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千變萬化,
鬥爭錯綜複雜。
廬山面目難分辨,
人情勢利可怕。
左宗棠向曾國藩獻計道:“恩師明日可佯攻武昌。待日暮,雙方收兵時,我假扮長毛混進城去。而後,設法與韋俊相見。”“嗯!”曾國藩邊聽邊想。左宗棠又說道:“現在,需辦兩件事情。一,從長毛的俘虜中,收買一部分人——最好是熟悉武昌城內地形的人;二,請恩師寫招降書一封,弟子面交韋俊。倘若弟子身遭不測,望恩師照料我的家眷。”曾國藩點頭稱是,又商討了一陣細則,這才散去。
當晚,曾國藩親自動筆,給韋俊寫了封信,並用了大印。又命中軍官,從俘虜營中提來二十名俘虜。曾國藩向他們宣揚了朝廷的“恩德”,最後向他們交代了差事。當然,他不能說出左宗棠的名字。這些俘虜表示,一定立功贖罪,並寫了具結。曾國藩派人把他們帶下去,賞飯更衣。
次日早飯後,太平軍奮起抵抗,戰況相當激烈。曾國藩直逼漢陽門下,討敵罵陣。韋俊派羅大綱出戰,雙方鏖戰多時,互有勝負。日色平西,才各自收兵。就在這時,左宗棠扮成太平軍的一名伍卒,夾雜在俘虜中間,混進了武昌。
且說韋俊。他收兵回到行轅,晚飯後便親自上城巡視,又檢查城防和哨所,又檢查城內的治安情況。直到很晚,纔回府休息。剛休息了片刻,一名心腹親兵走來稟報道:“有一名伍卒要求見都督。”韋俊不耐煩地說:“旅有旅帥,軍有軍帥。找我幹什麼?告訴他,不見!”親兵說:“我們也是這樣說的。他說有緊要大事,非向都督稟報不可。”韋俊眯着眼睛問道:“他叫什麼名字,軍帥是誰?”“回都督的話,他不肯說。”韋俊覺得蹊蹺,又問道:“人在何處?”“被我們軟禁起來了,方纔他還再三要求,一定要見您。”韋俊一揮手說:“帶上來。”親兵答應一聲,轉身退出。
韋俊順手拿起一冊兵書,無意地翻弄着。門外一陣腳步聲響,六名親兵把一個人帶進書房。韋俊擡頭觀看:見此人身高六尺左右,寬肩細腰,一張潔白紅潤的臉膛,劍眉入鬢,一對大眼,舉止安詳,氣度不俗。與他身上穿的裝束,極不相稱,此人往前大跨一步,躬身拱手道:“小可拜見將軍。”韋俊已清楚地發現,這個人決不是什麼伍卒。從禮法和稱呼上,都不像自己人。他馬上警覺起來,正色問道:“你是什麼人,見本督何事?”親兵見主將有了怒色,也跟着吹鬍子瞪眼,嚴肅起來。
左宗棠一不着慌,二不着忙,從容地答道:“請問將軍,這裡說話可方便?”“這……”韋俊稍微一怔,接着說道:“本督一向光明磊落,從來不做揹人的事情,有話你就說吧!”左宗棠道:“實不相瞞,小可乃朝廷的使者。奉曾大帥之命,前來下書。”
