打着主意。他要命令開槍,可又沒敢開口。平英團消滅伯麥、包圍義律的教訓,警告他不能貿然行事。現在,他又親自看到,廣州的民衆如此厲害。一旦捅了馬蜂窩,後果是不堪設想的。這隻狡猾的狐狸,思前想後,馬上就改變了主意:“哈哈哈哈!”他仰面大笑了幾聲,“好!既然你們不同意我們進城,我們就不進了。不過,這件事完不了,我要找你們的官府算賬!”璞鼎查說到這裡,一調馬頭:“收兵!”接着,帶侵略軍灰溜溜地撤走了。民衆見了,無不拍手稱快!

這件事大長了廣州民衆的士氣,大滅了英國鬼子的威風!在當時的廣州傳爲美談,城裡城外,張燈結綵,鼓樂喧天,熱烈慶祝。

再說這個璞鼎查。他不敢惹廣州的老百姓,就拿滿清官員撒氣!回到兵船,立刻派人把伊里布找來。當伊里布的腳步剛剛邁進他的辦公室,他就破口大罵:“混蛋!你是個混蛋!”把伊里布罵得瞠目結舌,不知所措。

伊里布乃是滿清政府的大學士兼外交特使,是道光皇帝派駐廣州的代表,按外交禮節講,無論如何,絕不該張口罵人!現在璞鼎查竟然不顧外交上的起碼原則,足以看出英國侵略者是多麼蠻橫無理了。

伊里布面色灰白,心如刀割!他沒有想到洋人會這樣罵他!

璞鼎查說:“我懷疑你們的政府在暗中支持暴民。否則,老百姓決不敢這樣膽大妄爲!”伊里布強壓怒氣,一再解釋沒有這種事情。璞鼎查說:“看來,我們進廣州是有困難的。爲了避免我國商人受損失,所以,我建議把貿易港口從廣州遷到香港去,暫時可以不進廣州。”伊里布聞聽,長長出了一口氣,好像從肩上卸下了千斤重擔,忙回答說:“可以,可以。”璞鼎查說:“這是大英政府對貴國的讓步,也是兩全其美的辦法。”伊里布不住地拱手稱謝。

伊里布回到廣州,把璞鼎查的想法對耆英說了一遍。耆英認爲可以照辦,可惜這些昏庸無能的滿清官吏,並沒有識破璞鼎查的陰謀詭計。其實,璞鼎查並沒有讓步。把貿易港口移到香港,一可避免雙方發生衝突;二可不向清廷海關繳百分之五的關稅;第三,中國商人到香港貿易還要給英國上稅;第四,在表面上還體現了英國政府忍讓的風度。實質上,璞鼎查用的是以退爲攻的毒計。

別看耆英和伊里布上了璞鼎查的當,可沒瞞過錢江和何玉成。他們聽到了這個消息,馬上把廣州十幾家商行的大商人請到社學,揭穿了英國人的這個陰謀,剖析了這樣做的利害關係,說服他們不要去香港貿易。大商人王道全首先表態:“我是一個商人,不太明白安邦治國的道理。可是,作爲一箇中國人,首先應該愛自己的國家。決不能爲一己之私,把良心都不要了。我是不去香港做買賣的!”王道全的發言,引起很大反響,又有幾位商人表示:“我們不能把大清國的銀子白白送到英國人的腰包裡去。他們不來廣州,我們也不去香港!”經過大家的串連,廣州大小商人一致罷市,不到香港同英國人貿易。

且說璞鼎查。他認爲滿清政府上了當,心中十分得意,便命令英國商人把運往中國的貨物卸到香港,等待中國商人前來購買。可是,等來等去,連一個買主也沒等來。結果是,英國商人想賣的東西沒有人買,想買的東西又沒人賣。貨物積壓如山,把英商人急得亂蹦,都埋怨璞鼎查無能。後來,英商一齊擁到香港總督府,向璞鼎查提出質問:“閣下,您有些聰明過分了。您想沒想過,這樣做將會使我們傾家蕩產呀!”“這個辦法太愚蠢了,您必須設法包賠我們的損失!”璞鼎查被英國商人質問得七竅生煙,火冒三丈,好不容易纔把他們打發走。他想來想去,便決定放棄這個計劃,還把貿易港口移到廣州。這真叫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弄巧成拙。

