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趙玄四人在道旁一家小店吃麪。
小店之所以叫小店,就是因爲它小……這好像是廢話。破舊的小店中,僅有七八張桌子,趙玄四人就圍在最靠後面的一張坐下。
之前的三曲《山坡羊》世間已經過去,趙玄咬死了是自己從一處白鬍子老爺爺那聽來的。至於老爺爺姓甚名誰,那就抱歉了,這麼長時間自己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你們實在想知道那就自己找去吧。
他也不管段譽他們是不是相信,總之他就見過那老爺爺一面,詞就聽了三首,再讓他唱還真就沒有了。如此胡攪蠻纏之下,段譽三人終於不復再提。
現如今幾人是段譽在說,什麼詩詞歌賦、佛理易經,說的是興高采烈。趙玄對這些也並不陌生,偶有符合,朱丹臣更是投其所好。只有木婉清,一句話也插不進去,倒是顯得有些冷落了。
正說間,忽然門外人影一閃,走進個又高又瘦的人來,一坐下,便伸掌在桌上一拍,叫道:“打兩角酒,切兩斤熟牛肉,快,快!”
趙玄面向東,與朱丹臣對面而坐。店門向南開,人影一進來,他便轉頭看去。見對方又高又瘦,長得奇醜無比,一雙眼充滿了淫邪之氣,心中暗道:此人莫不就是四大惡人中的“窮兇極惡”雲中鶴?
回過頭來,低頭一看,就見坐在他右側背向店門的木婉清,伸指往麪湯中一蘸,在桌上寫道:“第四惡人”。
朱丹臣眉毛一皺,醮湯寫道:“你們先走,不用等我。”
趙玄還正想着要不要與朱丹臣留下,一起與那雲中鶴做過一場。那邊段譽卻已經被木婉清扯了起來。見他不動,還以爲是在發愣,當下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拖着他走向內堂。
朱丹臣則趁此時機閃入了屋角暗處。
那邊雲中鶴進了小店後一直眼望外面,這時候聽到背後腳步聲,猛然回頭,正好見到木婉清的背影剛在壁櫃後隱沒。因着之前他見過木婉清的貌美,這時候又覺得眼熟,不禁大喝道:“是誰?給我站住了!”說着就離開座位,追了上去。
暗中朱丹臣早有準備,捧着一碗麪湯,突然搶出,攔在雲中鶴身前。叫聲“哎呦!”假裝失手,一碗滾燙的熱面迎面向雲中鶴潑去。
兩人距離本就近,朱丹臣潑的又快,小小店中根本難以轉身。雲中鶴雖然輕功絕佳,但依然慢了半拍,一碗熱湯只避開了一半,餘下另一半仍是潑在了臉上。
“啊!”雲中鶴痛呼一聲,只覺眼前模糊一片,大怒之下,伸手疾向朱丹臣胸膛抓去。
朱丹臣早有準備,湯碗一脫手,便直接掀起桌子。只聽“噗”地一聲,雲中鶴五指插入桌面。但桌子上的碗碟杯盤卻隨着一股勁風向他身上襲去。
稀里嘩啦——
雲中鶴倉促遇敵,饒是他武功高強,也鬧了個手忙腳亂。只有運轉內力佈滿全身,將碗碟一一反彈出去,但汁水淋漓而下,弄得一身狼狽。
這時候趙玄三人已經繞到店前,見段譽兩人上了馬,趙玄說道:“段兄弟你與木姑娘先走,我留下與朱兄斷後。”
段譽道:“怎能丟下趙兄一個人逃走?”說着就要翻身下馬。不料卻被木婉清按住。
“怎麼一個人,不還有我呢麼?”木婉清說完,根本不給段譽再說話的機會,一甩馬鞭,只聽希律律馬嘶長鳴,噠嗒噠嗒,快速的向遠處奔去。
趙玄望着二人的背影無語半晌,心說要不是老子不會騎馬輪得到你們跑?
雖然沒有信心打得過雲中鶴,但趙玄渴求一戰已經渴求了很久,這時候哪還有退卻的道理?深吸一口氣,抽出系在腰間的秋水劍,他身形一閃,矮身藏在門邊,只等雲中鶴追擊出來時,能夠一劍傷了他。
屋內的戰鬥還在繼續,噼裡啪啦之聲不住傳出,這時候忽聽朱丹臣大叫一聲:“使鐵桿子的,使板斧的,快快堵住了門,竹篙子逃不走啦!”之後屋內聲音頓止。緊接着,又聽朱丹臣喊道:“竹篙子逃走啦!快追,這一次一定不能讓他溜掉!”原來卻是他虛張聲勢,將雲中鶴唬得從後院跳牆逃跑了。
朱丹臣不敢耽擱,見雲中鶴逃走,怕他卻追段譽,當下直奔門外,翻身上馬。剛要催馬前行,眼角餘光卻忽然瞥到趙玄竟並未逃走,而是持劍隱在門旁,當下直接明瞭他的心思。叫道:“趙公子不用守着了,那大惡人已經被我嚇跑了!我們快去追公子爺他們吧!”
趙玄嘴角一抽,看來還是逃不掉騎馬狂奔的命運。
他不想在人前露怯,足尖一點,直接飛身而起,落在馬背上面,雙腿一夾馬腹,口中大大喊了一聲:“駕!”
