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聽到他的話後,眉頭微皺,總覺得事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自己昨夜才同那女子大戰一番,結果今早劉嵩便失去了蹤影,這二人之間的關係看來並不簡單。
細思片刻,許仙看了一眼正在廚房忙活的姐姐,小聲對李公甫道:“姐夫,明天跟我去個地方。”
李公甫剛想開口,就見許嬌容從廚房裡出來,將做好的飯菜擺到桌子上,滿臉疑色的看着兩人道:“你們兩個在這裡嘀嘀咕咕什麼呢?飯菜好了,快些過來吃飯吧!”只得將想說的話憋在肚裡。
“沒什麼!”
許仙笑着將姐姐按坐在座位上,衝一旁的李公甫眨眨眼,道:“姐夫,快來吃飯啦!”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許仙就駕雲帶着李公甫飛往山中,驚得李公甫好一陣目瞪口呆,他確實知曉自家的小舅子頗有幾分道術,但沒想到居然這般厲害,在他的認知當中,騰雲駕霧,已是傳說中的神仙手段。
看着站在雲頭上,一臉緊張,生怕掉落下去的李公甫,許仙不由覺得一陣好笑,道:“放心吧,姐夫,不會有事的。”
李公甫難得的臉色一紅,道:“叫漢文你看笑話了……”目光落到許仙身上,心中幾多感慨。
記得第一次遇到許仙時,他還是個正準備參加府試的青澀少年,而今不過一載時光,許仙卻像是變了一個人,自己這個做姐夫的都好像有些不認識他了。
白雲悠悠一抹,劃破浩蕩青冥,兩人來到山谷當中,經李公甫辨認有不少屍骨的主人都是錢塘縣的受害者,將其中能辨認出的帶回錢塘,死者爲大,入土方安。
最後這件案子也只能歸咎於鬼神作亂,至於朝廷是否會怪罪到縣令楊大川的頭上,許仙便不得而知了。
雖已是深秋,江南的陽光依舊溫暖,將清可見底的渠水映得金黃燦爛。
許仙正坐在亭中陪白素貞下着幾手閒棋,小龍女敖鸞就在旁邊新添的一張小几上練字,用力握着筆桿,小臉一副認真的模樣,偶爾會擡起頭來,淡藍色的眸子看向許仙,衝他露出一個笑臉。
小几旁放着一個裝飾精美的小冊子,是敖鸞前些時候從集市上買的,經常會在上面寫寫畫畫,有時還會露出傻笑。只是從來不讓別人看,就連最喜歡的許仙哥哥都不行,彷彿藏着少女的心事。
“該你了!”白素貞忽然輕聲提醒道。
許仙回過神來,手中執子,卻一時遲疑不定,蓋因棋盤上局勢膠着,每下一子都關係甚大,不得不細心思考。
其實白素貞本是不會下棋的,只是有時兩人在府中呆的無聊,許仙便教她下棋,剛開始的時候許仙確實憑藉以往的經驗贏了不少,但沒過幾天,就變得有輸有贏起來,到現在已是輸多勝少。
不得不承認,這個世上還是有天才的,至少眼前這一位就是。
許仙棋還未落,院中就有腳步聲傳來,多日不見的敖通一臉鬱悶的邁着步子踱來,看着棋盤道:“這是什麼?”
許仙懶得回答,看他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問道:“你又怎麼了?我的大三太子。”
敖通一臉悲憤道:“還不是敖月那女人!”
許仙道:“你又怎麼招惹她了?”
敖通嘆了一口氣道:“我們兩個去西海拜訪幼時的玩伴月靈公主,回來的時候她問我她們兩個誰漂亮,那我就說靈兒比你要漂亮那麼一點點,結果她就非要跟我比武……”
“然後你就又被她打了?”
敖通可憐兮兮的點點頭。
許仙無奈嘆道:“你就不能說她漂亮嗎?”
“爲什麼?”
敖通滿臉不解的看向他,“靈兒本來就比她漂亮啊!性格也比她好,不像她,一言不合就揍我……”
“咳咳……”
許仙忽然重重的咳嗽起來。
敖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是生病了嗎?我要是將敖月娶回家裡,跟娶回一個母老虎有什麼區別?哎,靈兒妹妹多好,從小就很聽我的話,一口一個敖通哥哥的叫着,話說小時候還親過我來着……”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
一道幽幽女聲從身後傳來,敖通臉色一變,回過頭去就見到敖月正臉色鐵青的站在亭中。
敖通頓時滿頭冷汗,嚥了一口唾沫道:“月兒,我,我瞎說的……”
“親你是吧!?敖通哥哥是吧?!母老虎是吧!?”