書要簡短。璞鼎查又把伊里布找到兵船上來,強烈抗議滿清政府暗中支持廣州商人不去香港做買賣,成心讓英國商人遭受損失!還說伊里布陽奉陰違,兩面三刀,存心和他做對!接着,璞鼎查還宣佈,撤銷那個決定,仍到廣州貿易,英國人還要開進廣州城。假如滿清政府不能保證英國人的安全,英國政府還要用大炮解決問題。伊里布又羞又惱,又氣又恨,回到廣州臥牀不起,越想越窩囊,越想越憋氣,越想越不好辦。他憂慮過度,一口鮮血吐到地上,兩眼一翻,兩腿一蹬,一命嗚呼了。

伊里布死後,耆英一面上奏朝廷,一面爲伊里布操辦喪事。同時,對外交涉的擔子,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正在這個時候,道光皇帝的聖旨下來了,嚴厲斥責耆英辦事無能,叫他採取有效措施,制止“刁民”胡行!耆英怎敢抗旨不遵?便立刻把廣州的重要官員找來,秘密商討對策。耆英首先傳達了皇上的旨意,又說明了當前的情況,他主張採取暴力行動,拿昇平社學開刀。由於事關重大,到會的人都面面相覷,不敢表態。耆英大怒:“你們倒是說話呀!”衆人還是保持沉默,耆英轉臉問劉潯:“你是廣州知府,是當地的父母官,事情又發生在你的治下,你就沒有主見嗎?”劉潯躬身施禮道:“制軍大人息怒,卑職有下情回稟。”耆英不耐煩了:“有話就痛快點說,少要如此囉嗦!”“是,是。依卑職看來,遵旨辦事,責無旁貸。粵民刁悍,已非一日。他們目無王法,肆意橫行,實屬罪大惡極,煞一煞他們的威風,實乃當務之急。不過,如何動手,還要講究一些策略。否則,一旦促成大禍,後果可畏呀!”耆英捋着鬍子聽着,不住地點頭:“你說的‘策略’二字,如何解釋?”“回制軍的話,卑職以爲,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只要把領頭的整治了,羣龍無首,剩下那些碌碌之輩,自然就瓦解冰消了。”耆英把手一拍:“對極了,對極了!我問你,昇平社學共有幾個頭領?”“兩個。”“都是誰?”“何玉成,錢江。”耆英緊接着問道:“這兩個人都是幹什麼的?”劉潯答道:“何玉成是廣州三元里西塢的人,家資鉅富,廣有良田。此人中過武舉,頗曉兵法,是老匹夫鄺東山之徒。據說鄺東山年前病故,幾百名徒弟就歸何玉成管了。此人原是平英團的骨幹,在刁民之中,聲望極高,故而當了昇平社學的首領。錢江嘛,行蹤甚是詭秘,此人是有來頭的。卑職曾查訪過,此人原籍浙江歸安,教過書,做過行商。還幹過些什麼,就不得而知了。去年年初,他來到廣州,認識了何玉成,結爲至友。從此,他倆就勾結在一起,狼狽爲奸。據卑職所知,錢江學識很深,精通文墨,而且嘴尖舌利,最能蠱惑人心,實在是個危險人物。據說昇平社學的綱領,多出錢江之手。昇平社學的一切活動,多出錢江之謀。若不早除,勢必成爲廣州一害呀!”耆英聽了,冷笑了一聲:“這有何難,抓起來砍了!”劉潯答道:“制軍大人明鑑,昇平社學現有十萬之衆,視錢江、何玉成爲瑰寶,依之焉如泰山。要公開將此二人斬首,不獨在王法上交待不下去,還要捅出大亂子,決不能草率從事啊!”耆英聽了,沉吟不語。廣東巡撫徐廣縉對劉潯說:“照貴府所談,那只有聽之任之了。”劉潯急忙欠身解釋:“卑職決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要穩中帶狠……”耆英打斷了劉潯的話:“我看這樣吧,把何玉成、錢江交給你了,務必將他倆剷除。你可要幹得乾淨利落呀!”劉潯聽了,嚇得一縮脖子,心中暗自罵道:耆英這個老狐狸,真會嫁禍於人哪!辦好了,功勞是你們的;出了事兒,責任是我的。唉,這真是一樁賠本的買賣!他有心不幹吧,上命難違;於吧,又太冒風險。所以半晌沒有回答。耆英等急了,把老臉往下一沉:“貴府爲難了嗎?”劉潯一看不好,馬上來個順風轉舵,滿臉賠笑地說:“不爲難,不爲難。卑職照辦,照辦。”耆英滿意了:“老兄放心,天塌下來我頂着。事成之後,我保你換個頂戴。哈哈哈哈……”劉潯連連稱是。

