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天空營地裡的許多地方都亮起了燈火,沒有了白日裡的喧譁吵鬧,一切看上去都那樣的寧靜祥和。
不過有一個地方是例外,那就是礦區周圍的貧民窟。那些醜陋的房屋排列的密密麻麻,胡亂地交錯重疊在一起,彷彿是整個天空營地的傷疤一般,任何人看到了都無法用任何美好的詞語來形容它。
天空營地裡貧民窟有一大片,但唯獨這裡,算得上是“貧民窟中的貧民窟”。
這片區域裡看不見幾點燈光,許多人都靠着昏暗的火光照明,很多屋子看上去也根本算不上屋子,就僅僅只是一個窩棚,住在這裡的基本上都是些“老弱病殘”。
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小姑娘,正摸着黑在這片區域的小巷裡快速的穿梭着,她奔跑的速度很快,像一隻靈敏的燕子,這迷宮一般離奇曲折的巷道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影響,那一縷白色在黑暗裡異常的醒目。
沒錯,這就是那個雙眼炯炯有神,叫做愛麗絲的小姑娘。
天空營地的夜晚,寒風很重,只見愛麗絲將雙手緊緊地抱在懷裡,連衣裙的裙襬隨着奔跑,在寒風中肆意飄蕩着,這樣單薄的衣衫顯然無法抵禦夜間的寒冷,不過她卻像是沒有知覺一般毫不在意,顯然是早已習慣了。
因爲實在是跑過了太長的距離,無法再繼續支持下去了,在轉過一個拐角之後,她停在原地稍微歇了歇,重重地喘着粗氣,冷得烏青的小臉蛋上也多了幾分紅潤,看上去又像一隻可憐兮兮的貓兒。
在喘了十多口氣之後,她擡起頭,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前面,巷道盡頭有一處篝火,那裡就是她的家。
“加油,愛麗絲,就快到了,媽媽還在等着你回去!”
她在心裡暗暗的給自己打氣。
就在她打算一鼓作氣跑回家的時候,卻忽然看見一大羣舉着火把的人出現在了點燃篝火的地方,她的臉色瞬間變了。
“不,不,不要……”
她一邊叫喊着,一邊以比之前還快的速度衝了過去。
很快她就跑到了家門口,藉着篝火的火光,她看見這是一羣手拿火把的黑袍人,其中一個人正朝着她家那破爛的小木門走去,看樣子是想進屋。
她知道這些人基本上都是生活在貧民窟裡的居民,甚至還有好幾個是住在附近的鄰居,不過此刻,她感到這些人都異常的陌生。
自從貧民窟裡許多人都生病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一個自稱是治癒之神神使的人,在貧民窟裡發展信徒,宣揚教義。許多沒錢去醫院看病的人,前去找他治療,結果真的痊癒了。
但是回來之後卻變成了治癒之神的信徒,每晚都穿着黑色的衣袍,隱蔽地前去聆聽神使傳達的教義。而後便越來越過分的強迫所有的人,都要前去聆聽教義。
這些人都成了狂熱的信徒……
愛麗絲一口氣衝了過來,喘着粗氣地直接站在了自家門口,擋在了那個黑袍人身前,她有些害怕,但十分的果決地說道:
“我的媽媽生病了,病得很嚴重,根本無法下牀!”
黑袍人全身都籠罩着,兜帽裡的面容毫無表情,眼光向下,輕輕地掃了一眼擋在身前的這個“小不點”,狂熱地說道:
“每個人都得聆聽神使的教誨,生病的人也不例外。而且生病的人聆聽了神使傳達的教義,才能好得更快,就和我們一樣。沐浴神的光輝,這是無上的榮幸!”
“小鬼,讓開!”
說完話,黑袍人便粗暴的一把將愛麗絲推開。不過他沒想到的是,愛麗絲在差點摔了一跤後,又固執的擠了回來。
“不!”
愛麗絲擡起了頭,明亮的大眼睛堅定地看着黑袍人,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小鬼,我再說一遍……讓開!”
黑袍人的語氣裡壓抑着怒火。
“不!”
愛麗絲依然毫不退讓。
“你激怒我了!小鬼……”
黑袍人將手高高揚起,彷彿下一刻就會抽打在愛麗絲的身上。
愛麗絲微微低下了頭,輕輕眯上了眼睛,似乎是有些害怕即將降臨在身上的疼痛,有些顫抖的身體還是暴露出了她內心的恐懼與不安,不過她依然沒有退讓半步。
不過她意想之中的疼痛卻沒有降臨,睜開眼睛一看,一個報童模樣打扮的少年,正伸手擋在她的前面。
“尼克!”
她有些詫異地喊出了少年的名字。
黑袍人看着又出現了一名阻攔者,怒氣更大了,正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後面人羣中有人說話了。
“……算了,快走吧,耽誤了太多時間了,在集會中遲到,可是對神使極大的不敬……”
“看她的耳朵!這個小女孩是一個半精靈!神使說過,所有的非人種族都是低賤卑劣的,她和她的母親一定也一樣!”
