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斷橋

許仙從夢中醒來,望着窗外尚顯昏暗的天色,心中也有些期待,這一天終於到來了,不知道那個人會是什麼模樣呢?

起牀洗漱,匆匆吃過早飯,姐姐已經準備好了祭祖要用的東西,於是一家三口就徒步前往城外的青山,出了城郊,路上行人漸多,全都拖家帶口,是來山中祭祖的。

清明祭祖,對於諸人來說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倘若誤了時辰,便是對祖先的大不敬。

一片青山當中,荒草依依,十幾座低矮的墳頭坐落其中,自是許家歷代先祖墳墓。許嬌容將帶來的瓜果貢品擺上,先是與李公甫,許仙一同磕了四個響頭,然後點燃紙錢元寶,在緩緩升騰的煙火氣中感懷先人。

“爹,娘,女兒帶着漢文來看你們了,不知道你們在那頭過得好不好……”姐姐許嬌容碎碎念着。

上次來時許嬌容多有感傷,念着生活不易,但這次卻要好上許多,除了她本身已經成家之外,就連許仙都考上了天下聞名的白鹿書院,將來出人頭地指日可待,便沒那麼多的悲傷。

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吧!相信父母泉下有知,也會替他們感到高興的吧。

祭祖完畢,三人便準備沿着山路回返,許仙心中始終還牽掛着那件事,便道:“姐姐,要不你跟姐夫先回去吧!西湖景色正美,我打算去隨便轉轉。”

姐姐卻道:“不成啊,你姐夫衙門裡還有事,我也要……”

李公甫打斷她道:“哎,漢文想玩就由他去走走好啦,難得出來這麼一趟,你就讓他玩個夠嘛。”轉頭看向許仙道:“姐夫替你做主,快去吧!記得回來吃飯啊!”

許仙點頭,就欲動身,姐姐卻叫住了他,將身後揹着的雨傘取下,塞到他手裡,笑道:“天有不測風雲,漢文,這把傘你帶着,以防萬一。”

許仙本想拒絕,但看到姐姐姐夫那關切的眼神,話到嘴邊,最終卻變成一個‘好’字,將雨傘束到身後。

緩步來到西湖邊,遊人如織,三三兩兩的穿行在堤岸上,此刻天色已經大亮,陽光和煦,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卻沒有夏日的那般熾熱之感。

許仙沿湖而行,漫步來到斷橋之上,只覺湖風撲面,淡淡的水汽迎來,有種說不出的舒適之感。一雙眼睛望向遠處的青山碧水,自畫舫流亭之上劃過,卻始終不見自己想見的那道人影,不禁有些無力,喃喃道:“難道不是這個時候嗎?”

長嘆一聲,將手拄到橋邊欄杆上,看着橋下舟來舟往,荷葉翠碧,幾尾錦鯉躍出水面,濺出千百珠鏈如玉。

忽然心想若是自己真的與她相遇,認出了她,又該以一種什麼樣的姿態去面對呢?難道上去就抱大腿,痛哭流涕地道,娘子啊娘子,你總算來了,爲夫可是等的花兒都快謝了……

額,估計她會被直接嚇走吧,什麼報恩不報恩的,以後再說好了,萬萬沒想到啊,自己的恩人竟是一個傻子……

許仙莫名覺得好笑,想到妙處,忽然倚着欄杆不顧形象的哈哈大笑起來,引得路過的行人一驚,紛紛倒退幾步,這,這人莫非是傻子不成?有那熟識的也一臉不解,許仙這是在做什麼?

於是‘傻子’許仙趕忙掩面而走,換一個地方繼續傻笑。

許仙傻笑的同時,距此不遠的湖邊,一處涼亭當中,正坐着一青一白兩個女子,全都是一樣的絕美容顏,彷彿不屬於人間一般。若是許仙在此,一定能夠一眼認出其中的那個青衣女子來,雖然不復曾經的青衣公子模樣,但眉眼之間的那股相似卻是不會變的,不是小青又能是誰?

此刻小青着一襲碧色荷裙,頭挽髮髻,青絲如瀑,自兩肩披下,眼眸狹長,一對碧色的眸子宛若寶石,泛着別樣的魅力。此刻她瞧着湖上景色,有些不耐煩道:

“姐姐,什麼有緣千里來相會,須往西湖高處尋,我看呀,觀音菩薩她老人家分明是老糊塗了,這西湖哪裡有什麼高人,尋來尋去都尋不到。什麼高人,分明在整人嘛!”

小青瓊鼻挺翹,瑩白如玉的臉頰因這稍稍炎熱的天氣泛起幾分暈紅,說話間粉脣開闔,露出溫潤貝齒。

白素貞看了身邊的小青一眼,微微搖頭道:“青兒,快休要胡說,觀音菩薩的話怎麼會有錯呢?”

一對剪水秋瞳向湖上看去,見遊人絡繹不絕,風景獨好,美不勝收,卻無心欣賞。

話雖這樣說,她心中又何嘗不焦急呢?修行了千年,眼看成仙之機就在眼前,結果卻尋不到自己的恩人。不由想起當初在峨眉金頂上見到菩薩時的情景,但菩薩只言‘有緣千里來相會,須往西湖高處尋’這兩句毫無頭緒的話,便不見了仙蹤。

這渺渺天機終歸需要她自己來找尋,但千年的光陰實在太過漫長,凡人已經更迭了十幾輩,端是一點線索也無。或許真的只能憑藉冥冥中的緣法吧!

正思索間,身旁的小青忽然拍掌笑道:“姐姐,我知道了!”滿臉興奮的神色。

白素貞好奇道:“青兒,你知道什麼了?”

小青無不歡喜道:“姐姐,你快看那一個人!”說着伸出玉指指向遠處斷橋上的一道青衣身影,笑道:“菩薩說了,‘須往西湖高處尋’,那不就是我們要找的高人嗎?”

白素貞不解道:“爲什麼他會是高人呢?”

小青道:“你看那個人站在橋上,位置不是比我們兩個都高嗎?他不就是高人嘍!沒準他就是姐姐你要找的恩人呢!”

“這……怎麼會是他呢?”

白素貞微微搖頭,秀眉微蹙,卻並不太贊同小青的說法。卻耐不住小青的軟磨硬泡,非要她施法查看前世今生。皓腕一轉,便有點點流光自指間縈繞,玉指向前一點,就有一道肉眼難見的流光落到那人身上。

她閉上雙眸,那人的前世種種頓時都出現在腦海當中,無一遺漏,但不過片刻時間就睜開雙眼,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之色,“不是他,他前世是個殺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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