劉潯退出行轅,回到府衙,心中又氣又恨。氣的是昇平社學不斷鬧事;恨的是耆英、徐廣縉嫁禍於人,但又不敢抗拒。究竟怎樣才能剷除錢江與何玉成呢?公開捕捉不行,暗中下毒手也無把握,把他急得五官都縮到一起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住地唉聲嘆氣。他最寵愛的六姨太太前來勸他,他一反常態地把姨太太臭罵了一頓,趕出房去。剩下他一個人在屋裡苦思冥想。他想啊,想啊,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對呀!我何不這般如此……

次日,劉潯用過早點,派人把三班都頭蕭朝貴喚來。只見他身高六尺,膀大腰粗,紫紅臉膛,濃眉圓眼,鼻正口方,給人的印象是憨厚朴實,而又力大身強。劉潯想:讓他擔當重任,看來絕無差錯!

蕭朝貴被劉潯看愣了,站在地上,兩眼發直。“蕭朝貴!”劉潯叫了他的名字,他才明白過來,忙給劉潯施禮。劉潯眉開眼笑地說:“罷了。一旁坐下!”蕭朝貴拱手說:“大人虎駕在此,小人怎敢就座?”劉潯聽了一笑:“朝貴呀,你客氣什麼?現在是私人談話,就不用拘於禮法了。”蕭朝貴這才坐下。劉潯笑眯眯地看着他說:“朝貴呀,你不是外人,我有些話是不揹着你的。你看錢江、何玉成這兩個人怎麼樣?”蕭朝貴聽了一愣,不明白劉潯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心想:莫非劉潯知道我和錢江、何玉成的關係了?

原來,蕭朝貴與錢江、何玉成不是一般的關係。說起來,其中還有一段隱情呢!

蕭朝貴,原籍廣西武宣人,後遷廣西桂平縣,從小隨父種山燒炭。十五歲時,對武術發生了興趣,曾經拜了個師父,農閒時在家使槍弄棒,學得了一身好本領。他父親有時也外出經商,他也常跟着去。前幾年路過廣東花縣官祿布村,結識了兩個朋友,一個叫洪秀全,一個叫馮雲山。三人一見如故,意氣相投,經常往來。每逢年節,蕭朝貴都到花縣做客。後來,他與洪秀全、馮雲山結成了把兄弟。洪秀全居長,馮雲山居次,蕭朝貴排行老三。又過了兩年,蕭朝貴的父親病故了,只剩下母子二人度日。遇上年景不好,生活很難維持。蕭朝貴把母親送到姑母家中,他自己便拾掇一下東西,到廣州謀生,打算先維持一步,度過這個荒年。他原以爲廣州是個繁華地方,人口衆多,店鋪、作坊林立,憑自己這個二十多歲的壯漢子,又有一把力氣,不愁找碗飯吃。哪知到了廣州覓不見生活之路,就困在西關的小店裡了。日久天長,欠下不少店錢。店主三天兩頭和蕭朝貴索要店債,並對他說:“我們這個小店,可養不起閒人。再不給錢,咱們就到衙門辯理會。”逼得蕭朝貴一個勁兒地說好話,並答應店主,在兩天內一定把債還清。

第二天,蕭朝貴餓着肚子來到廣州西關,打算再碰碰運氣。他往地上一蹲,等候有人僱用。結果蹲了多半天,也沒有人僱他。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肚子咕嚕嚕直叫,便忍着飢餓,無精打采地往回走去。他邊走邊想:憑自己堂堂六尺的男子漢,連口飯都掙不出來,活着還有什麼意思?無怪有人說,“錢難掙,屎難吃”呀!父親在日,頂門立戶,自己不當家,沒覺出什麼困難來,現在才知道吃飯難哪!見了店主我該怎麼回答呢?唉!蕭朝貴耷拉着腦袋,一邊走着,一邊胡思亂想。

