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小周”這個兩字,漸漸成爲了普外科所有醫生都喜歡聽見的稱呼。
大家都喜歡她那窈窕的身段和會說話的眼睛,當然,更喜歡的,是她每次到來時,手中拎的那鼓鼓的黑包。
不知有意還是巧合,小周每個月來的時間,都是在普外科剛剛發完獎金之後,或者推遲一天。
醫生們每每領到醫院派發的微薄獎金,都會和小周送來的厚厚信封形成對比,然後忍不住感嘆,和院領導相比,還是小周好。
當然,小周也不會每個月都那麼準時,也有個別時候,發完獎金好幾天也不見她的身影。這時,手頭經常吃緊的李芮峰便會忍不住問尚震,“喂,你那個美女同學怎麼還不來?”
尚震在這時通常會憨憨一笑。
如果趙桐在場的話,他便會回懟李芮峰,“咋了,你想她了?”
“是啊。”李芮峰毫不掩飾,“我現在想她比想手術室的小云還厲害呢。”
每說至此,周圍便會響起一片鬨笑。
其實,很多醫生,甚至包括尚震在內,在這個時間段都期盼着小周的到來,但是敢於說破的,卻只有李芮峰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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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了。周華。”
醫生休息室內,當尚震又一次接過那鼓鼓的信封時,已然沒有了任何羞澀和尷尬,一些都顯得那麼自然。
周華坐在那滿是皺褶的牀面上,把裹着短裙的大腿疊到一起,笑盈盈看着尚震把信封放進大衣兜,停了一會兒,道,“咦,尚震,我發現個問題。”
“什麼問題?”
“他們都叫我小周,只有你叫我周華。”
“他們都比你大,叫你小周顯得親切。”尚震笑着回道,“但咱倆可是同學,我那樣稱呼未免有點裝大了。”
其實,尚震所說只是原因之一,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在尚震的潛意識裡,“小周”“小黃”“小楊”都是那些藥代的稱呼,雖然很親切,但卻暗含着微微地位不對等的貶義,而只有“周華”這個稱呼,才能時刻顯示出兩人是曾經共同在一起生活學習5年的大學同學。
聽了尚震的回答,周華翹着嘴角微微一笑,她似乎想說什麼,但在猶豫之後卻沒有開口。
“那你想我叫你什麼呢?”尚震試探着問道。
“這個……無所謂了,那一個都行。”周華的回答斷斷續續,她環望着醫生休息室裡那散亂的枕頭和被子,腦裡不知爲何突然冒出一個聲音:周醫生,謝謝,太感謝了,你將來一定會成爲一個受人尊敬的好醫生的。
尚震見周華有些失神的樣子,輕輕喚道,“喂,周華,你沒事吧?”
“哦,沒事。”周華輕輕甩了甩頭,迅速讓自己從回憶中走出,“對了,還有件事,下個週末,我們賽宏總公司要主辦一次學術考察活動,邀請濱海市的醫療專家去總廠進行考察,孫主任去。你也去。”
“我也去?”尚震有些吃驚。
“嗯。”周華點點頭,“你們主任和我說過了,他準備帶三個醫生,呂洋,你,還有曹小志。”
說至此,尚震有些明白了,原來,主任這是每組抽調一個醫生跟隨他去考察。
“考察一共幾天?”
“3天,第一天去總廠參觀,剩下兩天遊覽一下當地的風景。”周華回道。
尚震在心裡默默猶豫着,因爲眼下,自己的孩子纔剛剛5個月大,他如果連續出去3天的話,他擔心家裡有什麼事情照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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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尚震下班回到家,和石英英說了主任要帶自己出去考察的事情,那石英英一邊給孩子餵奶,一邊回道,“沒事,震哥,你去吧。主任是看重你才帶你去,別浪費了這次機會。家裡有我,你就放心。”
尚震看了看吧嗒着嘴吃奶的兒子,又看了看忙了一天頭髮都沒來得及扎的石英英,心中一陣不忍。“英英,你這樣太辛苦了,要不,我把我媽叫來,幫你這幾天吧。”
“別。別叫媽來……”石英英輕輕晃動着懷中的孩子,溫柔的語氣中透着堅決,“我真的自己能行,不用麻煩媽。”
尚震明白,石英英嘴裡說着是怕麻煩自己的母親,但實際上卻是有着另外一番擔心。
因爲在石英英剛剛生產時,李秀蘭曾經來照看過一段時間,那時婆媳二人就因爲育兒理念的不同,產生過數次不愉快的摩擦。
比如,李秀蘭喜歡把孫子左一層右一層包裹得厚厚的,以防着涼,而石英英卻認爲這樣只會讓孩子體質更弱;又比如李秀蘭喜歡用紅帶子把孫子像木偶一樣捆起來,認爲這樣手腳纔會長得更好,而石英英認爲這樣只會影響孩子的發育……石英英嘗試說服婆婆摒棄那些舊時的做法,可每每這時,李秀蘭便會強勢迴應道,“咋了?我還沒你有經驗咋地?我已經養大兩個兒子,哪個不是身強力壯?”