“希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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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飛揚,一路煙塵,趙玄雙手緊緊抓着繮繩,腦海中仔細回憶上午段譽所教內容,努力調整着身體,不敢有半分偏離。時間一長,還真讓他騎出一股策馬奔騰的模樣。
過得數裡,終於望見段譽與木婉清的背影。
兩人此時走得不快,聽到馬蹄聲,便勒馬等候。待得趙玄與朱丹臣策馬走進,段譽正欲相問,卻見木婉清面色一變,叫道:“不好,那人追來了!”緊忙又催馬狂奔。
趙玄回頭一看,可不是麼,後面雲中鶴身形極快,一幌一飄,又瘦又高,像一根竹篙般冉冉而來。
朱丹臣駭然道:“這人輕功竟如此了得!”揚鞭在趙玄的坐騎臀上抽了一記,兩人馬蹄翻飛,頃刻間將雲中鶴遠遠拋在後面。
趙玄在心中暗暗琢磨,以自己現在的輕功,千里良駒暫時還追不上,但像屁股下面這樣的還是可以的,如此一來,在輕功上面想來與雲中鶴不相上下。而且凌波微步還善於騰挪躲閃,倒也不必怕他。
一念至此,趙玄放下心來。催着馬兒緊跟段譽等人身後,如此又奔出數裡,忽地身下馬匹前腿一跪,將他遠遠拋出。
趙玄心下大驚,千鈞一髮之際,腰肢一扭,凌波微步瞬間起動。但見他身形在半空中一轉,姿態蹁躚,由向前趴着,改爲頭上腳下,險之又險落在地面。
朱丹臣還在趙玄後面,爲的是方便阻擋敵人,這時候見得如此,不禁脫口叫道:“好身法!”話音方落,忽覺腦後生風,似兵器襲到。
好一個朱丹臣,直接身形一矮,趴在馬背上面,手中判官筆往後一擋,格開來擊。這才抽空回頭望去。卻見雲中鶴手持一對鋼爪,往他馬臀上那麼一抓,登時鮮血淋漓。那馬吃痛,一聲悲嘶,奔得更加快了。
但這麼一來,段譽與木婉清共乘一騎,馬力早已疲憊。朱丹臣馬又受傷,無論如何都難以持久。況且趙玄此時無馬,難不成要丟下他不管?
朱丹臣無論如何都做不出這樣的事來,在路過趙玄的時候,伸手將其拽上馬背,急忙道:“趙公子你們先走,替我保護好公子爺,我來斷後。”說着已翻身下馬,攔在道路中央。
熟料雲中鶴一心要追上木婉清,直接繞過朱丹臣,斜向衝入道旁田野,疾向段木二人追去。
趙玄見此叫道:“朱兄你來乘馬,我去阻他!”說着,身體直接從馬背上射出。
只見他宛若一條離弦之箭,只一瞬間,就躍出十丈距離。之後足尖連點,休迅飛鳧,飄忽若神,竟似比雲中鶴還快了一分。
朱丹臣顧不得再感嘆什麼好輕功,上馬狂追,可卻依然被兩人逐漸落在後面。
趙玄跟着雲中鶴,雖心想着上前交交手,可無奈他有自知之明。以他現在的武功,恐怕連朱丹臣都打不過,對上雲中鶴更是絕無勝理。更何況兩人輕功確實不相上下,即使想追,短時間也難以追得到。
他追着雲中鶴,雲中鶴追着段譽木婉清,一直追到一座寺觀,趙玄遙遙望去,只見匾額上寫“玉虛觀”三字,最前邊段譽兩人已經到了門邊,只聽段譽大聲喊道:“媽媽,媽媽,快來啊!媽!”
那木婉清還到段譽嚇傻了,喝到:“呆子,住口!”扭頭卻見雲中鶴已經追到近前。她忙揮手臂,一道袖箭反手而出,直奔雲中鶴,左手卻一推段譽,低聲道:“快逃進觀裡去!”
這邊雲中鶴縮頭閃開袖箭,嘿然道:“看你們還能逃到哪裡去?這當口,莫說叫媽媽,就是叫爺爺奶奶,也不中用了!”
趙玄與雲中鶴前後腳趕到,聞言笑道:“不叫怎麼知道?不如就由‘窮兇極惡’雲中鶴衝我們叫上幾聲爺爺奶奶,說不定事情還能有轉機?”
“噗嗤!”段譽忽然笑了出來。
雲中鶴大怒,頭一次被人這麼點着名的罵,腳下一動,就要出手。但在這時,忽然廟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一位道姑。資容貌美,嬌豔十分,比之木婉清也半分不差,甚至更添一分風韻。雲中鶴心頭大熱,微動的腳步竟然又收了回來。
那道姑甫一出來,便走到段譽身前,神色甚喜,伸手攬住段譽,笑道:“怎的今天有空來看我了?還帶了這麼多人?”
趙玄看着那道姑,眉毛一挑,心道這想來就是段譽的母親“玉虛散人”刀白鳳了。瞥眼看到雲中鶴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去,忽地心頭一跳,手中秋水劍有些按捺不住了。
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