蕭朝貴正往前走,猛聽得一陣喝彩聲:“練得好,再來一個!”接着,又是一陣掌聲。他擡頭一看,才知把道走錯了,這兒不是西關,而是西北城角。在護城河邊上,圍着好幾百人,那陣喝彩聲和鼓掌聲就是從這兒傳來的。蕭朝貴緊走幾步,站在人羣后邊往裡觀看:見人羣當中,有兩個青年,一個手持花槍,一個拿着單刀,正在對打。蕭朝貴特別喜愛武術,若不因爲家境困難,說什麼也不能中斷。此刻他看見練武的,就把滿腹惆悵忘掉了。他發現這兩個年輕人武藝很平常,都是套子活,花架子,這種武藝中看不中用。等兩個青年練完了,退到一旁。圍觀的人又是一陣熱烈掌聲。

這時,就聽有個人啞着嗓子喊道:“我來練一練。”蕭朝貴覺得,這一嗓子非常刺耳,便踮起腳根兒,探着脖子往裡觀看:只見場子中間放着一條長板凳,凳子上還坐着四五個青年人,個個都光着膀子,下身穿着蹲襠滾褲,腰束板帶,一看就知道是耍把式賣藝的。

這時候,這個啞嗓子人已從板凳後邊轉身出來。見此人四十歲左右,個兒矮小,肩膀橫寬,四棱子腦袋,禿腦門子,脖子上盤條辮子,臉色黑裡透紅,抹子眉下一對蛤蟆眼,往外鼓鼓着,露出兩道兇光,滿臉連鬢鬍子。他上身只罩一件白麻布坎肩,紐袢兒不繫,露着肚皮,赤着兩隻胳膊,腰束牛皮板帶,下身穿青緞子大叉蹲襠滾褲,足蹬一雙千層底兒、實納幫的魚鱗灑鞋,兩隻手上戴着護腕。他撇着嘴兒,晃着腦袋,站在場子中間,雙手一拱,扯着沙啞的嗓子說:“諸位,今天算來着了,方纔由我的兩個小徒弟練了幾下,不值得您爲他們叫好。初學乍練嗎,沒有什麼真功夫。在下今天很高興,想在諸位面前獻醜。值好的話,您就叫叫好;不值好呢,您也別走,給我們師徒站腳助助威,我就感謝不盡啦!”這傢伙說了一陣,便從一個徒弟手中接過一對練子錘。這對練子錘,錘頭有碗口那麼大,練子長約一丈。他把錘練子往脖子上一搭,對四外說:“請諸位往後閃閃,可別把您傷了。”說罷,就把雙錘掄了幾圈。圍觀的人不住地往後躲閃,引起一陣騷亂,霎時間,場子大了不少。

蕭朝貴趁勢擠進人羣裡,見這個啞嗓子,兩手舞動雙錘,走行門,邁過步,練起來了。只練得錘頭掛風,呼呼直響。蕭朝貴明白;他練的是一套“流星趕月”,看起來還有些真功夫,比他徒弟可強多了,不由暗中喝彩。啞嗓子練完,把錘收住,四外又是一片掌聲,還有不少人往裡扔錢。蕭朝貴很不自然地往懷裡摸了摸,連一文錢也沒有,無可奈何地又把手放下了。啞嗓子很是高興,叫徒弟把錢揀起來,把錘收好,一拱手說:“謝謝諸位賞臉。方纔我不是說了嗎,諸位今天算來着了,我今兒個不光練錘,還要練點兒新玩藝兒,拿出一點兒真功夫來。這可是朋友點出來的,要不我可不練。”說着,他把坎肩兒脫掉,把板帶勒了勒,點手叫過一個徒弟。只見這個徒弟,從地上拿起一條鐵棍,只有大拇指粗,規規矩矩地站在他的身旁。啞嗓子接着說道:“練武之人,講的是‘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不會氣功,不算是練武的。我自幼也練過氣功,深知氣功很不好學。我不敢說練到家了,今天我敢比量比量。咱們說練就練,諸位就上眼吧!”說着,他把身子微蹲,拉了個騎馬蹲襠的架式,開始運氣。他的徒弟手拿鐵棍,來到他的身後,掄起鐵棍,“-”的一聲,奔啞嗓子後背就打。只聽“砰!砰!砰!砰!”好似敲鼓一般。觀衆看了,掌聲如雷。蕭朝貴也不住吶喊喝彩,把還債這件事兒早忘掉了。