依石英英的性格,她自然不敢頂撞婆婆,可心裡又始終放不下,只好背地裡悄悄和尚震說。
尚震接受地是西式教育,自然也認同石英英的理念,他也嘗試着勸說母親,可不但沒有效果,竟還起了反作用。
因爲在李秀蘭看來,尚震對自己說得那些話,都是兒媳教的,兒媳是在故意挑撥他們母子間的關係。
這樣一來二去,婆媳間的關係漸漸緊張起來,石英英怕尚震夾在中間爲難,於是一咬牙主動提出自己帶孩子,不用別人幫忙。
就這樣,那李秀蘭只伺候到孩子滿月之後,便回白家村去了,而撫養孩子和各種家務的所有擔子,也全落在了石英英一人身上。
而那石英英也是當真能幹,不但孩子哺養得白白胖胖,家務也是一樣不落,尚震每次下班,無論早晚,也準能吃上熱乎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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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英英的支持之下,一週之後,尚震坐上了飛往建州的飛機。
那賽宏醫療器械的生產基地,便在建州。
此次一行的有濱海市長鬆醫院,中心醫院,第二醫院等大約二十餘名普外科醫生。按照事先的安排,這些普外科醫生們,要用一整天時間參觀一下賽宏醫療器械的生產流程。
可是,不知因何原因,到達工廠時,那方清冉只帶着衆人,坐着觀光車匆匆在基地轉了一圈,衆醫生們連個生產設備也沒看到,參觀就結束了。整個參觀過程僅僅半小時而已。
接下來,方清冉精心安排的各項娛樂活動便拉開了帷幕---僅僅三天的時間,一行醫生們便把建州的名勝景區遊了個遍,每天遊累之後,方清冉會安排大家入住建州的頂級酒店,享受紅酒溫浴等各種高級待遇。
對於那些整日苦守在手術檯前的外科醫生們而言,在經歷了這樣的考察活動之後,幾乎無不由衷讚歎:果然不虛此行!
第三天,即將返程的前夜,方清冉又安排了一場規模盛大的歡送儀式,在那豪華的晚宴之上,龍蝦海膽鮑魚等等一應俱全。菜餚不計,光是各種酒水,便消費了2萬之多。
晚宴之上,觥籌交錯,方清冉率領手下的一衆業務員,將這些手術檯上的精英們喝了個東倒西歪,就連一向自覺酒量還不錯尚震,起身如廁時,也已是一副搖搖欲倒的樣子。
方清冉見衆人已經喝到差不多了,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放下酒杯,靠着椅子一邊抽菸,一邊欣賞着那些醫生們的醉態。
這時,周華恰從洗手間出來,正要回到位子上,方清冉卻朝她勾了勾手。
周華一邊用紙巾擦着手,一邊走近方清冉,俯身問道,“方總,什麼事?”
方清冉瞅着周華臉頰上那一片的緋紅,眨了眨眼,語帶深意道,“怎麼樣,晚宴之後的活動,安排好了麼?”
