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李星羅:主公,當我的駙馬吧
接下來的日子,京都一直都很熱鬧。
朝堂上,太子對“舉薦官”的改制如火如荼,各家豪門紛紛響應,雖然朝堂上經常爲如何落實而吵起來,但大勢已不可阻擋。
反觀帝姬黨這邊,則是經常受到以沈悝爲首的相黨彈劾。
不論大事小事,都會被擺在明面上說。
帝姬黨自然不願坐以待斃,時常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
李弘的表現頗爲耐人尋味。
一方面對太子的政績大加褒揚。
一方面也對帝姬黨頗爲寬容,碰見小事就是口頭訓斥,遇見大事也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不過整體而言,還是太子黨屢佔上風。
這種勝利即將到來的氛圍,讓世家豪門和妖官集團都鬆弛了很多。
冬天過得很快。
轉眼就到了小年。
內河花船上。
沈津左手摟着青丘寧寧的腰,右手高高舉着酒杯:“各位!今年我沈津雖然倒黴透頂,但好在我爹比較兇猛,咱們這一年,算是安穩渡過去了。
過了小年,我也得回家多陪陪爹孃,咱們來年開春再聚。
等明年我爹打垮帝姬黨,我就換一艘更大的船,咱們的日子就更快活了!
來!
這一杯敬我爹!”
“敬沈相!”
一衆豪門才俊和年輕妖族紛紛舉起酒杯。
這段時間沈悝在朝堂上的表現甚是兇悍,大家都看清楚誰纔是真正的大腿了。
於是本來還有些單薄的小團體,只用了一兩個月的時間,就壯大了好幾倍,就連萬族科舉奪得榜眼的燭晦也加入了。
有新人來。
舊人也沒走。
每天都過着醉生夢死淫靡奢華的生活。
只有一個例外。
青丘寧寧好奇地看着虞山君:“山君,你這段時間到底去了哪裡?上次走的時候纔剛剛突破六品,怎麼一轉眼就四品了?”
這話一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身體明顯壯碩一圈、眼中也閃着精芒的虞山君。
一個多月的時間。
修爲直接跳了兩品半。
這種恐怖的修煉速度誰見過?
就算整天嗑天材地寶也未必能行吧?
虞山君撓頭笑了笑:“上次我爹過來,見我修爲太差勁,狠狠地罵我了一通。然後就消耗了一個大人情,把我送到嶺南進修了進修。”
“嶺南?”
在場不少妖族天才眼底都閃過別樣的神色。
當然也有一臉茫然的。
那些豪門大族的子弟更是完全不懂:“嶺南?那窮鄉僻壤有什麼好東西麼?”
虞山君嘿嘿一笑:“其實嶺……”
“咳咳!”
燭晦咳嗽着打斷:“嶺南多毒瘴,但也經常有大補的靈草冒頭,山君你真是好運氣。正好我也正在嘗試突破大妖境的瓶頸,過完冬天我也去嶺南碰碰運氣。”
“啊……”
虞山君反應了過來,連連笑着附和:“是啊,是啊!晦哥你運氣也一直不差,這次一定能突破大妖的。”
……
鎮南府。
“嶺南……”
秦牧野盯着牆上掛着的地圖,眉頭緊緊鎖着。
有一說一。
亂世瞳這個東西真的有點好用。
光是看地圖,就能看出哪裡馬上要發生大亂。
凡是有大亂跡象的,都會有黑色霧氣繚繞。
就比如一直都有戰亂的北疆,舊霧剛散,新霧就已經開始醞釀。
安南與南方諸國,淡淡的黑霧一直隱而不發。
大幹境內一些比較亂的地方,也是黑霧翻滾。
而嶺南……
黑壓壓的一大片,不撤掉亂世瞳,連地圖都看不清。
屬實離譜!
嶺南到底有誰在啊?
秦牧野很頭疼,自從給馮塽送行,他就一直在觀察嶺南的情況。
至於怎麼觀察的……
萬族科舉他買了很多傀儡,把安南衛都送了一輪,還剩下二三十具,乾脆直接給馮塽搞了一個十具傀儡的小隊保護他的安全,順便還送了配套的靈石。
只要不是天天干仗,用個四五年不成問題。
總之……
嶺南很亂!
