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景華與陸玉蓉同時站起。
“什麼？！”冷景華失聲叫道。
青衫侍衛低聲道：“是剛纔禁宮裡傳來的消息。”
“不可能！”冷景華猛一拍石桌，沉聲喝道：“不可能是他！”
陸玉蓉臉色慢慢平靜下來，低聲道：“確定是他了嗎？”
“還沒有。”青衫侍衛低聲道：“是皇上正在猶豫，有這個念頭。”
“嗯，知道了，去吧。”陸玉蓉擺擺玉手。
青衫侍衛輕手輕腳的退出小亭，離開後花園，消失不見。
陸玉蓉看向怒火熊熊的冷景華，溫聲道：“姑父，別急，皇上還沒下決心呢。”
“父皇這是什麼意思！”冷景華深吸一口氣，慢慢坐下，哼道：“誰不知道楚離是心向平王的，父皇卻要用他爲秘衛府統領，這是要幹什麼！”
陸玉蓉皺眉，有些不解。
照理來說，皇上不會在太子身上用平衡權術，因爲沒有必要，身爲天神，他不會害怕太子會架空自己，而且只有十年時間而已。
楚離當初爲了給平王抱不平，得罪了皇上，被髮配到皇陵，差點兒回不來，誰都知道楚離是屬於平王一方，若成了秘衛府統領，對太子沒有一點兒好處。
宮內傳出的消息不會是假的，若沒有十足把握，不會傳出這消息。
她沉吟片刻，擡頭道：“姑父，皇上可能是在試探楚離。”
“試探楚離幹什麼！”冷景華皺眉道：“父皇哪裡需要試探！”
陸玉蓉道：“皇上的心思誰能猜得準呢，不過再怎麼說，也不至於讓楚離接掌秘衛府。”
她現在清醒過來，壓下了患得患失。
楚離根本就不算皇上的心腹，皇上即使是天神高手，再無所畏懼，也不會讓楚離掌管秘衛府，這相當於讓秘衛府失去了耳目之能。
冷景華嘆道：“上一次發配皇陵，其實是父皇罰得過重，也愧對四哥，這一次未必不會以此補償，不行，我得進宮見父皇！”
陸玉蓉搖頭笑道：“姑父若進宮，我怕是真沒希望了。”
“……那就這麼眼睜睜看着？”冷景華不甘心的道。
陸玉蓉點點頭：“皇上怕也是要看看楚離的根腳。”
“我倒也想看看！”冷景華哼道。
——
待中午時分，楚離將要接掌秘衛府的消息傳了出來，人盡皆知。
然後具體的情形人們也知道了，據說是安王妃親自進宮面聖，陳述了楚離接掌秘衛府的好處，他才華橫溢，爲人行事公正，衆人欽服，秘衛府會一改往日的陰沉之氣，變得堂皇大氣，形成有效的震懾。
皇上聽過之後，覺得有理，說要考慮一二，可以做爲備選，再考慮一下別的人選，另行決定。
但人們覺得諸人之中，還是楚離最有把握得到統領之位，一者是他先前本就是秘衛府的百夫長，熟門熟路，再者他才華卓越，無人能及。
其餘諸人都沒有經過檢驗，無法確定比他更合適。
於是人們都信心十足的說是楚離必成秘衛府新一任統領。
楚離並不在神都，但第二天清晨時分，楚離從逸國公府匆匆趕回來，直接進宮面聖。
禁宮崇文殿
清晨的氣息格外的冷冽，已經是入冬時分，崇文殿內空曠無比，卻暖融融的，一踏進去便被熱氣包裹，恨不得把所有衣裳都脫下來。
皇上冷無鋒正坐在龍案後，一襲明黃單衫，細細打量着楚離。
他身形削瘦矮小，看上去如一個平常富家翁，不見一絲凌厲之氣，看不出是高手模樣，唯有楚離領教過他化身天神高手的模樣何等可怕。
楚離帶着一股冷氣進來，抱抱拳：“見過皇上。”
“這麼急就趕回來，是聽到消息了？”冷無鋒放下奏摺，懶洋洋的說道。
楚離道：“是。”
“如何？”
“皇上恕罪，這個統領之位我做不了。”楚離搖頭。
“哦——？”冷無鋒輕哼一聲：“安王妃可是把你誇上了天。”
楚離道：“王妃是一片好意，覺得安王府沒了支撐，需要有足夠的官職來撐起來，不受人欺負。”
“嗯，朕明白。”冷無鋒淡淡道：“所以朕也沒多說什麼，她雖沒有武功，卻極有見識，她所說確實有理，讓朕無話可說！”
他對這個兒媳婦是極滿意的，有遠見卓識，聰明絕頂，手段厲害卻行事堂正大氣，絕非其餘王妃可及，不僅深得皇后喜愛，他也極喜歡。
可惜安王命薄，英年早逝，否則又是一個賢內助。
她進宮之後面見自己，一條一條的分析，公私兼顧，讓人無話可說，他竟然沒辦法反駁與否決，只能拖一拖，也想趁機看看楚離的心思，探探平王的心思。
楚離道：“縱有萬般理由，我還是不能接掌秘衛府。”
“你明白就好。”冷無鋒頜首。
他頗爲滿意，這個楚離也是知道進退的。
楚離道：“在皇上與諸位朝臣的眼裡，我乃平王的人，若接掌了秘衛府，置太子殿下顏面於何地，大夥也會疑惑皇上對太子殿下的態度。”
冷無鋒緩緩點頭。
楚離道：“既然如此，我倒想推薦一人。”
“誰？”冷無鋒道。
“陸玉蓉。”楚離道：“仁國公府的大小姐，忠心既足，又有足夠的才幹，巾幗不讓鬚眉，我與她算是對手，鬥過無數回合，不分勝負。”
“難得你能想到她。”冷無鋒搖頭道：“可她畢竟是女人。”
“她的手段比男人更厲害。”楚離輕笑一聲：“大夥如果這般想，輕視的話，陸玉蓉很快就會讓他們明白自己錯得多麼離譜！”
“她若接掌秘衛府，豈不是讓大離笑我無人！”冷無鋒道。
楚離道：“大離的光明聖教聖女更厲害，也是女人，讓她們打一打，看看能不能分出高下。”
“哈哈，有意思！”冷無鋒大笑道。
他忽然覺得楚離這般推薦也是不安好心，女人最瞭解女人，男人再怎麼厲害也想不到女人會怎麼幹，這麼說來，想對付光明聖教，還真需要一個絕頂聰明的女人！
楚離道：“更何況，太子殿下最放心的人就是她，除此之外，太子殿下難免會多想。”
“哼。”冷無鋒哼了一聲。
楚離微笑道：“至於在下，野鄉草夫，閒雲野鶴，實在受不得拘束。”
“嗯，好吧，讓陸玉蓉來。”冷無鋒笑眯眯的道：“她可要承你一個人情。”
楚離道：“我與她有私仇，舉薦她純是公心。”
“難得你這一番公心。”冷無鋒緩緩點頭。
他打量着楚離，暗自嘆息，實在可惜，與平王的交情註定了他無法在朝堂上有做爲，碌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