這個徒弟打完了啞嗓子的後背,又來到前面掄起鐵棍,打他的前胸,還像方纔那樣,打一棍子,就起一個肉包。可見此人是有一些真功夫的。觀衆不斷地往裡扔錢。啞嗓子見好就收,重新站好。等徒弟把錢揀起來,把場子拾掇一下,啞嗓子又大笑道:“哈哈哈哈!我今兒個非常高興。光這麼練,也沒有什麼意思。現在呢,咱們換個花樣,和大家打一個賭。”說着,他叫徒弟們推過一個石碾子來,看樣子足有五六百斤。啞嗓子手指石碾說道:“我再舉舉這個玩藝兒,看看我的力量大小。我舉完了,歡迎諸位捧捧場,請出一位兩位的,也舉一舉,假如跟我一樣,也舉起來了,或者超過了我,沒說的,我給五兩銀子的報酬。”說到這裡,啞嗓子從一個徒弟手中拿過一塊銀子,託在掌中,往四周一晃。“看見沒有,這是十足的紋銀五兩整,誰舉起石碾,誰就拿走。”說完,“吧嗒”一聲,把這塊銀子扔到地上,他活動活動筋骨,圍着石碾子轉了幾圈兒,然後一下腰,伸雙手把石碾子的兩端摳住,腰眼兒一挺勁兒,雙手往上一翻,嘴裡說了聲“起”,上身往後一仰,真把石碾子提到了胸前。接着,他用膝蓋墊了一下,緩一口氣兒,然後雙膀較力:“-!”就把石碾子舉過頭頂。觀衆頓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好神力啊!”“真是大力士!”叫好聲此伏彼起。啞嗓子把石碾子輕輕放在地上,喘了幾口粗氣,哈哈一笑:“諸位見笑了。現在我就請一位吧!哪位願意較量較量?”說着,朝四周觀衆深施一禮,洋洋得意地把手一擺:“請吧!”

蕭朝貴見了那塊銀子,心中不由一動。暗自想道:這可是個好機會呀,我正爲沒錢發愁呢!真要把石碾子舉起來,贏得五兩銀子,不就解了燃眉之急嗎?他剛要進場,可又停下了。爲什麼?因爲一天沒有吃飯,體弱身虛,怕舉不起來,當衆丟醜。這時,啞嗓子四外看看,沒有一個敢搭言的,便冷笑道:“諸位真不捧場啊,難道我的銀子不好花嗎?”

蕭朝貴聽了這話,頓時火往上躥,鼓足勇氣說道:“師父,我來試試。”他這一嗓子,把在場的人都驚呆了。人羣一陣騷動,都把目光投向了蕭朝貴。蕭朝貴說罷邁着大步,走進場子,朝啞嗓子一抱拳:“師父請了!”啞嗓子一怔,心想,真有好事兒的。他雙手掐着腰,仔細端量着對面的這位紫面大漢。只見他:身高六尺左右,肩寬胸厚,虎虎實實,像是有把子力氣。啞嗓子看罷,冷笑一聲:“怎麼?閣下想較量較量嗎?”“正是這樣。實不相瞞,在下練過幾天土把式,我可把話說清楚了,在下沒有與您比試高低的意思。我乃外鄉之人,是到廣州來賣功夫的。因時運不濟,沒賺着錢,現在困難得不得了。不怕您笑話,我是衝着您這五兩銀子來的。倘若我能舉起石碾,把銀子掙到手,就解決了我眼前的困難。我實在是爲窮所迫呀!”“啊!哈哈哈哈……”啞嗓子聽了,一陣狂笑:“好吧,不管你是爲什麼,你就伸手試試吧!”