賊寇、妖邪、魔教、黑道,還有魚肉鄉里的豪門大族。
反正能疊的buff全疊了,屬實是亂的一筆,亂得秦牧野都覺得十具傀儡送少了。
不過也沒辦法更多了,因爲送出去十具,馮塽就已經感激慚愧的要跪了,搞得他還得編出一大堆諸如“這傀儡不是給你的,而是給嶺南百姓的”之類的話洗腦。
給的再多,理由都不好找了。
實在是亂的嚇人。
可……黑霧也不至於這麼濃郁啊!
秦牧野隱隱覺得,這破逼地方絕對藏着大恐怖。
自己一波改命,怕是真要把馮塽害死。
“牧野!”
白玉璣踏進書房,好奇地看着他:“最近你怎麼每天都在看地圖啊?”
秦牧野搖頭笑了笑:“沒什麼,就是忽然對地理感興趣。”
白玉璣輕笑一聲:“你真的是什麼都想學,也幸虧你考上了狀元,不然進了國子監,先生一定會訓斥你樣樣通樣樣鬆。”
她上次科舉雖在百人之列,但因爲出手太少,所以未能躋身前二十五,自然也沒有官職能做,必須要進入國子監學習。
別說。
還真學到了不少真東西。
尤其是裡面一個老太太,是上一任鴻臚寺右少卿的老師,對外交博弈和國家之間的商戰很有見解。
老太太似對秦牧野有些不滿,見她是秦牧野的妻子,便經常給她開小竈,讓她回家好好教導秦牧野。
結果秦牧野沒怎麼聽,白玉璣卻全學進去了。
秦牧野撇了撇嘴:“我有陛下當老師,跟國子監裡的酒囊飯袋學什麼?”
白玉璣也不跟他鬥嘴,只是挽着他的胳膊說道:“碧環已經把東西買回來了,你不是說要給我做糕點吃麼,什麼時候動手?”
“現在!”
秦牧野笑着捉住她的手:“咱們現在就去廚房,你給我打下手。”
兩個人就這麼牽着,一路奔向府裡的大廚房。
正好路過府中心的演武場,惹得衆安南衛一陣調侃起鬨。
自家少將軍少夫人未免太甜了點!
“砰!”
一道人影從演武臺上墜落。
李星羅收起腳:“你們安南衛就這點水平麼?劍法這麼菜,還有空起鬨別人?”
她最近被沈悝那些噴子搞得很煩,明明那些世族只是被自己打怕了,才被迫讓利給李知玄,推動“舉薦官改制”的,結果硬生生地被那些文官吹得跟千秋功業一般。
好像皇位不給李知玄天理難容。
近些時日,她最恨別人搶她東西,尤其是皇位。
所以她很暴躁,在朝堂上卻有些寡不敵衆。
李弘讓她不要放在心上,說他會幫她把這些無端污衊都給擋回去,若是煩了就好好休息休息。
於是她就來鎮南府了,臨時充當安南衛的教頭,揍揍他們撒撒氣。
摔到擂臺下的安南衛跪在地上一陣乾嘔,緩過來了才擡起頭埋怨道:“烏鷺姑娘,你這四品巔峰的修爲,我們真打不過你啊!還有,你爲啥每次看到少將軍和少夫人就下狠手啊?你該不會喜歡我們少將軍吧?”
李星羅:“……”
她頓了頓,很快就找了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主公荒廢了這麼多年,只用了一個月就把劍法追趕了上來,你們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廢物,你說對比過後我能不生氣麼?”
