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秀侍女彩裙飄飄,輕盈的來到小院,低聲說道:“楚侍衛,王爺有請。”
楚離收斂怒氣,點頭微笑:“有勞。”
他隨着侍女出了小院,穿過月亮門後,看到了褚總管。
褚總管懶洋洋招手:“隨我來吧。”
楚離抱抱拳,沒多說。
他暗歎,二小姐要嫁給這樣一位冷酷無情,唯有皇位權勢的安王,無異於小白兔把自己送到大灰狼嘴邊。
他苦笑,這既得怪二小姐傻,更怪她命運不濟,運氣不好,誰能想到清名之下的安王竟是如此人物,遇人不淑。
就像他在後世遇上騙子、遇上酒駕,運氣不好,如之奈何!
他又氣又怒又憐惜,恨不得當面罵二小姐一句活該。
褚總管慢慢說道:“跟你說一聲王爺的規矩,免得你犯錯,怪罪到你們國公府的頭上。”
楚離道:“還請褚總管指點。”
“咳。”褚總管輕咳一聲,清清嗓子,懶洋洋的道:“咱們王爺最喜清靜,不喜歡大的聲音,更不喜歡有人打擾,耽擱他讀書。”
“是。”楚離點頭,怪不得他的書房外一個人沒有,看來對聲音很敏感。
這表明他一直處於焦躁狀態,心浮氣躁,鬱氣不得舒,這種人最易激怒。
褚總管又道:“王爺最平易近人,但最恨欺騙,像府裡的人,犯了錯,老老實實說了,不會有大懲,若是說謊,那就逐出府,永不敘用!”
楚離點頭。
他明白褚總管的意思,是讓他老老實實交待,不要掩飾。
“王府使者被害,是你們國公府的責任吧?”褚總管聲音仍舊懶洋洋的,目光卻陡然銳利。
楚離嘆口氣:“這件事有我們的責任,大意了,本以爲沒人敢動王府的人,所以沒派太多高手護送,敝府正在查找找兇手,一定會嚴懲兇手,替王府使者報仇!”
“哼!”褚總管冷笑道:“人都死了,報仇有何用!”
楚離道:“這些人如此膽量,今天敢殺王府的人,明天也敢。”
褚總管皺眉道:“崇明路不是波平海靖嗎?怎麼出這種事,你們在粉飾太平吧!”
楚離嘆道:“正因爲太平,所以沒想到,讓王府使者遇害。”
“總之你都有理!”褚總管冷冷道。
楚離笑笑不再多說。
這褚總管心計陰險,不停的往國公府身上戴帽子,自己只能見招拆招,給擋回去。
兩人來到疏闊的院落,安王爺的書房。
“王爺,人已經帶來了。”褚總管放輕聲音。
楚離沒踏進院子,渾身汗毛豎起,馬上讓自己處於枯態,宛如受傷未愈,暗處的天外天高手形成逼人的氣勢,似在隱隱警告他。
“進來吧!”安王爺的聲音傳來。
褚總管踏上臺階輕輕推開門,木門轉動無聲無息,幽幽打開。
他躬身肅請,迥異先前的怠慢。
楚離踏入廳內,抱拳見禮。
安王爺安穩的坐在太師椅中,身着團蛟明黃袍,即使臉色焦黃,帶着病容,仍不失華貴氣度。
他端着青瓷茶盞,上下打量着楚離,炯炯目光似能洞徹他肺腑。
楚離微垂眼簾,靜靜站着,大圓鏡智催動。
安王爺放下茶盞,淡淡道:“聽說你們二小姐身體好一些了,真的嗎?”
楚離道:“是,二小姐身體大好,已經恢復健康。”
安王爺定定看着他,目光逼人:“從小到大一直病懨懨的,怎麼一下就好了?”
楚離道:“府裡找到一株長生草。”
“哦,長生草……”安王爺緩緩點頭,目光閃動。
楚離卻心下一沉。
他終於解開了一個疑惑,鎖元術竟然是安王爺施展的!
那時的安王爺二十多歲吧,趁着二小姐降生,跑去逸國公府觀看,暗中施展了鎖元術,狠毒得令人心寒。
安王爺淡淡道:“聽說中了鎖元術,我跟你們小公爺是好友,他小時候在我府裡住過一陣子,……鐵鷹找到父王那裡,父王閉關,我幫忙去求的母后,最後派了禁宮供奉,……解開了?”
楚離暗歎,怪不得二小姐犯傻,安王爺竟是大公子好友。
他知道大公子對安王爺沒好感,原本以爲是單純的對妹夫的本能反感,沒去深究,如今想來,可能大公子也知道安王不妥當。
可惜他這個當兄長的治不了妹妹,就像父母治不了子女。
楚離道:“二小姐吉人天相,已經解開,……王爺見過三小姐嗎?”
“小琪?她是個孤僻丫頭,從小就喜歡一個人呆着,我卻沒見過,……好好,可喜可賀。”安王爺撫着清髯微笑:“那本王也放心了。”
“多謝王爺。”楚離道:“這次使者遇害,是敝府思慮不周,該派幾個天外天高手護送的。”
他言下之意,是安王爺該派幾個天外天高手護送。
他暗歎二小姐的命運確實不濟,安王偏偏就沒碰上蕭琪現原形。
安王爺擺擺手道:“這事怨不得你們,國公府總不至於殺王府使者,不願意,說一聲就是了,本王絕不勉強!”