這幾句話好像一顆炮彈,在韋俊頭上炸開了。把他嚇得身子一哆嗦,臉色蒼白。只見他站起身形,勃然大怒道:“原來是個奸細。本督與清妖仇深似海,沒必要書信來往。來人,把他推出去斬了!”“是!”親兵一擁而上,將左宗棠捆綁起來,往外便拖。
左宗棠哈哈大笑道:“人言韋俊乃頂天立地的英雄,原來卻是個膽小如鼠之徒。”恰在這時,韋俊的心腹謀士何亮光趕到了。他望着被推出去的左宗棠,慌忙來到韋俊面前,低聲說道:“大人息怒,此人殺不得。”“爲什麼?”何亮光道:“大人先別殺他,容卑職講完了再定。”韋俊點點頭,傳令道:“先把這個奸細押起來,聽候發落!”親兵馬上照辦,把左宗棠監禁在耳房裡。
韋俊與何亮光本是同鄉,自幼交厚。韋俊練武,何亮光習文,經常在一起打交道。他們隨韋昌輝一起加入太平軍,始終都在一處共事。何亮光深沉老練,韋俊對他十分器重。凡有重大事情,都請他商討。他每天晚上都要來一次,幫着韋俊決定一些軍務。今天,聽說有個人非要求見韋俊,覺着這裡邊有文章,才急忙趕來。雖然他只聽着幾句對話,已知來人不俗,這才把韋俊勸住。
韋俊道:“有話你就說吧。”何亮光屏退親兵,低聲說道:“依卑職觀察,此人定不是等閒之輩。大人應問個水落石出,然後再發落也不遲。”韋俊也低聲說道:“我的處境非常不利,說話辦事,都得格外小心。倘若這個奸細說出壞話,傳到上頭,可就不好解釋了。”何亮光冷笑道:“大人出生入死,殺人不眨眼睛,有什麼可怕的?”韋俊點頭稱是。
二人計議已定,命人把左宗棠押上來,解掉綁繩。韋俊嚴厲地喝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左宗棠坦然地答道:“大清四品知府銜,署理湘軍左翼總兵左宗棠是也!”韋俊與何亮光同時一怔,彼此交換了一下眼光,心裡說,果然不是等閒之輩。韋俊又問道:“你我乃兩國仇敵,見我做甚?”左宗棠說:“將軍之言差矣!你我雖有國仇,並無私怨。曾大帥久慕將軍大名,愛惜你是當世人才,特命我冒險投書。如將軍將我殺了,在下也死而無怨。”韋俊道:“信在何處?”“在這裡。”左宗棠從貼身的衣服裡,將信取出。何亮光接過,呈給韋俊。
韋俊大咧咧地把信展開,定睛觀看。信上寫道:
大清國欽授兵部尚書、領湘軍統帥曾國藩,致書於韋俊將軍麾下:
久慕將軍大名,無緣相會,深感不安。近聞家兄被害,慘遭毒手,實可悲可痛。雖兩國仇敵,然物傷其類也!
洪逆倡邪教,亂綱紀,毀禮義,敗倫常,蠱感人心,倒行逆施,實張角之輩。雖一時一事得逞,豈能望長久遠乎,何也?邪不能侵正也。
將軍詩禮傳家,深明大義。因一念之差,誤入歧途。如能幡然悔改,其情可諒也。
楊秀清功高被害於前,令兄功重被戮於後,其罪除洪逆者誰?前車之鑑,令人能忘乎?