衆安南衛面面相覷。
感覺這說法實在有道理。
他們可是見過秦牧野的劍法的,把修爲排除在外,在場能勝過他的只有烏鷺一人。
就連秦延瑛都評價,如果修爲一樣,她都不敢說穩勝自己的大侄子。
陳隧看了秦牧野的劍法,更是差點被秦家人的天賦嚇暈過去,一度差點抑鬱。
但轉念一想,自己是秦家贅婿,媳婦也是秦家的天才。
一咬牙,一跺腳,找御醫配了一堆補身體的藥,喝完就扯着媳婦回屋造小孩了,立志要爲秦家添一個新生代的天才。
相比之下。
在外人眼中稱得上精銳的安南衛們,看起來就像是廢物。
李星羅怒氣未消,又隨手指了一個安南衛:“你!上來!”
被指的那個安南衛打了一個哆嗦。
但還是脖子一梗,跳上了擂臺:“烏鷺姑娘,請賜教!”
一下午的時間。
衆安南衛輪番捱揍。
即便李星羅把修爲壓制到與他們同樣的水平,也依舊是從頭到尾的血虐。
也幸虧安南衛都是千挑萬選的精銳,心理素質足夠強大,不然心態早就崩了。
不過血虐了一下午。
李星羅的心情依舊沒有一絲好轉。
自從確定了第二縷圖騰源炁的作用機理,她就特別厭惡現在的自己。
現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個瘋子。
一個思想被情緒與慾望支配的人,跟廢物有什麼區別?
她心裡清楚的很。
自己對秦牧野根本沒有男女之情。
之所以心會亂,無非就是三點原因。
一是被圖騰源炁鼓動起了野獸一般的無聊求偶慾望。
二是自己也想成爲秦牧野那樣快意恩仇的人。
三是自己也想像白玉璣那般擁有一個願爲自己衝冠一怒的人。
慾望。
豔羨。
與嫉妒。
全都是一個帝姬,甚至一個單純的修煉者,不應該有的東西。
她很後悔,早知道就不煉化這縷圖騰源炁了,完全想把自己逼入魔道。
現在她只要一閒下來就會想。
反正白玉璣只是自己父皇想要利用的工具,只要她身份一公開,就註定與秦牧野和離。
若自己夠狠,甚至能提前促成這個結果,屆時提出要招秦牧野爲駙馬,一方面與秦家徹底綁定,另一方面也能爲另立秦明日爲世子創造條件,皇帝和秦開疆肯定都會同意。
但她也清楚。
這根本不是自己需要的。
說獸慾也好,人之常情也罷,京中才俊自己能隨便挑,比秦牧野英俊的也不是沒有。
至於爲了一人奮不顧身,秦牧野也是隻對白玉璣這樣。
她清醒的很。
但就是控制不住。
她就是看到好的東西,想要搶到自己手裡面。
就像是皇位一樣!
“一定要修煉!”
“靠着自己突破到大宗師。”
“突破之後,才能完全摒棄這些想法。”
李星羅打定主意,便直接跳下了擂臺,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走到廚房門前,卻看到秦牧野跟白玉璣正一邊和麪一邊打鬧,兩人臉上都掛着甜蜜的笑容,臉上還沾着些許麪粉。
她忽然感覺煩躁的情緒減輕了很多,嘴角也露出一絲笑意。
心中暗道,還是要多看看事情美好的一面,才能壓制慾望對心智的侵蝕。
對這倆人驚鴻一瞥,她的確會生氣。
但要是看得久一些,心情就會好很多。
就好像看到了京都唯一一片淨土。
“呼……”
李星羅吁了一口氣,心中愈發堅定了憑自己突破大宗師,擺脫圖騰源炁對心智的影響。
她上前一步,輕輕敲了敲本就開着的門:“主公,主母!你們還忙着呢?”
“噢,噢……”
白玉璣趕忙從秦牧野懷裡掙脫出來,嗔怪地瞪他了一眼,俏臉微紅道:“牧野在做糕點,不過不用急,廚子在另一個廚房做飯,小年夜飯應該準備得差不多了,你先去前廳等一會兒。”
李星羅趕緊擺手:“不用了!馬上過年,我也要回鄉下陪陪父母了。”
“嗯?你要走?”