蕭朝貴沒有再說什麼,把帶子狠狠地勒了勒,把袖口挽起來,又把髮辮盤到脖子上,渾身上下拾掇好了,微閉二目,運了運氣,然後邁步來到石碾跟前,伸出雙手,摳住石碾子的兩頭,往上提了提。蕭朝貴這是先試一試,掂量一下石碾子的分量。他一看有門兒,這才把雙腿叉開,把架式拉好,重新伸出雙手,把石碾子端住,丹田一較力,喊了一聲:“起!”一下子就把石碾舉到胸前。接着,他進步挺身,雙臂較力,又把石碾舉過頭頂。在場的人掌聲雷動,高聲叫好:“好神力!”“比剛纔那位師父的力氣大!”蕭朝貴舉着石碾子,鼓着勁兒往前走了五步,又往後退了五步,這才輕輕地把石碾子放下。這樣一來,虛汗可就淌出來了,臉色也變了。蕭朝貴可不是爲了顯能耐,他爲的是把銀子掙到手。

蕭朝貴在掌聲之中向外一抱拳,然後轉過身來,對啞嗓子說:“對不起師父,我也太財黑了。”說着,哈下腰去,伸手要拿那塊銀子。

“慢着!”啞嗓子大吼一聲,用腳就把那塊銀子踩住了。蕭朝貴一怔:“師父,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您說話不算數嗎?”啞嗓子狠狠瞪了蕭朝貴一眼,冷笑一聲:“對不起,我要先把話說清楚。您貴姓啊?”“我姓蕭,叫蕭朝貴。”“姓蕭的,我看你不是爲了銀子吧?好像受了旁人的指使,來砸我的飯碗子來了!”蕭朝貴急忙解釋,又把爲窮所迫的話說了一遍。啞嗓子聽了,搖了搖頭說道:“不對!就憑你有這麼大的本領,還愁吃不上飯?分明是有意前來踢我的場子。既然如此,咱們就真的比一比吧。”說着,他一哈腰,把方纔練的那對練子錘揀起來,掄錘就打。蕭朝貴哪有心思和他打仗?一邊躲閃,一邊又忙向他解釋。可是這個啞嗓子,對蕭朝貴的話,一句也沒聽進去。把蕭朝貴氣得勃然變色,只好上前應戰!