將軍如能識大局,明利害,歸順朝廷,獻城立功,本帥當向皇上力諫,確保將軍之安全並委以重職,此千載難逢之機也。
倘忠言逆耳,一意孤行,禍到臨頭,悔之晚矣。
紙短情深,切望三思。
韋俊把這封信看了兩遍,又叫何亮光過目。沉吟半晌,說道:“左宗棠!你們把我韋俊看成了什麼人?自古忠臣不保二主,好女不嫁二夫。本將軍蒙天王錯愛,委以重職。某粉身碎骨,難報萬一。豈是你等能離間了的?”左宗棠冷笑道:“將軍差矣!洪秀全爲什麼重用你,就因爲你有勇有謀,能給他賣命。重職是你掙來的,而不是他恩賜的,試問,將軍與洪秀全的關係較東、北二王與洪逆的關係如何?他們張口是天父之子,閉口是天兄之弟,到頭來還不是落了個被害的下場?你是北王的胞弟,洪逆又豈能放過你?不過,他眼下自顧不暇,缺少良將,暫時利用你罷了。以洪逆之陰險,手段之狠毒,疑心之嚴重,他是什麼壞事都能做出來的。曾大帥素有重才之癖,切望將軍棄暗投明。於國有利,干將軍亦有利呀!”“胡說!”韋俊拍案喝道,“你縱有蘇秦之口、張儀之舌,也休想動我。”謀土何亮光喊道:“來人!”親兵們聞聲而入。何亮光又說:“先把他押下去!”就這樣,左宗棠二次被軟禁起來。
何亮光看看房中無人,又把曾國藩的信拿起來。反覆閱讀了幾遍,又擰眉,又嘆息,又不住地點頭。韋俊問道:“你看這件事該如何處置?”何亮光湊近韋俊,嚴肅地說道:“大人恕我無罪,卑職纔敢講。”韋俊不耐煩地說:“咱倆不是外人,少來這套!”何亮光又小心地向外邊看了看,湊近韋俊的耳邊,說道:“雖然曾國藩使的是離間計,可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什麼叫大義,什麼叫倫常,都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以卑職之見,天王多疑寡恩,是不能放過你的。一旦形勢好轉,將大禍臨頭矣!曾國藩急於攻佔武昌,不借一切代價收買大人,機會難得,且不管他是何居心,只要對大人有利,我們就應該認真對待。常言說,‘坐失良機,追悔不及’呀!”韋俊低下腦袋,不住地沉吟。何亮光又說道:“大人不必多慮了。當斷不斷,必留後患。柔而不決,勢必毀了自己。”韋俊說:“你說得倒是有理。不過,我覺得對名譽似乎有礙!”何亮光大笑道:“大人何必存書生之見!名譽有什麼用?只有癡人才抱着不放。秦檜、趙高、嚴嵩、魏忠賢,哪一個名譽好?還不是吃盡穿絕,位極人臣!再看看岳飛、文天祥、史可法等人,又是什麼下場?大人的處境與他們不同,這叫逼上梁山。是非曲直,當有公論。”“嗯!”韋俊連連點頭,“說得好!容我再認真想想。”何亮光着急地說:“大人拖延不得。別忘了,遲則生變,夜長夢多呀!倘若消息敗露出去,傳到羅大綱和石祥禎耳裡,可就前功盡棄了。”“對!”韋俊以拳擊案,說道,“就這樣定了。”
爲了慎重起見,韋俊把幾名心腹軍官請來,說明了一切經過。衆人齊聲說道:“官逼民反,我等願隨在大人左右!”韋俊大喜,命人把左宗棠請來,拱手道:“在下乃一介武夫,對大人多有失禮之處,還望恕罪。”左宗棠笑道:“不打不交嗎,我倒喜愛將軍的爽直。”
韋俊大笑,急忙讓座,又給衆人一一引見。接着,又拱手說道:“承蒙曾大帥錯愛,使韋俊頓開茅塞。經再三考慮,我等願獻城歸順朝廷,以贖前罪。”左宗棠道:“識時務者爲俊傑。將軍深明大義,必然受到皇上的重用。封妻廕子,前途無量。”韋俊謝過,設宴款待左宗棠。在酒宴前,他又部署了獻城方法。四更過後,才退席休息。
