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能夠聰明到一直保持這種夾在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中間,不偏不移不抱怨,自然會得了皇上的憐惜並且讓太后娘娘以她爲棋子擠兌掉如今的皇后娘娘。冼紫芫淡淡的說,“後宮佳麗無數,卻只爲一個男人用盡所有心機和歲月,到底是件有趣的事還是一件無趣的事,但肯定是無奈的事。”
琉璃不再說話,前面就是太后娘娘的宮門,她看着馬車在太后娘娘宮門前停下,然後她先下了馬車,攙扶着冼紫芫走下馬車,陪着冼紫芫走進太后娘娘的院落中。視線中一切還是舊時模樣,沒有什麼變化,其實,她也才離開不過短短日子。
“見過心儀公主。”早有奴婢迎上前,正是那日替着琉璃的玉潤,然後再對着琉璃笑着說,“太后娘娘一早就在念叨着琉璃姑娘呢,這一會子可算是來了,再不來,太后娘娘可是要派人再去請了。”
冼紫芫心中突然微微一跳,有一種今天來太后娘娘這兒沒好事的感覺,一個伺候太后娘娘的奴婢可以這樣見過她之後就當她不存在的和同樣是奴婢的琉璃講話,這可不是一個奴婢臨時起意,一定和太后娘娘有關。
琉璃也客氣的和玉潤打了聲招呼,陪着冼紫芫向面前的房間走,一面低低的聲音說:“好像是關家夫人的奴婢在門前守着。”
冼紫芫心中沉了沉,面上表情沉靜內斂,走進太后娘娘的小會客間,一進來,便覺得有幾分涼爽之意,細看,門內兩側各有兩名奴婢用扇子慢慢扇着兩個放着冰塊的大盆,然後太后娘娘身邊也有奴婢輕輕搖晃着扇子,房間裡的空氣自然就涼爽了許多。
尤其是打外面有些悶熱的空氣裡一下子走進來,立刻有神情氣爽之意。
“紫芫見過太后娘娘。”冼紫芫先是對着太后娘娘行了禮,再略微減了些禮儀上的正規,對着關家夫人說,“紫芫問關家夫人好。”
聲音溫和可親,不卑不亢,又恰到好處。
關家夫人面上表情疏離的點了一下頭,到是太后娘娘笑了笑說:“哀家這兒也算是你的孃家,你原也該回來瞧瞧。”
有人搬了椅子讓冼紫芫坐下,琉璃靜靜站在冼紫芫的身後,眼睛只落在面前一方土地上,耳朵卻專心的聽着幾人的對話。
“聽說玄易在醉仙樓宴請了一位極是漂亮的大興王朝的女子,心儀公主可知道這事?”關家夫人抿了一口茶水,瞧着冼紫芫,有些故意的說,“可也是巧,正好趕上宇程這孩子外出替我採辦些物品,我明日要去邊關看看宇鵬和你姐姐,正好遇到,回來和我說,若是宇鵬這孩子有什麼事情做的不妥當,他身邊的妾室都會溫言提醒,你也該顧着些。”
冼紫芫眼眉溫和恭順的坐着,輕聲說:“玄王府的事情紫芫不好干涉,到是相公有和紫芫說過。紫芫若是心生嫉恨的詢問,只怕相公會以爲紫芫是因太后娘娘的意思有意而爲,紫菱不可因自己的一時嫉恨而做錯事。”
太后娘娘笑了笑說:“還是紫芫這丫頭謹慎。不過,紫芫呀,哀家這裡有樣東西瞧着看不明白,你能和哀家讀讀嗎?”
玉潤走上前從太后娘娘手中接過一張捲起的紙然後遞給冼紫芫,未待冼紫芫伸手去接,身後的琉璃立刻走上前一步,從玉潤手中接過那張紙再恭敬的遞給冼紫芫,玉潤怔了怔。
“到底是哀家打小調教出來的。”太后娘娘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玉潤,慢慢的說,“你這奴婢到底嫩了些,紫芫是皇上親自冊封的心儀公主,身邊有哀家親自賜給的奴婢琉璃,你怎麼可以直接把東西遞給紫芫,這好歹是在哀家跟前,若是在外人面前,豈不會笑話哀家身邊沒個懂事的。”
玉潤的臉色立刻嚇得蒼白,額上細汗一層,僵在那動彈不得。
冼紫芫接過琉璃遞上前的紙卷,輕輕打開,目光落在最右面兩個字上:休書!她的動作也瞬間的停滯下來,那字跡是她熟悉的,是玄易的字,而休書上有自己的名字,玄易要休的竟然是自己,這封休書的時間刺目的提醒她,就是在她將身體交給玄易的那晚後次日凌晨。
當時她醒來的時候,玄易已經不在,他竟然可以在得了她的身體後,寫下休書然後離開,又可以在第二天若無其事的睡在她的身旁,還有昨晚。想到夜夜的纏綿,想到玄易在自己耳畔的低低細語,想到那些令她無法抵抗的溫柔纏綿,她有一刻寧願這所有隻是一場惡夢。
但是,這休書是如何到了太后娘娘手中,難道是玄易交給了太后娘娘?應該不會,玄易不會這麼傻,就算是要休她,也應該是直接休書給她,尋個她不潔不守婦道的理由,而不是一封文字措辭甚是枯燥,對,就是枯燥的感覺,好像是一份公文,不帶憤怒,不帶怨責,冷漠無情,卻並責罵之意。
琉璃也瞟見了那兩個字,立刻猜到是什麼內容,面上也微微有些變,休書的事玄易可沒和她說,可是,她也和冼紫芫有同樣的疑惑,玄易的休書怎麼會落在太后娘娘手中?
冼紫芫並沒有開口讀出上面的文字,而是從椅子上起來,輕輕跪下,腦子裡快速的轉着,思忖着此時要如何纔好。
“怎麼?”太后娘娘語氣溫和的問,“是不是不認得上面的字呀。”
冼紫芫知道此時她不能隨便講話,太后娘娘一定是考慮的很周詳,而她則是突然看到這封休書,而不是曉得這休書從何而來。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她不可以說話,但可以落淚,不可以哭出聲,但可以讓淚水直接滴落在地上,她不可以當着關家夫人的面讀出上面的文字,至少不是她親自讀出。
想起祖母去世前,因爲身體虛弱躺在牀上不能動彈,她因爲得罪母親被母親罰跪在下雪的院中,她不敢有任何的舉動,只能僵硬的跪着,地上寒氣逼得她一直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