敖月冷笑一聲,眸中露出冷光,一雙玉手握的咯吱作響,“來來來,咱們活動活動筋骨!”一隻手拎着敖通的耳朵就向外走去。
“疼疼疼,你輕點兒……”
見敖鸞滿是好奇的看着兩人,許仙連忙捂住敖鸞的耳朵,道:“快閉上眼睛別看。”教壞了小朋友那可就不好了。
小姑娘連忙將眼睛閉上,好奇道:“爲什麼不能看啊!”
“啊!”
“我錯了……別打臉好嗎?!”
“……”
院中傳出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許仙無奈道:“該打,打死都不可憐。”同身邊的白素貞對視一眼,眼中皆露出笑意。
半晌之後,慘叫聲方纔停止,許仙看着走路一瘸一拐,鼻青臉腫,一副就快要哭出來的敖通,差點笑出聲來,這貨完全是自找的。
敖月扶着他的手臂,關切道:“走吧,療傷去。”打歸打,終究是自己的夫君,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看着兩人逐漸遠去的背影,許仙笑道:“這就是愛情啊!”
白素貞看向許仙,陽光下,他的臉龐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不說許仙與白素貞二人,錢塘江延伸出的某一條廣闊水系當中,小青一身青衣,手持長劍,站在水面上,清喝道:“快點給本姑娘出來!”
聲音落下,不遠處水面忽然一陣涌動,水流匯成一道龍捲,上面正站着一個面色靛青,身着鎧甲的魚怪來,手中持着一柄三股鋼叉,一對圓溜溜的小眼睛看向小青,甕聲甕氣道:“哪裡來的野丫頭,敢在你黑爺爺面前大呼小叫!”
小青咯咯笑道:“我看你該叫青奶奶纔對!”說完又覺得哪裡有些不對,這樣叫法豈不是好像顯得自己很老一樣?
那魚怪聽到小青的話,頓時氣的火冒三丈,頭上涌出陣陣白汽,哇呀呀一陣亂叫,雙腳一踏,掀起滾滾濁浪向着小青殺來,一叉向她天靈刺下,冷笑道:“看招!”
小青哪會懼怕,手中青虹劍輕輕向前一揚,就將攻勢攔下,反手一劍削向魚怪脖頸。
魚怪將叉一撥,就把青虹劍帶到一邊,一聲冷笑,分水一劃,挑起重重水浪,化作水壁向着小青壓去。
魚怪畢竟在此水域中經營多年,妖氣浸染,此刻法力運轉之下,河域中充沛的水靈之力對於小青來說,反倒是一種先天上的壓制。
小青卻怡然不懼,將手中青虹斬落,劍芒一閃,水浪被一分爲二,重新跌入湖中。而後翻手斬出十幾道璀璨如月牙般的青色劍氣,撕裂大氣。
魚怪桀桀怪笑,手中鋼叉在身前揮舞的密不透風,將所有的劍氣盡數攔下,道:“就憑你這點本事,也敢逞兇!吃爺爺一叉!”
