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人的“圍追堵截”中,趙玄身騎高頭大馬,旁邊跟着趙萊,前面有兩個馬伕,喜滋滋美洋洋的前者一紅一白兩匹天馬。前後儀仗、彩典等隊伍在鬧鬧哄哄的人羣中穿行,一起向着公主府走去。
好在圍觀的人羣只是看熱鬧,沒有撒潑打滾要喜錢的,一行人行走的也不慢。不過喜事就是喜事,不給喜錢怎麼行?趙萊這個儐相當得極爲稱職,即命下人一把一把的往外面仍銅板。這樣一來人羣更亂,除了讀書的斯文人,練武的武者,其餘不少平民老百姓亂哄哄的搶錢。一直到了一個時辰後,一行人才到了長樂長公主府。
這時候晨光熹微,長公主府門庭大開,兩旁卻站了不少丫鬟婆子,手裡拿着洗衣服的木棒。趙萊對這些毫不意外,翻身下馬,上前捱了一頓胖揍。當然也不是真打,丫鬟婆子可不想被時候找麻煩,只是完成一個儀式。趙萊十分明智的塞了紅包,闖過這第一關。之後一路上吟詩作對,又闖過諸多關卡,一直到了公主府後院。眼瞅着到了李淑的繡樓,走到門前,卻又被一大票笑語嫣然、扮像喜慶的女子攔個結實。
領頭的是一位窈窕美婦,攔住了衆人去路,手插纖腰還未開言,趙萊就當先恭身行禮道:“見過襄城長公主,今日我爲儐相……”原來這一大票都是長公主。還有幾位三五歲的小姑娘。估計是當今新皇的女兒。
趙萊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那位襄城公主截下了話頭。道:“儐相之儀。本應到此而止。但我這位妹婿的情況大家都知道,我們也不爲難他。久聞太白公子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既然今日你當儐相,就得作出另我們滿意的詩詞,不然休想進入此門!”
“是呀。是呀!”後面一大票大姑娘小媳婦笑嘻嘻道。
這時有兩個三五歲的小孩跑過來。衝着趙萊一伸手,奶聲奶氣道:“紅包……”
“殿下您拿着。”趙萊彎着腰,不敢有半分不敬,畢竟這倆娃小。身份可不小。
將紅包遞出去後,那位襄城公主把倆小娃娃叫了回去,交給後面的姐妹抱着,對趙萊道:“好了,不要耽擱時間,若是誤了吉時,皇弟怪罪下來,我可不給你求情,快快賦幾首喜慶的詩來!”
趙萊能說什麼?只好恭恭敬敬的答應下來。將原本準備的詩一首一首唸了出來。
然而一大票長公主卻並不滿意:“太白公子詩畫雙絕,更是狀元之尊,怎麼今日作的詩全然比不上往常水平?是對我妹妹不滿意,還是對自己弟弟不滿意?哦,我想起來,傳言太白公子斗酒詩百篇,難道是因爲缺了酒?姐妹們,聽見沒有,還不快給太白公子上酒!”
“來嘍!”上一位長公主話音未落,另一位已經捧着一罈酒遞到趙萊手上。
趙萊苦笑着接過來,他沒辦法不接,不然是對趙玄不滿意還是對李淑不滿意?所以這酒他是非喝不可。但喝兩口酒還沒關係,詩怎麼辦?
要知道所有詩詞中就應制詩最難出彩,尤其是壽禮、婚宴上的恭賀詩。但凡寫詩,不是傷春就是悲秋,要麼就是抒懷、勵志、憂國憂民,即使寫到愛情,也大多悽婉。喜慶的詩本就難以出彩,更要緊扣婚姻的主題,還要填上衷心的祝福。若是寫自己還好,以自身出發,描述美麗的愛情,也可以做出出彩的詩。可問題娶妻的是趙玄,他必須要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恭祝他們倆。如此一來,更是難上加難。
趙萊本以爲自己準備的夠充足了,誰想到長公主們並不買賬。當下他只好提起酒罈,一口一口的灌着酒,趁此時機,暗地裡搜腸刮肚的作詩。
如果實在不成,恐怕只能寄希望於長公主們能放他一馬。
只不過那樣未免太丟人了些……雖然有趙玄在這個人丟定了……
這邊,趙玄也從天馬上下來,看着愁眉苦臉往嘴裡灌着酒的趙萊,都忍不住想替他吟上一首了。
哦不,是替自己。
時間緩緩流逝,過了一會兒,襄城長公主忍不住道:“太白公子,太白狀元郎,趙二少爺,您還要讓我們等多久?”
等多久?
趙萊腦海中靈光一閃,擡頭望去,只見繡樓二樓窗前人影晃動,似乎向外面窺探,長笑道:“不急不急,這就來!”又飲了一口酒,才高聲吟道:
“樓上殘燈伴曉霜,獨眠人起合歡牀。
相思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長。”
“呸!”一大票長公主齊齊啐了一口。
“樓上殘燈伴曉霜”應情應景,這時候已到中秋,又加之昨夜給李淑一陣梳妝打扮,屋裡確實燭火將熄未熄。可“獨眠人起合歡牀”是鬧哪樣?還有後面什麼“相思多少”,兩句結合在一起,不就是在說李淑恨嫁了,想跟着趙玄回去洞房了,偏偏你們在這毫不知趣的攔着?尤其是那句“地角天涯未是長”。兩人連地角天涯都不覺得長,還在乎你們這一道牆?