第二天,韋俊以出城掃蕩爲名,把左宗棠送出武昌,當晚,他把不信任的軍旅調開。漢陽門一帶,都換成自己的部隊。三更天,城頭上燃起五堆簧火,接着,城門大開。左宗棠統率的數萬清軍一擁而入,順利佔領了東門和南門,控制了武昌。有人感到形勢不對,飛報副都督羅大綱和石祥禎。
原來,羅大綱的人馬駐紮在西門和北門一帶,石祥禎的人馬駐在長江沿岸,羅大綱聽到稟報,半信半疑。馬上披掛整齊,點兵一千,來找韋俊。剛走到鼓樓,迎面正遇上大隊清兵。羅大綱大吼一聲,催馬挺矛,奔清軍撲去。一千名太平軍好像下山的猛虎,與清軍展開激戰。
羅大綱正在酣戰之時,忽見清軍往左右一閃,迎面一馬飛來。借燈光觀看,正是韋俊。羅大綱圓睜二目,喝問道:“韋俊,這是怎麼回事?”韋俊冷笑道:“實不相瞞,某已歸順大清了。念你我共處多年,韋某在曾大帥面前,替你說了不少好話。曾大帥法外施仁,命我前來勸降。請你認清形勢,趕快投降了吧!不然,死路一條!”羅大綱大罵道:“背主之徒,有何臉面見人?羅某乃頂天立地的英雄,不像你貪生伯死,賣主求榮!”韋俊惱羞成怒,也罵道:“良言難勸該死鬼。既然不識擡舉,我就成全你了!”說罷,用刀一指,埋伏在鼓樓囚周的弓箭手一起出動,對着羅大綱,就是一陣狂射。羅大綱身中數箭,自知難活,便拔劍在手,自刎而亡,他手下的一千軍兵,也光榮戰死。
韋俊把羅大綱的人頭砍下,派人給曾國藩送去。然後,又領着清軍,捉拿石祥禎。石祥禎見孤掌難嗚,急忙退出武昌。
沒有幾天的工夫,漢口、漢陽、黃州,相繼失陷。石祥禎無奈,只好退兵九江,向天京告急。
韋俊倒反武昌,立了大功。經曾國藩保薦,被清政府封爲二品副將,在曾國藩帳下效力。這小子被感動得涕淚橫流,死心塌地爲清政府賣命,成了太平軍的死敵。
書接前文。且說翼王石達開,接到武昌失守的戰報,心如火焚。連夜給天王送去本章,要求洪秀全降旨,派他率重兵奪回武漢三鎮。誰知一連三日,不見動靜,石達開更是焦躁不安。
第四天,正是天王朝會的日子。石達開早膳已畢,急忙趕到天工府。卯時三刻,鐘鼓齊鳴,天朝門大開,洪秀全在樂聲中升坐金龍殿。石達開率領滿朝文武,朝賀已畢,分立兩廂。洪秀全問道:“兄弟們,可有本上奏?”石達開出班奏道:“四日前,小弟的本章,二哥可曾見到?”洪秀全道:“朕看到了。”翼王道:“不知哥哥做何打算?”洪秀全道:“收復武漢固屬重要;可是,天京初定,百廢待興,朕看不宜動兵。”石達開分辯道:“二哥所見差矣!武昌乃自古必爭之地,西通巴蜀,東連吳會,九省中樞,水陸要塞。我們需要的糧米、物資,都要靠那裡運轉。武昌落到清妖手裡,就好似扼住了我們的咽喉,摘掉了西方的大門,對天朝的威脅太大了。曾妖早已看到這點,纔不惜一切手段而力爭之。現在,乘清妖站腳未穩,我們派出大兵,還可以把它奪回來。奪武昌就是保天京,保天京就要奪武昌。請二哥不必猶豫,否則,將造成千古遺恨。”豫天侯陳玉成也出班奏道:“五千歲所奏,切中要害,請天王火速降旨纔是。”
洪秀全把臉一沉,不悅道:“朕何嘗不知道武昌的重要?可眼下兵、糧兩缺,庫府空虛。豈是出重兵的時候?”石達開道:“弟請旨率本部人馬西征。糧餉自籌,無須二哥操心。”洪秀全道:“天京剛剛中興,你怎能離開?”陳玉成道:“如天王信任,臣弟願替五千歲一行。”洪秀全搖頭道:“你有你的事做,不要再爭了。”
衆人與洪秀全共事多年,都瞭解他的爲人。凡是他確定的事情,是萬難改變的。石達開懷着沉重的心情退在一旁,陳玉成也默默地歸班站立。洪秀全簡單地問了問朝政,拂袖退殿。