白玉璣愣了一下,還欲開口挽留。
李星羅便率先說道:“他們也不容易,我可不能只顧着自己享樂,等到來年開春,我再來給主公主母鞍前馬後。”
說着,拱了拱手,便轉身準備離開。
秦牧野卻喊住了她:“烏鷺等等!”
李星羅轉過身:“主公還有事?”
秦牧野跟白玉璣對視了一眼,後者立馬心領神會,從櫃子裡取出禮盒與油紙開始打包糕點。
她手很麻利。
一邊打包,一邊笑着說道:“牧野做的糕點很好吃,裡面有奶,奶……奶什麼?”
“奶油!”
秦牧野笑着接過禮盒,遞給李星羅:“總之比外面賣的好吃,你帶回去跟家人吃,就當是跟我們一起過年了。”
李星羅大大方方接了過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主公主母,年後見!”
“年後見!”
秦牧野也沒留她,畢竟一國帝姬,總不能以下屬的身份在鎮南府過年。
人家還有一個寵她的父皇呢。
李星羅提着禮盒出了府門,望了一眼天上的寒星,心情更好了一些。
腳步輕快,在光影之中飛快穿梭,很快就出現在了帝姬府。
“砰!”
她把禮盒放在桌子上:“嬤嬤,幫我放到涼庫裡。”
“是!”
蒲鳴竹點了點頭,提醒道:“帝姬!方纔陛下派來了裁縫,說要給您訂製大年夜的宮裝,我不知道您什麼時候回來,就讓他們先回了。您明天可有安排?我派人通知他們明天再來?”
李星羅搖了搖頭:“不用!我要閉死關突破宗師,你親自去一趟皇宮代我向父皇道歉,說今年我不能陪他過年了。”
蒲鳴竹有些驚疑:“現在就要閉關麼?”
“對!現在!”
“那我爲您護法!”
“不用!”
“可是……”
“我說,不用!”
李星羅語氣有些生硬。
蒲鳴竹沉默了一回兒,只能輕嘆一聲:“是!不過您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即便您沒有突破宗師,也是大幹年輕一輩最強的存在,陛下對您的寵愛同樣不會變。”
李星羅目光變得柔和了些:“知道!嬤嬤,過年不能陪你,你別難過。”
蒲鳴竹抹了抹發紅的眼角:“帝姬只要好好的,以後還有很多年可以過。”
щшш. ttκǎ n. ¢○ “嗯!”
李星羅輕聲道:“替我給我娘上一炷香,我閉關了!”
說罷。
便頭也不回地踏入了練功房。
“砰!”
練功房的門關上了。
李星羅只感覺這個世界安靜的出奇。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向練功房中央的太鈞劍。
感受着劍身肅殺恢弘的氣息,她忽然有些緊張。
盤腿坐下,她捏了捏胸前的玉佩,輕聲呼喚道:“小器靈,出來給我護法了!”
下一刻。
一縷乳白色的光暈從玉佩中滲出,漂浮在空中。
童聲埋怨道:“你怎麼那麼麻煩?上次讓我保護那個病秧子,這次又讓我給你護法,我不是說過除非事關你生死,不然不要耽誤我讀書麼?”
“可是這次真的關乎生死了。”
“……”
童聲無奈道:“那好吧,你得用一本和《皇極秘典》同級別的書跟我換。”
李星羅笑着點頭:“好好好……老實護法,不許偷懶啊!”
說着。
便屏氣凝神,在太鈞劍前,緩緩進入了入定的狀態。
這世上擁有器靈的兵刃法器寥寥可數,但她有一個,就是這塊母親遺留下來的玉佩。
這件事除了她自己,誰都不知道。
包括跟她最親近的李弘和蒲鳴竹,他們只當這是一塊能提神醒腦輔助人讀書的玉佩。
“呼!”