周華點點頭,“嗯,都安排好了。”
“嗯,很好。”
方清冉說着,起身摁滅手裡的半支菸,然後重新端起酒杯,大聲道,“各位專家,各位老師,正所謂酒大傷身,小方我也不敢硬勸了。
現在,酒店的房間都已經安排好了,如大家有想休息的,可以讓我手下的這些業務員爲您帶路。當然,如果還有想喝的,小方我絕對奉陪到底。不醉不歸。”
經方清冉這麼一說,那些本就暈暈乎乎的醫生們便大半陸陸續續去休息了。
由於尚震替孫立文連擋了好幾杯酒,此時已是天旋地轉,連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孫立文見狀趕緊讓周華送尚震去休息。
周華攙扶着尚震,乘了電梯,來到酒店8樓,推開了一間VIP房間的門。
房間內佈置豪華,各種設施一應俱全。
周華將尚震一直扶到那寬大而柔軟的牀邊。尚震屁股剛一着牀,便撲的一下倒了下去,沉重的身體瞬間將牀壓陷下去。
周華看着仰躺在牀上的尚震,搖頭噓了口氣。她來到浴間,將那浴缸放滿熱水之後,又走回來,拍了拍尚震的臉,“喂,怎麼樣,沒事吧?”
“嘿嘿。哥酒量好着呢,沒事。”躺在牀上的尚震,一邊吐着酒氣,一邊眯開眼睛看着周華。
“真沒事?”
“當然沒事,不信的話,哥起來翻個跟頭給你看……”尚震說着,便要坐起身。
“行了,行了,我信我信。”周華急忙將尚震摁了回去,無奈笑着,“你沒事的話,我就先下去了,樓下還有挺多沒散場的呢,我得去招呼一下。熱水我都放好了,一會兒酒勁兒過了你自己去泡一下吧。”
“好的,老同學。你忙你的去吧。”仰躺在牀上的尚震,一臉醉笑着朝周華打了個OK的手勢。
伴隨着周華的高跟鞋聲音漸遠,房間的門被關上,尚震微微閉上眼睛。
朦朧之間,也不知過了多久,當房間的門再次被開啓時,尚震又睜開眼睛。
他的耳邊,又響起了高跟鞋和地面撞擊的噠噠聲音。
“老同學,這麼快就回來了?”尚震迷濛着道。
沒有聲音迴應他。
但是,沒有多時,一隻纖潤的手卻慢慢探進了他的衣服的裡,在他的胸膛上輕輕撫摸着。
尚震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了。
就在那隻不安分的手慢慢又要探進尚震的褲子裡時,本能的反射讓尚震突然坐了起來。
“啊……哥,你做噩夢了吧,呵呵。”陌生的笑音如清鈴一般悅耳。
可是,坐起身的尚震,卻被驚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
就在他身邊,竟赫然坐着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女!此時的她,正捂嘴偷笑着。
只見她盤着頭髮,畫着濃妝,身上只穿了一件粉紅色的薄薄紗裙,裙下的一切凸凹若現。她的身邊,還放着一個精緻的紅色小包。
“你……你是幹什麼的?”尚震一時間不知所措。
“哥,你可真有意思,你說我是幹什麼的?”少女咯咯笑着,把身體挪近,伸手摸了把尚震的腳。
尚震急忙縮回腳。
“哥,你還沒洗澡吧,要不……我先幫你洗洗澡吧。”
此時,完全酒醒的尚震,看着那少女秋波盪漾的媚笑,終於明白她要做什麼了。
俗話說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尚震雖然從未親身經歷過這種事,但是,他從李芮峰等人的口中,對於這一類事也早已聽聞多次了。
若說此時尚震一點春心未動,那是有些誇張,可是,就在此時此刻,他腦海裡偏偏出現了石英英的樣子。
“我什麼服務也不用。你走吧。”
“哥,我技術很好的。”
“你聽不懂人話麼?”尚震突然翻身下牀,站在原地憤怒指着門的方向,“我不用任何服務,請你現在就出去!”
那少女見了尚震的表情,知道這可不是裝的,於是收起微笑的表情,露出了一股陰冷的不屑。
“切!愛玩不玩!”
少女起身下牀,撲了撲紗裙。在她看來,自己也算閱男無數,那種真正坐懷不亂的男人,壓根就不可能存在,如果有的話,那隻能因爲一樣:對方沒看上自己。
少女以爲尚震沒看上自己,所以當然很不高興,她狠狠白了尚震一眼,穿上高跟鞋,拎起小包就往外走。
可是,剛走到門口,少女彷彿想起什麼,只見她從紅色小包裡掏出一張卡,返回身扔到牀上,又看着尚震冷道,“說好了,錢可不退!”
說完這句,少女推門而去。
尚震從牀上拾起那張卡,發現竟是自己房間的門卡,他撓了撓腦袋,長長吐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