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之上,觥籌交錯,許仙自然備受矚目,衆人連連敬酒,好在他本就是愛酒之人,自是酒來既幹,一連十幾杯下肚,仍舊絲毫不見醉意,引得衆人紛紛叫好。
陳倫笑道:“老夫久聞許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許仙道:“大人謬讚了,在下只是適逢其會罷了。”
陳倫聞言淡淡一笑,原本他還擔心許仙年少成名,難免會有些倨傲之氣,但自這宴上,對方始終平以待人,卻是自己多慮了。
宴至酣處,有學子飲酒高歌,家國大事,侃侃而談,氣氛越發熱鬧。等到月上中天,宴會將散之時,忽然聽到陳倫笑着開口道:“素聞漢文你最善詩詞之道,不知可否藉此酒興,即興賦詩一首?”其他人聞言全都向他看來。
許仙暗道一聲果然來了,他就知道每逢酒宴,必有人想要自己吟詩作賦,不過隨着自己才名遠揚,倒無人再質疑他的才學,吟或不吟,皆在自己一念之間。
韓逸軒淡笑道:“這詩詞不是說得就能得的,今日天色已晚,酒酣人醉,卻正是神思睏乏之時。”雖未名言,卻暗地裡存了照顧許仙的意思。
許仙視線落到韓逸軒的身上,見他正衝着自己微微點頭,人家雖然有心,自己也不好就這般離去,朗聲吟道:
“天若不愛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愛酒,地應無酒泉。
天地既愛酒,愛酒不愧天。
已聞清比聖,複道濁如賢。
賢聖既已飲,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爲醒者傳。”
言罷灑然一笑,不顧衆人反應,便即踏月離去。
“但得酒中趣,勿爲醒者傳……”
衆人喃喃自語,默默品味着詩中真意,臉上各自露出異樣神色,視線向前看去,唯見夜色深深,哪裡還有許仙的身影。但那月下高吟的情景似乎猶在眼前,良久方纔有一聲驚歎傳來:
“漢文真乃奇人也!”
小院當中,白素貞與小青看着桌子上擺放着的一盤黑乎乎的東西,隱隱還散發着一股焦糊的味道,臉上是說不出的古怪表情。
半晌之後,小青開口道:“姐姐,要不要嚐嚐我的手藝?”
白素貞嘴邊帶着淡淡的笑意,道:“青兒,這次似乎輪到你了吧?”
“啊,是嗎?可能是我記錯了……”
小青尷尬一笑,原本她聽到許仙的話後,心中賭氣,非要做一頓像樣的飯菜出來,奈何實在是沒這方面的天賦。一晚上的時間炒糊了好幾盤菜,又和白素貞約好,每人輪流嘗第一口,幾輪下來,又到了她嘗第一口的時候……
“難看是難看了點,也不一定就很難吃……”
某人在心裡不斷地安慰着自己,拿起一旁的筷子,翻來覆去,終於找到一塊看起來尚算完好的魚肉,咬牙慢慢放進嘴裡。
然後……
“嘔……”
小青臉都要紫了,直接張開嘴,將剛吃下去的魚肉吐在一旁的桶裡,不斷乾咳,裡面黑乎乎的一片,全都是她今晚的勞動成果。明明看許仙平時都是這麼做的,怎麼到了自己這裡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許仙剛剛踏進門來,就看見這一幕,再瞧瞧桌子上的黑暗料理,忍俊不禁道:“哈哈,你這是在研製毒藥嗎?”
小青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怒道:“少在那裡胡說八道了!”
許仙打趣道:“不知道是誰口口聲稱說自己今天晚上要下廚,結果卻做出來的是這些東西,可惜了這些糧食啊……”哼哼,讓你知道知道做飯也是一門藝術。
小青看了他一眼,一對眸子忽然有些泛紅,喝道:“許仙,你!”不知想到什麼,一把將桌上的魚肉扣到桶裡,推開他衝出房門。
許仙狐疑的看了小青的背影一眼,不解道:“這丫頭髮什麼瘋?”感覺今天的小青有些奇怪。
白素貞有些擔憂的向外看去,道:“漢文,你還是去看看青兒吧!”眸中露出關切之色,以小青的性子,若是許仙今晚就這樣作罷,只怕以後再也不會有好臉色看。
解鈴還須繫鈴人,就算是她這個做姐姐的,在這樣的事上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有這麼嚴重嗎?”
許仙不由一愣,平日裡他與小青沒少有過摩擦,往往隔三差五就會吵上兩句,可緊跟着就會和好,誰也不會放在心上。
廚房當中,小青站在爐竈之前,美眸泛紅,貝齒緊緊咬着下脣,神情倔強的往鍋里加水,放入青菜,也不知在同誰賭氣。
竈中柴火仍有溫度,卻溫暖不了冰冷的心扉。
“小青,你怎麼了?”
身後忽然傳來許仙那熟悉的聲音,小青連忙伸手胡亂在臉上抹了兩把,頭也不回的叫道:“你走啊!”
“好啦好啦,怎麼生那麼大的氣,我是開玩笑的……”
許仙扶着小青的肩膀,將她的身子轉過來,卻是一愣。小青臉色蒼白,一對狹長的眸子噙着點點晶瑩,蒙上了一層淺淺的水霧,掙扎道:“不要你管我,你好煩啊!你走啊!”兩行清淚不爭氣的滑過面頰,我見猶憐。
許仙心中一痛,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情景,自從自己認識小青以來,還從來未見過她如此傷心的時候,是自己先前的話太傷人了嗎?心中不禁泛出深深的自責之意。
如果這時候走了,自己大概會後悔一輩子的吧!
深吸一口氣,猛地將小青抱在懷中,收穫的自然是一番極力的掙扎,伴着‘大混蛋’‘登徒子’‘放開我’的叫罵聲,許仙卻抱得越發緊了,怎麼可能會放開你!
小青一口兇狠地咬在他的胸前,鋒利的牙齒切破肌膚,傳來些許痛楚的感覺,許仙眉頭一皺,卻只是任由她施爲。
不知過了多久,懷中的掙扎漸漸無力起來,最終只是靜靜的伏在他身上抽泣。
許仙感受着懷中嬌軀的顫抖,伸出手來,輕柔的替她抹去眼角的淚水,道:“到底怎麼了?青兒,如果是因爲我的話,我向你道歉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