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將精神化作觸角,朝太鈞劍延伸過去。
大宗師以上的本命武器。
尤其是戰神級高手手中產生過器靈的神兵。
裡面必藏着極其驚人的武學精意。
她自幼修習的武技道法都是以鋒銳爲主,秦開疆這種至強元帥的佩劍恰如其分。
就連暗中護衛李弘的大宗師也曾經評價過,帝姬只要保持銳氣一往無前,絕對能在二十歲之前突破大宗師之境。
前天。
李弘也笑着寬慰她,讓她根本不用擔心瓶頸。
因爲她本來就是一柄鋒銳無匹的斬妖劍,沒有突破不了大宗師的道理。
可李星羅知道。
自己遠沒有外人看起來那麼堅定。
所謂鋒銳,不過是自己需要的人設。
若非形勢所迫。
她根本就不想突破宗師,更不想當所謂的“斬妖劍”。
只是……
該突破了!
她不想走圖騰源炁引導她走的那條路。
今天她必須要藉助太鈞劍的銳意,徹底成就自己的宗師之路。
“去!”
李星羅輕輕一喝,精神觸角便盡數撲向太鈞劍。
僅僅一瞬,她體內的真元便沸騰起來,化作一道道靈力的劍氣融入太鈞劍中。
她放空心情,物我兩忘,任自身劍氣與太鈞劍的劍意瘋狂交鋒。
這是銳意的比拼。
也是一場磨劍的試煉。
用太鈞劍用無數場大戰積累下來的殺氣當磨劍石。
只要成功,便能踏上至強宗師之道。
可若失敗……
磨劍石和劍總要毀一個。
反正李星羅認爲毀掉的不是磨劍石。
“拼了!”
李星羅銀牙緊咬,與太鈞劍開始了漫長的較量。
太鈞劍的劍意彷彿一個劍道高手,每一劍似乎都在尋找她脆弱的地方,試圖在自己心防撕開一道口子。
刺穿自己的怯懦,讓自己變成一道劍下亡魂。
一天過去了。
兩天過去了。
三天,四天!
一直到第五天,這段時間李星羅一步沒挪,餓了渴了就用丹藥補充體力。
不敢有半刻分心,全神貫注地與劍意鬥爭。
她感覺,自己快贏了。
可也就在這一刻。
“唰!”
彷彿是一道劍光閃到了她的雙眼,讓她一陣頭暈目眩。
等到恢復清醒的時候,發現周圍的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好像很小,被裹在襁褓之中,不停地哭着。
這裡是……
李星羅心裡打了一個咯噔,這裡她可太熟悉了,經常會出現在她的夢裡。
坤景宮!
蒲皇后生前住的地方!
自從蒲皇后去世,這個地方就被封了起來,只有她和李弘還有蒲鳴竹能進。
我,我……我終於還是來到這裡了麼?
李星羅後背發涼,身體因爲恐懼而不停顫抖。
哭聲更加嘹亮了。
“不哭,不哭!”
美麗的婦人將她抱起,一邊溫柔地餵奶,一邊輕聲哼着歌謠。
可她聲音顫抖,明顯也是害怕到了極點。
殿外獸吼禽唳聲不斷,整個皇宮都如同煉獄一般。
蒲皇后聽得眼淚直流,再也沒有哼曲的心情,無助地呼喊着:“來人!來人!奕兒呢,本宮的奕兒呢?快來人!”
回答她的,只有殿外的慘叫聲。
護殿大陣不斷閃爍,受到的衝擊一陣強過一陣。
終於。
“轟!”
大陣應聲而碎。
殿內也終於響起了腳步聲。
滿身是血的李弘帶着三兩個侍衛快步跑了過來,橫劍擋在娘倆身前。
“婉君,莫要擔憂!外面的妖患已經清得差不多了,爲夫護你們娘倆!”
“弘哥!奕兒呢,奕兒去哪了?”
“奕兒有蒲嬤嬤護着,應該就在地宮!”
李弘咬着牙說道:“放心!等扛過這一劫,你一定能見到奕兒!”
話音未落。
一道碩大無朋的黑影便從殿外撞了過來。
“嘩啦啦啦……”
殿牆倒塌,一頭高數丈、渾身血肉模糊的兇虎悍然衝過來。
只可惜一道劍氣斬來,將它碩大的身軀斬成兩半。
可偏在這時,天空兩道黑影俯衝而下。
徑直朝牀榻上的母女二人衝來。
李弘大喝一聲:“保護皇后!”