翼王回到府裡,面沉似水,反覆思考着眼前的一切。他不明白:洪秀全爲什麼不肯發兵!是糧餉困難嗎?不是。即使再困難,該打的仗也要打的。自己再三要求出兵,他卻不予理睬,反說京裡離不開自己,這難道是真的?也不是。滿朝文武,能事的很多,像李秀成、陳玉成、賴漢英等人,哪個不行?而他偏偏要把自己拴在天京。這到底是爲什麼?他愁腸百轉,摘下寶劍,到庭院中舞劍分憂。
寧靜的夜晚,聲息皆無。石達開舞了一陣又一陣,只舞得精疲力竭,通身是汗,才進屋休息。一直守候在旁邊的曾錦謙,也悄悄跟進房中。翼王擦擦汗水,問道:“你怎麼還不去休息?”曾錦謙道:“殿下憂慮,卑職何以安寢?”石達開望着愛將,心裡倍感鬱悶。於是,二人對坐,促膝談起心來。曾錦謙道:“殿下整日爲國操勞,也該爲自己着想着想了!”石達開知道他是指婚姻而言。連日來,不斷有人到府中提媒,勸他續立王妃。結果,都被他拒絕了。曾錦謙接着說道:“殿下日理萬機,沒有個好內助怎麼能行?再說,‘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啊!”石達開苦笑道,“還勸我呢!你不也光身一人嗎?”曾錦謙道:“卑職與殿下的身份不同,不能相提並論。”石達開笑道:“這‘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之說,可是泛指的,並無尊卑之分哪!錦謙,你心疼我,爲我着想,我領情就是了。不過,眼下還不是成親的時候。”曾錦謙道:“殿下公忠國體,廢寢忘食,反倒遭人猜忌。哼,卑職實在不平。”石達開問道:“誰猜忌我?”“這個……”曾錦謙欲言又止,不敢往下說了。石達開不悅:“錦謙,你對我說還有顧忌不成?”“不!”曾錦謙忙解釋道,“殿下對我恩深似海,卑職粉身碎骨,也難報答。我知道您心情不好,不願給您增加負擔。所以,憋着一肚子話不敢說。”石達開道:“今晚我很痛快,你就說吧!”曾錦謙說道:“據我所知,天王聽了別人的讒言,對殿下心生疑忌。故此,不讓你離京,也不想叫你領兵帶隊了。”“這是真的?”曾錦謙道:“卑職有幾個腦袋,怎敢信口胡言?”石達開問道:“你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回殿下,是西王妃向女營軍師蘇三娘透露出來的,蘇三娘要我密報五千歲。”石達開又問道:“你可知什麼人說我的壞話?”“卑職已調查清楚,是洪仁發、洪仁達,還有蒙德恩。”“他們是怎樣說的?”“詳情還沒摸準,只知道他們要天王削掉你的兵權。”
石達開不往下問了。他把許多事情連在一起,仔細分析了一遍,可以斷定,曾錦謙說的都是實清。不過,在沒有證據之前,是不願暴露自己觀點的。想罷多時,他對曾錦謙道:“過口之言,不可輕信,也不可對旁人亂講。”“卑職記住了。”曾錦謙說罷,便朝內宅退去。
他剛走到院裡,就覺着眼前有個黑影。一轉眼,沒了。曾錦謙揉揉眼睛,再一細找,還是沒有。心裡說:難道有人偷聽我們談話?他立刻警覺起來,走出庭院。來到無人之處,抽出防身寶劍,躡足潛蹤,又偷偷地返了回來,藏在內庭的花牆邊上,屏息寧神,觀察着周圍的變化。
這陣兒,翼王屋裡的燈還沒止滅。他那高大的身影,還在窗戶上晃動。突然,一道黑影,從配房上飄落到院中。
曾錦謙定睛觀瞧:只見此人身穿一套黑衣服,腰束絲帶,斜挎皮囊,手提鋼刀,面罩青紗,五官貌相看不清楚。只見他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往四處查看了一遍,單手提刀,點破窗紙,便往房中窺探。
曾錦謙火往上撞,心裡說:膽大的賊子!竟敢夜探王府。哼,我看你往哪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