趙萊似乎酒喝多了點,臉上紅暈暗生,卻依然風度不減,輕笑道:“幾位長公主,不知下官對的這詩能否入眼?”不過語氣有些輕浮。
一大票長公主們相互看了幾眼,不得不說,趙萊這首詩做的不錯,應情應景,更難得的是反將了她們一道。雖然她們還想再難爲趙萊一下,但她們可都聽說過,趙萊不喝酒是個溫潤公子,喝多了可就變成了豪放漢子,這一點似乎遺傳於趙守城。這首詩已經有“合歡牀”了,若是她們再爲難。天知道趙萊還會寫出什麼羞人的詩來?
無奈點點頭道:“罷了,今天就先放過你們。”齊齊讓開了房門。
趙萊灑然一笑。回頭道:“三弟。我們走!”帶着趙玄推開了房門。
裡面丫鬟婆子一大堆,似乎早就準備好了,伴隨着一聲聲恭賀的聲音,一抹綠裝人影從樓上走下,旁邊吳媽扶着,輕綠服簡直就是奢華繁瑣到了極點。一步一步的走下來。頭上照着大紅頭蓋,把好好的綠裝襯得有些俗氣。
還真應了那句“紅配綠,賽狗屁”……
趙玄看着迎面走來的人兒,掃了一眼四周。竟然只有吳媽扶着,卻沒有發現萍兒那丫鬟。眉毛挑了挑,也沒有多想。只是詫異這個世界與古代的相似程度,似乎這個世界也講究個“紅藍綠女”,及大婚之日,男子穿紅,女子穿綠。就在他想着的時候,外面又吹吹打打,趙萊跟吳媽說了兩句。即拉着他出去。李淑長公主被吳媽扶着,一言不發的跟在兩人後面,又一言不發的上了轎子。
估計她也不願意結婚吧……趙玄心裡面想着,暗道左右是一場沒有結果的婚姻,等自己跑了,她也就自由了。就又被人扶着上了天馬。
一路回到趙府,高堂滿座,已經來了不少人。李淑的皇帝哥哥自始至終都沒有路面,估計也跟中國古代一樣,公主之所以稱爲公主,是因爲‘天子嫁女,必使諸侯同姓者主之’,也既是自己不主持婚禮,讓別人主持,所以在被稱爲“公主”。
可這是嫁妹不是嫁女啊……
不知道爲什麼,趙玄今天的胡亂想法特別多,就好像結婚的不是他,而他只是一個看熱鬧的一樣。
不過……有區別嗎?
很快,迎來了拜天地的環節。
趙玄就見一個從沒見過的老頭穿着喜慶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哪個王爺還是什麼,手拿着一張黃布,不過這玩意在這個朝代應該叫聖旨,然後站在大廳中囉囉嗦嗦奉天承運了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講李淑怎麼怎麼好,讓趙玄好好對待他妹妹一個意思。
這時候趙守城、趙夫人已經高坐上首,也不知道公主結婚,這高堂拜是不拜。就見那宣讀聖旨的老頭囉嗦玩以後,旁邊有一太監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吉時已到,拜堂成親!”
老頭即高聲道:“帶新人!”
怎麼跟押犯人一樣……趙玄任由趙萊拉着進了大廳正中央,旁邊李淑被吳媽扶着。老頭清了清嗓子,喊道:“一拜天地!”李淑認命一般,老老實實的衝着外面跪下。
趙玄卻忽然愣住了。
在剛纔那一瞬間,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天地拜不得!
就好像一拜下去,就要萬劫不復一樣。
爲什麼呢?
難道是……因果?
就在趙玄愣愣發呆的時候,別人卻都急了。人家長公主都跪下了,你不跪下算是怎麼回事?雖然你傻,但也不能這麼不給面子吧?
趙守城衝離趙玄最近的趙萊使了個眼色,趙萊當即會意,上前兩步,小聲道:“三弟,快跪下吧。”雖然是勸,可一雙手卻悄悄按在趙玄肩膀。看那樣子,似乎硬要把趙玄按下去。
趙玄臉色微變,既然心血**,那再讓他跪是不可能的。感受到肩膀雙手的力道增加,他心念急轉,忽然伸出手,一把扯掉旁邊李淑的蓋頭:甭管怎麼樣,先拖延一下時間再說!
蓋頭飄落,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趙萊也呆住了,逐漸用力的雙手也瞬間停下,明顯沒想到自己這個三弟竟然還沒拜堂就扯蓋頭,這玩意不合禮儀啊?蓋頭不是入了洞房才能掀嗎?提前扯下來被別人看到新娘子的面貌怎麼辦?
就在他心念急轉想着怎麼補救的時候,忽然一聲驚呼響起:“這不是長樂公主!”
什麼?
所有人有是一呆,凝目望去,可不是嗎,眼前這姑娘雖然漂亮,但哪裡是長樂公主?
這人是誰?
這不是萍兒嗎!
趙玄、趙萊、包括趙守城、趙夫人、趙靈兒、趙勝一家子,紛紛都是一呆。
好樣的!
趙玄呆過之後就默默給對方點了個贊。
眼前情況十分明瞭,李淑比他還不想成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