“神使說過,她們就是瘟疫的源頭!我們會生病,就是因爲她們的存在,讓她們等死吧!他們可沒有機會接受神的治癒!”
“去死!混血的雜種……”
愛麗絲看着有些躁動的人羣,心裡越發的恐懼了,她不明白爲什麼曾經十分熟悉的人們,會變得如此陌生。從那一張張平日裡和藹的面容下,也能說出那樣惡毒的話語。
人羣中甚至有一個黑袍人,撿了一塊石頭向她扔了過來,嚇得她閉上了眼睛。
不過還好,除此之外,人羣裡再也沒有其他更加過激的舉動了。一番喧鬧過後,黑袍人都打着火把快速地離開了。
在火光照射之下,愛麗絲看見他們的影子都拉得那樣的長,是那樣的恐怖……
“好險!這些瘋子越來越多了……”
看着黑袍人們離開,擋在愛麗絲身前的尼克也鬆了口氣,轉過身來打量着她。
“你沒受傷吧?”
愛麗絲輕輕地搖了搖頭,反而問道:“尼克,你纔回來嗎?今天怎麼這麼遲?我記得你今天是去賣報紙了,對吧?”
“哦!對了對了,你有吃東西嗎?肚子餓不餓呀?看,這是我今天的‘收穫’,我可以分你一點。”
愛麗絲說着,將緊緊抱在懷裡的雙手鬆開,原來她一直抱着一個小小的紙袋。直到這個時候,感覺到安全了,她才笑嘻嘻地將紙袋打開來展示在尼克面前。
尼克輕輕的瞟了一眼袋子裡的東西:幾個已經快要腐敗的紅色果子,一小塊髒兮兮、硬邦邦的黑麪包,除此之外,別無它物……
他的雙手背在身後,有些糾結地握了握拳,在沒有人察覺的瞬間,嘴角向下抽了抽,情緒有些低落,卻依然裝作驚歎地說道:“哇哦!還有水果啊!”
“嘻嘻,我就知道你會驚訝,我可是在糧食商店後門等了很久才撿到的!給,我可以分你一個。”
愛麗絲並沒有多想,十分高興地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果子,遞給了尼克。
尼克沒有遲疑,接過果子就咬了一口。
“哈哈,真甜!謝謝你,小不點!”
接着他一邊啃着果子,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對了,今天的報紙賣得很好,我也小賺了一筆,哈哈!回來的時候我買了一些麪包,這一份是給你的,拿着吧,作爲你給我水果的謝禮。”
他從揹包裡拿出了一個紙袋,回贈給了愛麗絲。
“尼克!不準叫我‘小不點’,明明你就只比我大了幾個月……”
愛麗絲有些氣惱地打開袋子,發現裡面還裝着大半塊麪包,不由得驚呼道:“這麼多?不行,尼克,我不能要……”
“哎呀,小不點你還真是麻煩,我不是說了我今天賣報紙發了一筆財嘛!”尼克有些不高興,板着臉說道。
“……那這樣好了,這一塊兒給我,剩下的還給你。”
愛麗絲從紙袋裡,撕下了一小塊麪包,然後把剩下的還給了尼克。
“真好吃,同樣謝謝你!嘻嘻……”
看着一邊吃着麪包,一邊傻笑着的愛麗絲,尼克拿着紙袋,表情十分的無奈。
“算了,真是拿你沒辦法!”尼克有些喪氣,繼續說道:“不過我今天還是十分倒黴,要不然早就該回來了,哪裡會弄得這麼晚!”
“發生什麼事了?”愛麗絲有些好奇地問道。
“別提了,我在賣報的時候,居然遇到了一個前兩天被我偷過錢的顧客,還被他認出來了,真是倒黴!”
“啊!那沒有發生什麼事吧?所以說尼克你不能再去做小偷了!”
愛麗絲對這場意外感到十分驚訝,也有些擔心。
“哈哈,那個蠢蛋跟着我追了一路。不過一直到了貧民窟深處,我很輕鬆的就擺脫了他。”
尼克說起來感覺自己有些自豪,彷彿這是他的榮耀一般。
“啊?這樣追你……是誰啊?你偷了他多少錢?”愛麗絲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說起來就來氣,就是前幾天你和我說過的那個人!我就偷了他幾個銅板而已,至於追我那麼久嗎?”尼克忿忿不平地說道。
“哈!是格林先生吧?格林先生是個好人,你應該向他道歉纔對。”
愛麗絲想起了前幾天給他麪包的那個人,心裡有些高興。
“嘿嘿,好人?小不點兒,這你或許說對了。好人都不長命,我感覺他的命也長不了了,我親眼看見有兩個人打暈了他,把他給綁走了,說不定這會兒都已經不知道被埋在哪個坑裡了。嘿,這下他可沒法來找我的麻煩了!”
尼克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