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易看了一眼冼紫芫,原本想要阻攔她開口,怕母親乍一看到她會有些奇怪和意外,說些不妥的話,但聽冼紫芫已經開口,他便保持了沉默。
玄王妃這纔看到跟在兒子身後的冼紫芫,因爲外面一直在下雨,來得大概又有些匆忙,頭髮明顯的溼了些,身上的衣服也有些雨意的痕跡,但神情神態還很溫和端莊,並沒有因爲一路風雨顯得凌亂。
冼紫芫的解釋讓玄易心中安穩,她很懂得體恤此時自己母親的心情,如果母親知道自己趁着短短的時間跑去逍遙居看望冼紫芫,縱然是能夠體會到他想念冼紫芫的心情,也會同時會在心裡厭煩冼紫芫,畢竟此時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人是他的父親,他卻跑去看望紫芫。
“你是百毒門的弟子?”玄王妃的聲音明顯有些嘶啞,透着疲憊和傷心。
“是,紫芫的祖母是百毒門的傳人,紫芫是祖母一手教出來的弟子。”冼紫芫語氣很是肯定,但同時很溫和順從,讓人聽起來很有安撫力,“雖然祖母身體一向不好,但對於百毒門所學技藝一直牢記未忘,紫芫雖然不敢說紫芫此時有如何的技藝,但在烏蒙國,應該不會有第二個人比紫芫更會用毒。”
玄王妃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躺在牀上完全沒有意識的丈夫,苦笑一下,輕聲說:“他一直這樣昏迷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有沒有知道已經回到烏蒙國的家中。紫芫,你真的能夠讓他減輕一些痛苦嗎?”
冼紫芫走到牀前,她有見過玄王爺,雖然只是匆匆的樣子,但還是有些印象,那是一個乾淨的,英俊的男子,眉宇間還有着傲氣和高貴。
出身玄王府,在烏蒙國來說就意味着高人一等,那樣高貴的一個男人,此時全無意識的躺在牀上,面色灰白,頭髮甚至透出三分的灰白,顴骨高聳,彷彿突然間身上的水分全部的消失了,乾燥的厲害,嘴脣緊閉,似乎是就算是昏迷中也痛苦不堪,卻無法表達出來。
她並沒有表現出什麼驚恐,雖然玄王爺的樣子確實讓冼紫芫有一種噁心欲吐的感覺,她懷有身孕,其實不適合面對這樣的人和事,但她強忍住自己的感受,將手隔着玄王爺的衣袖搭在玄王爺的手腕上,靜靜感受着他的脈動。
“我需要公公的一些血。”冼紫芫語氣平靜的說,“可以幫我取個乾淨的碗來嗎?我需要引出公公的一些血,然後查出他所中之毒的成分。”
玄王妃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如意去取一個乾淨的碗過來,交給冼紫芫。
冼紫芫取出所帶物品中一根銀針,很普通,似乎就是一根普通的針,略微長一些,並沒有特別耀眼的光澤,甚至有些黯淡,但拿在她手中的時候,被桌上的燈盞一耀,瞬間有一種冷到骨髓的寒意,彷彿那針是有生命的。
冼紫芫用銀針刺破玄王爺的手指,立刻有微黑的濃血順着銀針流到碗中,襯着白碗本身的色澤,那血濃稠且泛着黑藍的光澤。
“府上的大夫也引出了一些相公的血,但似乎不是這種顏色。”玄王妃有些詫異的輕聲說,“怎麼你用銀針卻引出這樣的血液?”
冼紫芫收回銀針,用一聲素色的麻布將針上血跡拭淨,放回原處,輕聲解釋,“這根銀針是百毒門歷代掌門所用,看着普通,卻是用最好的古銀鍛造而成,據書上記載,鍛造這根銀針的古銀是一位不知逝於何時的前人棺木內的陪葬品,就放於這位前人的頭骨一側,看着毫無光澤,卻百毒不浸,再細微的毒也可以在這根銀針前無處藏身。公公所中之毒原本就是在空氣中散開,吸中鼻中後快速與血液混合,公公當時一定有舊疾,所以中毒最深,當時舊傷不曾痊癒,傷口處最容易被這種毒氣所傷。”
看着碗中的黑血,冼紫芫倒吸了一口涼氣,輕聲說:“這人果然是狠毒的很,雖然說少了一劑藥,卻加重了其他藥的分量,反而更添其毒。”
“有辦法嗎?”玄易這才輕聲開口,問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之前的建議,我只能寄希望於煜皇子也中了此毒之後含玉公主的反應。”冼紫芫輕聲緩語的解釋,“雖然此時看着公公是全無意識的躺在牀上,但其實他人是很清醒的,他完全能夠感知痛苦,我開出一個藥方給你,你立刻讓人配齊藥方上的藥煎熬好,然後讓公公服下,三劑藥後,他會如同睡着一樣,面上的表情會輕鬆一些,也就代表着他能夠舒服一些。”
“好。你來寫,我這就安排人去配藥。”玄易立刻點頭。
冼紫芫寫下藥方遞給玄易,看他立刻安排親信去配藥,玄王府本身就有藥鋪,府中就有,並不需要外出購買,藥很快就配齊,如意親自煎藥,而冼紫芫則趁着這個功夫一直在研究那碗黑稠的血。
“如果在空氣中同樣撒了這藥,含玉公主一定會發覺。”玄易眉頭微蹙,慢慢的說,“藥既然是她親自配出,她自然非常熟悉。”
冼紫芫微微一笑,溫和的說:“自然不會用她的辦法,我會將黑血中的毒素提出來,然後封於一個藥丸中,然後在宴請含玉公主和關宇程之前,我會去趟宮中,尋找機會見到煜皇子,將藥暗中給他服下,只要他吃水果,我便有辦法讓他服下藥丸。”
玄易有些困惑,藥丸自然是苦的,如何當着太后娘娘或者宮中其他人的面讓煜皇子服下外來的東西,尤其是藥丸?“可以嗎?”
“自然是可以。”冼紫芫肯定的說,“我雖然沒有姐姐那般心狠手辣,但我們二人原本是一母同胞,肯定有相通之處,你可以相信,我若是狠毒起來,一定不會輸給冼紫璦,我會逼着含玉公主不得不交出解藥!”
她說的這般輕鬆,卻有這般肯定,在最後,用極其肯定的語氣安撫玄易,再笑笑說:“我既可以保證公公慢慢減輕痛苦感,同時也可以儘量快一些的從含玉公主手中得到解藥,儘量不讓公公失去他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