一聲大吼,妖氣瀰漫,灌注到手中的三股鋼叉當中,烏芒閃爍間,這件兵器烏光流轉,頃刻間化作數丈長短,隨着他用力一揮,宛如天柱傾倒,向着小青狠狠砸去。
小青並不硬接,足尖輕踏水面,身如飄絮一般輕鬆躲過,那黑色巨叉砸落到水面上,頓時激起千重浪,河水出現一道深淵般的裂谷,旋即又被迅速填滿。
小青卻趁此機會迅速施展身法向魚怪逼去,不斷斬出一道道劍氣,那魚怪也是善於爭鬥之輩,連忙收回法力,操縱水流之力,化作陣陣飛浪,阻攔劍氣的攻勢。與此同時,心念一動,水流匯聚,在半空中聚集,化作一道道細長而透明的冰箭,陽光照耀下散發着明亮而冷冽的光輝。
寒光如雨,簌簌墜落,成百上千支冰箭向小青疾射而去,若是中招,以小青的體魄也難免要受到傷害。魚怪自己卻退到遠處,伸手一指,小青腳下的水面頓時凍結,防止她遁入水中躲避。
在它身旁,還有更多的冰箭在不斷生出,打算以此磨滅小青的法力。
面對如此攻勢,小青秀眉微微一皺,青虹劍在身前一劃,勢如滿月,將當先的冰箭斬落,然而冰箭數量極多,一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箭影,光芒閃爍,宛如困陣。
小青忽然揮劍朝自己腳下斬落,深深的切入冰層當中,魚怪見狀,不禁冷哂,整截河流都被他凍爲一體,想要斬破幾乎是癡人說夢。而若小青敢躲到其中,那更是自取滅亡,只要他一個念頭,凝水爲冰,就能將之困住。
剎那間,冰面就被剖開厚厚一層,小青玉手一指,冰層便結成一面圓盾攔在身前,靈力涌動,便向前橫推而去,冰箭落下,盡數粉碎。
魚怪見狀不禁一愣,沒想到小青會想到這樣的辦法。
眨眼間,小青就已來到近前,這魚怪一聲怪叫,收去法力,持叉向小青刺去,小青自也毫不示弱,舉劍相迎,河面之上,頓時一陣刀光劍影,兵器碰撞聲不絕於耳,掀起陣陣怒濤。
幾十招下來,小青眼中忽然露出一抹狡黠之意,輕叱一聲,一對碧色的眸子宛如化作兩點漩渦,散發出陣陣奇妙的波動。
魚怪一望之下,心神都似受到牽引,不禁一陣恍惚,神魂搖動,手上動作慢了一拍,頓時暗叫不好。
小青趁此機會,青虹劍化作一道厲芒向前刺去,眼看着就要刺中魚怪的喉嚨,後者身子忽然漲大一圈,劍尖深深刺入肩頭,帶起一片血花。
魚怪吃痛,痛呼一聲,連忙向後退去,無不驚訝道:“陰神境!?”
若無特殊的修煉法門,修士只有凝聚陰神後才能發出神魂層面的攻擊,小青雖然才突破陰神境不久,也能作出類似精神擾動性質的攻擊。
小青呵呵笑道:“怕了吧!乖乖投降的話,本姑娘或許還能饒你一命!”再次殺到近前,魚怪只得抵擋,但剛纔中了小青的一劍,反應便要慢上一拍。
一會兒功夫,就已是險象環生。
忽然,小青攻伐之間,左側空門大開,似有漏洞,魚怪雙目一亮,舉叉就向小青胸前刺去。
“你上當了!”
小青淡淡一笑,長劍忽然迴轉,將之盪開,而後縱身一躍,嬌軀完成一道不可思議的弧度,嬌小的玉足猛地踏向魚怪的肚腹。
只聞嘭地一聲輕響,魚怪慘叫一聲,連兵刃也握不住,口吐鮮血,掉入水中。
小青雖看似嬌小無力,但本體卻是一條有五百多年道行的青色巨蟒,妖族本就精擅肉身,體魄強大無比,她的體內蘊藏着極端恐怖的力量。剛纔那一踏的力量,足以踏平一座小山。
肚腹本就是魚怪的柔弱之處,這一踏之下,並無法力相護,又怎生受得住?
小青縱劍追入水中,眼見魚怪正躺在一片卵石當中,面色泛紫,長劍一指,喝道:“可願臣服?”若有不服,就一劍殺之。
魚怪心知大勢已去,起身跪拜道:“姑娘饒命,小妖願奉姑娘爲主。”
“很好!”
小青滿意的點點頭,收劍而立,上下打量了魚怪幾眼,頗有些好奇道:“你是什麼妖怪?”
魚怪道:“回主人的話,小的是黑魚精,百年之前無意開了靈智。”
小青點頭,取這黑魚精的一滴精血煉化,如此一來,只要對方有所異動,自己一個念頭,就可取之性命。
感受着河水中充沛的水靈之力,眼中露出幾分笑意,只要將這片流域煉化,自己修煉的速度還會再增幾分。卻又不禁想起白素貞來,這個時候,姐姐在幹什麼呢?
還有那壞人許仙,還欠着本姑娘一次鬥法呢!
忽然察覺到什麼,疑惑道:“你剛纔說什麼,百年前開啓的靈智?”
妖怪壽命本就漫長,修煉起來自也比人類要慢上許多,這魚怪僅僅一百年就能修到近乎金丹境圓滿的境界,委實有些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