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明月淡淡看一眼鄧大通,平靜的道:“小心點兒趙大河。”
“是。”鄧大通明白她的意思。
他也有點兒擔心,趙大河有過殺壇主的經歷,殺起聖教同門來絕不會手軟,自己原本以爲趙大河年紀輕輕,自己只要說幾句好話就能哄好了,現在看來趙大河根本不吃這一套,一個不好恐怕會反噬自己。
孫明月道:“你這一次打錯算盤了,估計沒什麼希望。”
鄧大通臉色一變,勉強笑道:“聖女,難道他真敢違命不遵。”
孫明月淡淡說道:“他有一股不怕死的勁兒,即使不敢違命,卻不會老老實實的執行,估計會出些花招,你自己小心吧。”
她本心對鄧大通是不恥的,但身爲聖女,行事公正,不以好惡而用人,即使再不恥也不能因此而棄用,否則行事不公,諸人退避,無益於聖教的強大。
聖教想要強大就得兼容幷蓄,如大海一般,既有清流又得有濁流,否則離着滅亡也就不遠了。
這般御人之術是身爲聖女的基本能力。
鄧大通暗自叫苦,勉強點點頭。
“去吧,還剩下八天了。”孫明月道:“你現在知道李寒燕所在?”
“去雪月軒外面總能找到。”鄧大通笑道:“我只要殺幾個雪月軒弟子,就能把她引出來。”
“雪月軒可不好惹,你得小心。”孫明月蹙眉道:“她們與杜風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還跟楚離也有瓜葛,得楚離庇護,你們很可能遇上楚離。”
“那正要領教。”鄧大通笑道。
孫明月看他渾然不在意的樣子,暗中皺眉,卻沒有多想。
她只負責發號施令,至於底下的人怎麼去完成,她卻不會胡亂干涉,各人有各人的行事之法,有些甚至離經叛道,卻很有效。
她擺擺玉手。
鄧大通吃力的站起來,抱拳一禮,恭敬的退了出去。
他一退出光明殿,略帶着蹣跚的下了臺階,臉色便陰沉得要滴出水來,死死咬着牙,雙眼如噴火。
泥胎也有三分火性,況且是一向自視極高的他,楚離如此辱他,他是在聖女跟前保持風度,不想破壞了自己的形象,否則早就……
他臉色再次陰沉下來。
要收拾這個傢伙竟然打不過,一身修爲當真驚人,現在才發現自己還是小瞧了這個傢伙!
“噗!”他再次彎腰,吐出一口血來。
他臉色驟然變得蒼白如紙,原本慢慢平伏的兩股氣息再次劇烈衝突起來,好像兩方交戰,半場歇戰之後再次打起來,而且衝突更烈。
兩股截然相反的氣息在體內衝撞,五臟六腑彷彿被攪得一團亂,他覺得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被兩股內力徹底的控制住了,肆無忌憚的衝撞着。
“噗!”他噴出一道血箭,軟綿綿的坐到地上。
此處正是大光明峰的峰頂,罡風凜冽,寒氣如刀。
他先前內力充沛時,有內力護體,一時之寒不能近身不能入體,此時驟然虛弱,寒氣也趁虛而入,眨眼之間他就被凍得嘴脣僵住,身體麻木。
他心下大恐,這般下去,怕是盞茶時間自己就要被凍斃。
“鄧師兄?”青衣少女杜盈恰好經過,發現了他的異狀,停住後關切的問。
她正是先前帶楚離回來的青衣少女。
鄧大通已經說不出話,臉上的肌肉甚至也被凍住,只能轉了轉眼珠,露出焦急之色。
可惜對於不熟悉他的人而言,看不清他眼神的意思,杜盈疑惑的看看他,見他一動不動,臉色難看,卻不敢亂動他,這情形好像是走火入魔。
她扭頭四顧,周圍沒有人來。
“鄧師兄,你先等一等,我去招呼人來。”青衣少女道。
鄧大通內心焦急欲喊,再這麼下去自己就要凍死了!
那真成了大笑話。
他暗自痛罵楚離,這內勁委實陰毒,竟然一波接一波,照這麼下去,自己真要被殺了,難道這趙大河如此膽大包天,真敢殺自己!?
“李師兄!”杜盈忽然驚喜的叫道。
一箇中年男子飄飄而來,沉聲道:“杜師妹,我要見聖女,你這是……?”
“李師兄你快看看鄧師兄怎麼了?”杜盈忙指了指坐在地上、渾身凍得顫抖不止、臉色青紫的鄧大通。
中年男子李去病淡淡瞥他一眼:“哦,是受了傷。”
“那快救救鄧師兄吧。”杜盈忙道。
李去病道:“他這般情況,還是不要亂動的好!”
鄧大通心裡痛罵,好你個李去病,竟然見死不救,不就是有點兒小誤會嘛!
杜盈道:“那怎麼辦?”
“給他服一顆靈丹吧。”李去病淡淡道:“助他一臂之力。”
“對對,給他一顆靈丹。”杜盈忙點頭,從袖裡掏出一個瓷瓶:“我只有這個固元丹了,幫鄧師兄補充一下內力看看如何。”
“嗯,很好。”李去病道。
杜盈把固元丹往鄧大通的嘴裡塞。
鄧大通快要凍僵了,嘴張不開,李去病伸手扳開他的嘴,在鄧大通兩腮留下清晰的指印,用力極大,鄧大通臉已經麻木,感覺不到疼痛。
固元丹入體之後,一陰一陽兩股內力竟然同時增漲。
它們本是同源,固元丹同時補充兩者,於是好像被注入了新的動力,折騰得更厲害,五臟六腑受創更重。
“噗!”鄧大通再次吐出一口血。
這時候嘴已經張不開,血從兩嘴角汩汩流下。
“鄧師兄!”杜盈嚇一跳,忙扭頭看李去病。
李去病皺眉道:“看來受傷不輕吶,也顧不得了,我背下去看看。”
“好好。”杜盈忙不迭的答應。
李去病道:“杜師妹你也一塊兒過來吧。”
“這個……,不用了吧?”杜盈道。
李去病搖頭道:“我跟這傢伙有點兒過結,要是他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有嘴也說不清!”
“那好吧。”杜盈笑道:“不過我相信再有過結,李師兄也不至於要殺鄧師兄。”
“那倒不假。”李去病點頭道:“這個老鄧雖然無恥了一點兒,我們的仇倒沒那麼大。”
他說着話,提起鄧大通衣領,飄飄往下走,杜盈跟着一起,來到了半山腰一座小院,正是李去病的小院。
一踏進小院,頓時驟然溫暖起來,與頂峰上的罡風呼嘯宛如兩個兩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