第二十四回 赴掛平秀全陷獄 奔楊村開芳傳書第六十九回 遠征軍陷入絕境 石達開屈膝請降第五十二回 剛愎自用造冤獄 公忠體國破清妖第六十一回 石達開回京輔政 曾國藩密謀誘降第五十八回 北燕密訂苦肉計 翼王怒責韋昌輝第六十二回 左宗棠虎口誘降 羅大綱以身殉職第五十七回 楊秀清被殺身死 韋昌輝別有用心第六十九回 遠征軍陷入絕境 石達開屈膝請降第七十九回 咸豐帝荒淫無度 惠老爺樂極生悲第五十六回 洪仁發受命搬兵 韋呂輝奉旨回京第二十五回 反桂平殺妻劫獄 仗俠膽揮刀解圍第七回 屈英夷奸賦受寵 摘頂戴忠良罷官第一回 林則除進京陛見 穆彰阿暗耍陰謀第三十三回 張嘉祥認賊作父 洪天王率衆突圍第三十二回 朱錫能暗結同類 張嘉祥醉闖女營第八十五回 爲爭寵貴妃失寵 風流帝繼續風流第十九回 識英雄朝貴得救 論國事錢江逢知第二十回 何玉成血灑劉府 蕭朝貴巧遇雲山第六回 率軍民加強防務 守虎門首戰告捷第六十九回 遠征軍陷入絕境 石達開屈膝請降第一回 林則除進京陛見 穆彰阿暗耍陰謀第十四回 守定海三雄殉職 抗侵略裕謙盡忠第九十一回 按儀程梓宮迴鑾 用心機調兵遣將第五十五回 楊秀清逼封萬歲 洪秀全暗設牢籠第四十八回 挾天王秀清得逞 奪美女東王稱心第三十一回 四皇子巧謀帝位 五叛徒騙返永安第三十二回 朱錫能暗結同類 張嘉祥醉闖女營第五十二回 剛愎自用造冤獄 公忠體國破清妖第六十五回 石達開率部遠征 攻南昌大將受挫第四十二回 圍張登清軍自拼 打馮官勝保技窮第十九回 識英雄朝貴得救 論國事錢江逢知第七十九回 咸豐帝荒淫無度 惠老爺樂極生悲第七十四回 曾國藩三留遺囑 陳玉成受困遭難第五十五回 楊秀清逼封萬歲 洪秀全暗設牢籠第二十三回 鬧象州搗甘王廟 戰惡奴會楊秀清第十九回 識英雄朝貴得救 論國事錢江逢知第一回 林則除進京陛見 穆彰阿暗耍陰謀第八十一回 用心計蘭兒受寵 升貴人漢女遭殃第三十一回 四皇子巧謀帝位 五叛徒騙返永安第八十五回 爲爭寵貴妃失寵 風流帝繼續風流第二十六回 進金田擴衆收將 撫官兵編營破敵第三十二回 朱錫能暗結同類 張嘉祥醉闖女營第四十四章 曾國藩創辦湘勇 石鳳奎兵敗寧鄉第三十三回 張嘉祥認賊作父 洪天王率衆突圍第六十八回 衆叛親離人馬散 達開被困安順場第三十二回 朱錫能暗結同類 張嘉祥醉闖女營第八十七回 囑權臣密議後事 咸豐帝臨終託孤第三十九回 陸建瀛望風逃遁 石達開智取金陵第四十七回 主正義達開雄辯 懷叵東王設計謀第二十五回 反桂平殺妻劫獄 仗俠膽揮刀解圍第六十五回 石達開率部遠征 攻南昌大將受挫第二十七回 太平軍金田起義 清政府兩路調兵第二十一回 三兄弟投友遇寇 鯊魚頭攔路逢強第八回 露真形琦善賣國 顯忠心陳氏犧牲第八十一回 用心計蘭兒受寵 升貴人漢女遭殃第四十八回 挾天王秀清得逞 奪美女東王稱心第八十四回 聯軍火燒圓明園 肅順受寵掌大權第三十一回 四皇子巧謀帝位 五叛徒騙返永安第七十六回 反動派圍佔天京 洪秀室以身殉職第九十九回 議大婚同治立後 受干預皇帝微行第十四回 守定海三雄殉職 抗侵略裕謙盡忠第八十五回 爲爭寵貴妃失寵 風流帝繼續風流第二十四回 赴掛平秀全陷獄 奔楊村開芳傳書第十二回 守定海三雄殉職 抗侵略裕謙盡忠第九十五回 快人心權閹伏法 遭疑忌幼帝被責第八十七回 囑權臣密議後事 咸豐帝臨終託孤第二十九回 楊秀清轉敗爲勝 鐵公雞欲贏卻輸第四十四章 曾國藩創辦湘勇 石鳳奎兵敗寧鄉第六十九回 遠征軍陷入絕境 石達開屈膝請降第十八回 施奸計攘內媚外 謀生活舉碾求銀第九十一回 按儀程梓宮迴鑾 用心機調兵遣將第二十二回 悟真諦借夢創教 說實情共謀反清第五十一回 反間不成身受縲 窮兇惡極誣好人第六十五回 石達開率部遠征 攻南昌大將受挫第八十五回 爲爭寵貴妃失寵 風流帝繼續風流第八十四回 聯軍火燒圓明園 肅順受寵掌大權第八十回 選秀女蘭兒入宮 施權術一朝受寵第七十二回 忠王執意攻上海 英法組織常勝軍第六十七回 石達開洞壁題詩 賴漢英再請翼王第三十八回 攀堅城八將奮勇 講道理天王勸民第十一回 牛欄崗引牛入圈 平英團計平英軍第九十五回 快人心權閹伏法 遭疑忌幼帝被責第四十六回 圖尊榮洪楊褪色 講直言忠臣受刑第三十一回 四皇子巧謀帝位 五叛徒騙返永安第十回 換欽差依然賣國 平英團大顯威風第六十六回 楊輔清率部反正 賴國舅瓷都請援第二十八回 達開智破烏蘭泰 向榮狡計取東鄉第九十九回 議大婚同治立後 受干預皇帝微行第六十回 胡以晃慷慨就義 韋昌輝窮兇極惡第十三回 侵略軍再犯定海 葛雲飛重創英兵第四十四章 曾國藩創辦湘勇 石鳳奎兵敗寧鄉第二十九回 楊秀清轉敗爲勝 鐵公雞欲贏卻輸第八十八回 兩太后密謀定計 恭親王決定北行第六回 率軍民加強防務 守虎門首戰告捷第六十二回 左宗棠虎口誘降 羅大綱以身殉職第三十四回 攻桂林東王失策 過渡口雲山負傷第五十三回 釋私怨一致對外 慶功宴樂極主悲第七十八回 出叛徒湖州失陷 走江西幼主逢險第五十回 太平軍重振旗鼓 清政府垂死掙扎第七十二回 忠王執意攻上海 英法組織常勝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