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九陰真經,換我桃花島全部武學,道士未免太貪心了吧!”東海之上,一帆孤舟,黃老邪、趙玄、李志常三人坐於其上。
趙玄聽到黃老邪冷冰冰的聲音,卻是笑道:“貪心雖然有點,但黃島主不是同意了麼,不然怎會帶我去桃花島?”
原來當日黃老邪最終還是放過了郭靖一命,知道趙玄提及九陰真經,必有所圖,原本他以爲是換周伯通自由,沒想到趙玄卻提出要交換他桃花島的武學。
他卻不知,這是趙玄早就打算好的事了。
趙玄自成就道心之後,知道不忘卻劍心,不能進入先天,便打算遍覽天下武學,另闢蹊徑,更進一步提升自身實力。或者能夠觸發感悟,使道心早日大成,劍心早日忘卻。之前他跟洪七公探討武學是因此,如今他想要研究一下桃花島的武學也是因此。
黃藥師之所以答應他,一是因爲迫切想用九陰真經祭奠馮衡,二就是趙玄傳黃蓉凌波微步,那也是絕頂的功法,他桃花島主自然也不能小氣。
海風陣陣,小船順風而行,沒幾日,一個開滿桃花的小島出現在三人眼前。
趙玄站在船頭,臨海眺望,看着島上恬靜優美,不禁心懷一暢,唱道:
“桃花島內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閒。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黃藥師雙眼在趙玄一開口就猛地一亮,到後面越來面色越喜,等趙玄唱完,終於忍不住拍掌大笑道:“好好好!好一曲桃花仙!沒想到小道士你還會作詩,只可惜我桃花島裡卻並無桃花庵,不過今日之後,說不得就要多一個!”
趙玄回頭笑道:“黃島主乃真隱士,貧道不及多矣!”
黃藥師道:“我自明精通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琴棋書畫,甚至農田水利、經濟兵略,但若論到詩詞一項,亦不及道長多矣。道長此詩畫面豔麗清雅,風格秀逸清俊,音律迴風舞雪,意蘊醇厚深遠。雖然滿眼都是花、桃、酒、醉等香豔字眼,卻毫無低俗之氣,反而筆力直透紙背,讓人猛然一醒。詩中有狀若瘋癲的高傲、有看破紅塵的輕狂。看似灑脫不羈,卻又隱隱透出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孤獨意味。若說此前最令我佩服之人是王重陽,但今後則唯你趙玄一人。不僅武功,連性格、境界亦讓黃某心神一清,徒生嚮往之意!”
趙玄呵呵一笑,並不回話。誰說他不動人情世故?人情世故也要看用不用得到,別人還配不上他用人情世故,也只有東邪這最合他脾性之人,才需要他費心。這不一個馬屁都把對方拍的合不攏嘴了?
三人停船靠岸,邁步登島,黃藥師饒有興致的介紹道:“這島上的無數桃花,乃是我以奇門術數栽植而成。其內含五行生剋、陰陽八卦的變化。此二者說來似乎玄妙,實則是古人精研物性之變,因而悟出來的至理。通陰陽之道,反鬼神之說。無論是醫學、還是歷數等等,均依此爲據。所謂‘五運更始,上應天期,陰陽往復,寒暑迎隨,真邪相薄,內外分離,六經波盪,五氣傾移’。我這桃花大陣,便是以‘五行大轉’爲根基,輔以‘二十八星宿大陣’而成,不知可還能入道長法眼?”語氣明顯比先前客氣的多。
趙玄認真的看了看,但見無數桃花遮望眼,密密麻麻看不透,嘆了口氣道:“貧道於奇門術數一道卻是不通,實在看不出有何奧妙。希望黃島主能指點一二。”
黃藥師大笑道:“此事不急,先在我島上住下再說!”揮手召來啞僕爲兩人安排住處。
這些啞僕都是一些大奸大惡之人,被黃藥師抓來桃花島,廢了武功,割了舌頭,用作下人使喚,對於黃藥師不敢有半分不敬。
趙玄至此便在桃花島住下,每日裡與黃藥師研討武功、學習奇門術數。像什麼蘭花拂穴手、碧波掌法、彈指神通、落英神劍掌、碧海潮生曲、玉簫劍法等等,更還有醫術,黃藥師一點都沒有藏私。趙玄此時雖然劍心封塵,但主要封印的還是獨孤求敗的道,對於其他劍法不練最好,學一點也沒關係,是以俱都來者不拒。