楚離微笑道:“王爺清名在外,能跟王爺結親,敝府上下都歡欣鼓舞,無有不願!”
安王爺這是誅心之言,好像是逸國公府不情願這門親事,要殺王府使者以阻止親事,他當然不能承認這個。
安王爺撫髯頜首:“那本王就放心了,本王行事向來不強人所難,二小姐姿色絕世,能入王府,本王也很高興。”
“多謝王爺。”楚離抱拳。
“鐵鷹的信上說,殺人的是仁國公府?”安王爺淡淡道。
楚離道:“是,他們原本是要嫁禍給懷國公府,碰巧的是,本府一名護衛認出了一位殺手,是仁國公府的供奉。”
“還真是巧。”安王爺微笑。
楚離點頭:“人算不如天算,懷國公府若蒙受此冤,說不得元氣大傷。”
“仁國公府不是要跟懷國公府聯姻嗎?爲何這般做?”
“一山二虎,想必是要分個高下的。”
“唉……,把心思都花在這上面,難怪不停有武林中人做亂。”安王爺撫髯搖頭,嘆息道:“他們都忘了當初國公府成立的初衷!”
“武林中人做亂,也怨不得國公府,”楚離搖頭,正色說道:“這些城守仗着權勢魚肉百姓,胡作非爲,朝廷又不加制衡,讓他們越發無法無天,惹得天怒人怨,但凡有血性之人都忍無可忍。”
安王皺眉:“言過其實了吧?”
楚離道:“這一次的蒼涼城守被刺,想必朝廷已經知道是懷國公府的供奉下的手。”
“王氏雙雄。”安王淡淡道。
楚離道:“他們身爲國公府的供奉,知道輕重,城守殺不得,但爲何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實在忍無可忍!……他們且如此,那些行俠仗義的武林中人會如何?”
安王撫髯微笑:“聽這話,你好像站在武林那一邊吶?”
楚離正色道:“恰恰相反,我是爲朝廷擔憂,再這麼下去,大季江山不穩,……王爺身爲皇子,應該明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之理,民怨沸騰,天下豈能不亂!”
“那你有何辦法?”安王撫髯不以爲然的笑笑。
官法如爐,民衆如鐵,憑那些蟻民弄不出什麼大亂子。
楚離道:“均權,城守權力太大,巡撫成了擺設,往往沆瀣一氣,欺上瞞下,若能加重巡撫權力,能與城守分禮抗衡,則不易勾結串聯,更利於朝廷掌控。”
“唔……”安王若有所思。
楚離還有一個殺手鐗,不想提出,就是再添一人,分權。
此提議一出,官位自然增加,那天下官員皆要感自己提議之人,他不想讓安王得此功。
“當然,這只是小人一點淺見,不入方家之眼,王爺別笑我纔是。”楚離道。
安王撫髯擺擺手道:“不愧是二品侍衛,見識不俗。”
朝堂上的大員能這般居高臨下俯看天下,楚離身爲一介侍衛,有如此見識,委實氣概非凡,難能可貴。
此世與前世唐朝彷彿,上萬年來,政體穩定,楚離自現世而來,朝代更迭頻繁遠勝這個世界,歷史沉澱的智慧結晶,楚離無意識中擷取,覺得是平平無奇的常識,在這裡卻顯得見識過人,迥異凡俗。
“這次派人過去,一是教二小姐宮裡的規矩,免得進府鬧笑話。”安王撫髯微笑道:“二是定下成親的日子,母后已經找欽天監的人算過,明年三月大婚最宜。”
“明年三月?”楚離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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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才九月,離着三月還有六個月,半年之隔難免夜長夢多。
原來是皇后滿意蕭詩,安王不能不娶,唯有暗施手段。
他擡頭看一眼安王,怒火熊熊,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邪總是壓着正,人心惡毒如此,蕭詩再怎麼淡漠冷漠,心性也不失純真,若真進了王府,當真是羊入虎口。
與安王相比,蕭詩想犧牲自己而讓國公府緩一口氣,何等幼稚可笑,何等傻癡,可笑可悲!
想到這裡,楚離怒火更盛。
大圓鏡智下,再大的怒火也會被壓制,頭腦冷靜。
“王爺的身體可有不適?”楚離做出關切狀,語氣真摯誠懇:“我看王爺的臉色不太好。”
安王面色焦黃,臉帶病容,他是天外天高手,楚離已經通過大圓鏡智看到,他身體有兩股氣息在糾纏不休。
安王時刻在運轉心法對抗這股內力,無法驅除無法擺脫。
安王爺擺手道:“一點小傷,倒是無礙,這次的事鐵鷹準備如何處置?”
楚離微笑:“我只奉命前來送信,其餘的不知。”
安王爺道:“我會給鐵鷹回信,再派幾個人過去,你先回去吧。”
楚離道:“是,那在下就告辭!”
安王爺撫髯笑着點頭,端起青瓷茶盞。
楚離抱拳離開。
他轉身回到先前的小院裡,沒急着走,機會難得,要窺得王府更多虛實,找到殺安王之法。
安王不死,蕭詩難逃,他別無選擇。
王府雖大,安王爺多數時間呆在書房,看書、打坐調息,鎮壓體內異氣,楚離通過大圓鏡智能看到他心法流轉。
皇室所煉心法乃是絕密,沒流傳於世,楚離試着運轉安王的心法,要試着找出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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