他與幾個侍衛齊齊舉劍,死死地擋在蒲皇后母女身前。
纔剛剛站定。
兩頭四品巔峰的兇禽便已趕到,雖然已經遍體鱗傷,但在這人皆強弩之末的戰局中,威脅大的可怕。
“擋住它們!”
李弘大喝一聲上前,撲向其中一隻。
三個侍衛則是撲向另一隻。
“噗!”
兇禽鋒銳的鳥喙直接將李弘的右胸捅了個對穿。
李弘悶哼一聲,死死掐住兇禽的脖子,任它如何掙扎都不撒手,鮮血不停地從嘴角溢出。
“弘哥!”
蒲婉君聲音淒厲,淚水嘩嘩流了出來。
李弘無暇回頭,只是虎目圓睜,拼了命地折兇禽的脖子,竟隱隱佔了上風。
可另一邊,卻沒有那麼幸運了。
三個侍衛本來就身受重傷,轉眼間就被殺了兩個。
最後一個一發狠,硬抗三記羽刀,悍然斬向兇禽脖頸。
沒想到,這一奇招竟然建功了。
“撲哧!”
兇禽避無可避,身首瞬間分離。
但誰都沒想到,鳥首被斬斷並沒有流血,更沒有落地,反而徑直朝蒲婉君衝去。
“哧!”
轉眼之間,嵌入胸膛,連人帶鳥首都重重砸在了牆上。
鮮血狂噴,只一瞬就染紅了整個牀榻。
浸過尚未滿月的女嬰時,也引起了無助的大哭聲。
“婉君!”
李弘聲音淒厲,終於爆發出恐怖的力量,將兇禽的脖子扭斷,從右胸拔了出來。
他踉踉蹌蹌地跑了過去,把蒲婉君抱在懷裡。
被鳥獸刺穿的是左胸,心臟已經碎裂了。
他呆住了:“婉君!婉君!”
“弘哥!”
蒲婉君眼神已經開始渙散了,嘴角淌着血沫,手卻撫着李弘的傷口:“你,你受傷了!”
李弘聲淚俱下:“婉君!你堅持住,我,我這就去找御醫!”
“不,不要!”
蒲婉君攥着他的袖子:“最後再陪陪我,讓我走得幸福些,好不好……”
“嗯!好!好!”
李弘抱着她,無聲哭泣。
良久。
懷中妻子慢慢冷卻。
最後的侍衛撲通一聲跪在李弘面前,托起了長劍:“陛下!我,我……請陛下賜死!”
聲音洪亮。
動作平穩。
絲毫沒有重傷的樣子。
李弘輕輕嘆了口氣,緩緩把蒲婉君的屍體放下,俯身將他扶起:“多謝族兄!給了婉君最幸福的死法!”
沉默。
沉默。
侍衛掰斷鳥喙,遞給李弘,目光有些不忍地看向牀上大哭的女嬰:“陛下!斬草除根!”
李弘握着鳥喙,右手不住地顫抖,卻還是緩緩走向女嬰。
可就在這時。
秦開疆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陛,陛下!地宮裡並沒有找到蒲鳴竹和太子!”
李弘頓時面色劇變:“找!把京都挖地三尺,都得把他們找出來!”
“是!”
秦開疆和侍衛等人齊齊應聲,飛快離開坤景宮。
李弘看了一眼含笑去世的蒲婉君,神情當中滿是悽愴愧疚。
卻還是握着鋒利的鳥喙,緩緩刺向大哭的女嬰。
可就在這時。
門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罪婢蒲鳴竹,未能護得太子周全,拼死只能護得太子全屍,求陛下從輕發落!”
嘩啦!
幻境碎裂,記憶戛然而止。
“噗!”
李星羅噴了一口鮮血,頹然倒在地上。
淚水嘩嘩流出,跟七竅中滲出的鮮血混在了一起。
她聲音帶着哭腔:“小,小器靈,救我!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