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外,一處不知名的山峰上。
一行士子打扮的年輕人拾階而走,青白衣衫相襯,臉上全都帶着幾分朝氣,走走停停,隨意欣賞沿途風景,引得路人紛紛注目。
正是白鹿書院一行人。
已是深秋,加之又是清晨,天氣寒冷,山上寒風料峭,霧氣渺渺,許仙倒不覺得什麼,其餘人卻忍不住緊了緊身上衣衫。
一陣山風吹來,一人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頓時惹得一陣笑聲。
一羣人登高而行,不多時就來到頂峰,環首望去,羣山巍峨,疏影深深,杭州城正處於羣山環抱當中,籠罩在一層薄紗般的霧靄下,仿若天宮。
西湖如一塊不加雕飾的璞玉,嵌在雲天之間。
峰頂之上,一叢叢秋菊迎風挺立,正開的燦爛,幾乎匯聚成一片金色的海洋,一眼望不到盡頭,遊人三兩往來。
同行之人中有那家境殷實的,早命僕人準備好酒菜,衆人席地而坐,紅爐煮酒,效仿古人,配插茱萸,賞菊觀景,吟詩作賦,感懷家國天下,好不熱鬧。
等到下山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是晌午時分,陽光濃烈,卻不似夏日那般酷熱,落在身上反而暖洋洋的,說不出的適意。
難得一起出遊,衆人下山之後,又在西湖遊玩了一番,這才罷休,準備返回書院。
正待走時,許仙對衆人拱手道:“諸位,我忽然想起還有些事情要做,晚些時候再回去,你們不必等我了。”
同行的孔攸關心道:“漢文,什麼事啊,可需要我們幫忙?”其餘人聽到他的話後紛紛向許仙看來。
許仙笑道:“小事罷了,哪裡用得着麻煩你們。”
目送衆人離開,許仙原地駐足片刻,這才轉身沿着西湖向遠處行去。這些日子以來,他每晚都趁孔攸睡着之後習練符籙之法,原先從錢塘縣帶來的黃紙硃砂已經消耗一空,正打算再去採買一些,這種事自然不好讓別人知道。
黃紙硃砂算不上多麼稀奇,只不過尋常人家哪裡用得着這種東西,只有方外之人才會常用,因此販賣的店鋪並不多,許仙一連詢問了幾家雜鋪,這才花費了半兩銀子,買下不少。
出了店門,看着手中厚厚的一摞黃紙,許仙滿臉肉疼,不由深深感嘆道:“窮啊!”
原本的劇情當中許仙就是個窮小子,不僅如此,還癡癡傻傻的,在藥店做學徒時就幻想着能討個貌美如花的大姑娘做老婆,見到白素貞之後更是丟了魂兒一樣,茶不思飯不想,滿奶,不,滿腦子都是白素貞。
若不是白素貞爲了報答前世恩情,了結這一段千年的因果,答應以身相許,哪裡還有後來的故事?
兩人成親之後,許仙更是連累的白素貞爲他闖地府,盜仙丹,奪芝草,幾次三番差點丟了性命,爲了他能夠在蘇州成功立足,更是不惜耗費法力救治百姓,又替他擺平了三皇祖師會的一羣大夫,簡直費盡心力。
而許仙卻被蛤蟆精與法海老和尚唬得團團轉,幾次差點害了自家娘子,簡直就是豬隊友的典範。
摸了摸自己那癟癟的錢袋,許仙苦笑,自己大概是史上最窮的穿越者了吧,看樣子將來只能做小白臉兒了,不過想來娘子也不會嫌棄自己的吧,啊哈哈!
許仙將黃紙塞進懷裡,目中露出堅定之色,自己既然知道了故事的後續發展,就絕不會允許悲劇再次發生,畢竟那可是自己的娘子啊!
自己要讓全世界都知道,只有自己才能欺負她。
心念及此,不禁長笑一聲,轉身向白鹿書院的方向行去,街上行人絡繹不絕,大都已經換上厚厚的秋衫,叫賣聲此起彼伏,滿是紅塵之氣。許仙漫步街頭,自也成爲了這滾滾紅塵中的一員。
一條偏僻的小巷當中,行人三兩稀疏,涼風依依,許仙經過某家門前時,那戶人家的大門忽然吱呀一聲由內而外打開,顯出一道火紅色的身影,淡淡香氣鑽入鼻端。
許仙下意識轉頭望去,待見到那道身影主人的容貌,不禁驚咦一聲。
“是你!?”
同樣的聲音傳出,卻並非出自許仙一人之口,紅衣女子先是微微一愣,旋即淺淺一笑,衝許仙盈盈施了一禮,笑道:“原來是相公。”
許仙望着眼前的女子,心裡也有些奇妙難言的感覺,開口道:“不曾想在這裡又遇到了姑娘,這是你家?”忍不住擡頭打量。
眼前的女子眉如遠黛,眸若清潭,面容精緻如出水芙蓉,身材高挑而修長,一身紅衣如盛開的牡丹,嬌豔嫵媚,有種難以形容的魅力,正是之前與他曾在雲鳧島上有過一面之緣的紅衣女子。
此刻袖間正挎着一隻做工精巧的花籃,看樣子正要出門去。
紅衣女子聽到他的話後笑道:“正是寒舍。”
許仙還想說些什麼,就聽院中傳來一道粗獷洪亮的聲音,“九兒,你在同誰說話?”聲如洪鐘。
九兒?
許仙心道,這就是她的名字?忍不住悄悄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一眼,卻聽她答道:“爹,是一位朋友……”
話還未完,大門被完全打開,一個體型壯碩,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走出門來,目光落到門外的許仙身上,疑惑道:“這位是?”忍不住輕咳起來。
九兒連忙扶住男子的手臂,解釋道:“爹,你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的,有位相公將書讓給了孩兒……”
中年男子聞言頓時恍然,笑道:“原來如此!”衝着許仙笑道:“不知小友如何稱呼,還未謝過小友上次借書的恩情呢。”
“在下姓許名仙,字漢文。”
許仙拱手行禮,自報姓名道:“上次的事不過舉手之勞而已,何足掛齒。”
中年男子卻笑道:“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卻不能不記在心上。小友如不嫌棄,不妨到寒舍稍坐,在下也好略盡地主之誼。”
許仙道:“這怎麼好叨擾?”
中年男子伸手作出請的姿勢,笑望着他,雖未出言,但這番動作卻比千言萬語來的更加不容人拒絕。
九兒站在一旁,見許仙似乎有些爲難,開口道:“我爹他性子耿直,爲人最是好客,確實是真心相邀。”
許仙聞聲轉頭看去,見她正向自己望來,臉上微微帶着歉意,心中輕輕一嘆,自己又何必讓她爲難?
況且人家盛情相邀,本就出於好意,自己又怎好拒絕,拱手笑道:“那在下就打擾了。”邁步向院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