當然趙玄也沒有藏私,不僅是九陰真經,就連他在九陽真經、先天功之上的領悟都與黃藥師交流,還有太極拳理,亦是有所涉及。雖然一部黃藥師求之不得的《九陰真經》換桃花島全部武學在他心中是公平的,但黃藥師的性格與他相仿,都是“貴己”、“爲我”、漠視世俗禮法之人,他脾性相同之下,自然也不會小氣,但凡黃藥師有問,他盡其所能有答。一連三個月時間過去,兩個人對武學的領悟都大爲精進,相交亦是莫逆。
桃花島內四季如春,風中夾着撲鼻花香,遠遠望去,島上鬱鬱蔥蔥,一團綠、一團紅、一團黃、一團紫,端的是繁花似錦。在島的正中央處,一座桃花庵聳然而立,庵前一個石碑,上面赫然龍飛鳳舞的刻着趙玄唸的那首唐伯虎的《桃花庵歌》。
琴聲自桃花庵中忽然響起,不斷傳出,甚是優雅,過得片刻,有幾下柔和的簫聲夾入琴韻之中。七絃琴的琴音和平中正,夾着清幽的洞簫,更是動人,琴韻簫聲似在一問一答,端得惹人迷醉。
桃花島外,郭靖、黃蓉剛剛登島,猛聽得琴簫之聲,黃蓉說不出的歡喜,大叫一聲:“爹爹,蓉兒回來啦!”向郭靖招招手,便即向前飛奔。郭靖正待追去,卻見黃蓉在花叢中東一轉西一晃,霎時不見了影蹤。他急忙跟上,可只奔出十餘丈遠,立時就迷失了方向。只見東南西北都有小徑,卻不知走向哪一處好。
桃花庵內,趙玄與黃藥師一坐一立,面向窗外。趙玄盤坐在地上,膝上放着一把瑤琴。但見他手指如風,琴音漸漸高亢。一旁黃藥師站而吹簫,簫聲卻慢慢低沉下去。但這簫聲低而不斷,有如遊絲隨風飄蕩,卻連綿不絕,夾雜在高亢的琴音中,更增迴腸蕩氣之意。
原來趙玄在月前同黃藥師學習《碧海潮生曲》之時,忽然想起自己還記下一個《笑傲江湖》的曲譜,便即默寫下來,送與黃藥師。黃藥師得之甚喜,整日研磨其中指法。原本趙玄當時正在跟他學蕭,他想要趙玄吹簫他撫琴,兩人合奏。但趙玄修煉在琴藝上則更上一層,修煉八九玄元功,又有後世的指法做基礎,無論多難的指法都能運用的行雲流水,最後兩人磨合十數天,終於趙玄撫琴,藥師吹簫,在這射鵰的世界奏響了笑傲江湖的曲譜。
黃蓉從島外一路飛奔而來,猛然見島上多出來一個陌生的建築,上掛牌匾“桃花庵”,下立石碑《桃花庵歌》,書法行雲流水,極盡自然。邁步走入,但見中間一座閣樓。閣樓前李志常劍舞驚鴻,閣樓上欄軒後,爹爹與臭道士一站一坐,神色悠然,撫琴弄簫,翩翩有出世之感,一時間竟不由自主的呆了呆。
恰在這時,忽聽瑤琴中突然發出鏘鏘之音,似有殺伐之意,但簫聲仍是溫雅婉轉。過了一會,琴聲也轉柔和,兩音忽高忽低,驀地裡琴韻簫聲陡變,便如有七八具瑤琴、七八支洞簫同時在奏樂一般。琴簫之聲雖然極盡繁複變幻,每個聲音卻又抑揚頓挫,悅耳動心。黃蓉只聽得血脈賁張,忍不住便要叫出聲來。又聽了一會,琴簫之聲又是一變,簫聲變了主調,那七絃琴只是玎玎璫璫的伴奏,但簫聲卻愈來愈高,一種縱橫江湖的霸氣與蒼涼夾雜在琴簫之中,可在這蒼涼之下,又有一種看破世俗的豁達與淡然。
琴簫之聲越來越高,越來越急,驀然間,只聽錚的一聲急響,琴音立止,簫聲也即住了,霎時間四下裡一片寂靜。就見黃藥師身形一動,瞬間站在趙玄身前。只見此時趙玄雙目緊閉,一動不動,看的黃藥師眉頭深鎖,眼中透露出一種擔心的意味。
他擡擡手,似乎想要推趙玄一把,叫醒趙玄,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趙玄這時卻不知外界變故,而是陷入一種特殊的狀態當中。在剛剛那高山流水、廣闊無邊的琴簫聲中,他忽然元神澄明,感受到一種輕飄飄將欲昇仙的感覺。這種感覺十分惹人迷醉,他沒有理由掙脫。就順着這種感覺,他元神從體內升起,直出泥丸宮外。頓時他感覺渾身一輕,彷彿掙脫了所有束縛。睜開雙眼,只見自己越升越高,下面黃老邪站在“自己”身前,擔憂的看着自己。
怎麼會有兩個“自己”?難道是元神出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