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上方便是離開秘境的裂縫出口,消炎也知道自己現在還不是稚童的對手,更不是那楚中天的對手,只好跟隨着衆修士離開了葬仙谷。
只是周圍的人都是有意無意地躲着他走,只有石鈞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也沒有說什麼。
秘境外面的修士自然不知道地宮裡面發生的事,畢竟那山洞裡面的結構能夠屏蔽神識,鎮元尊者啓動陣法將衆修士帶回了天池聖山山腳。
不過他們後面的情景是看到了的,仙人降世,妖族即將捲土重來,這對全勝神洲來說都是一場浩劫,這已經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事了。
鎮元尊者和清風明月站在傳送陣前,清風朗聲對着下方的修士開口說道:“這次秘境試煉成功出來的聖子聖女只有魂天殿葉玄、補天宗石鈞、雲嵐宗雲嫣然和日月神宗消炎,因爲情況特殊,所以具體名次還得天機閣衆長老根據聖子聖女們的表現進行評判。”
雖然出來的有幾十人,但是都是陪練者,一般小勢力的聖子聖女都屬於高危職業,他們那些聖子聖女們的實力自然比不上大勢力的聖子聖女,甚至比起同門的師兄弟們實力也要遜色不少,就比如之前的趙巧娟一樣,雖然執掌天道氣運,但實力也還比不過當時的內門大弟子陳安定。
聖子聖女在某種尺度上更多的是作爲宗門代表或者象徵物,雖然在宗門裡有着不少的威望,但是卻沒有什麼實權。
消炎並沒有理會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被傳送出了葬仙谷之後,便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向着日月神宗山門的方向走去。
快到山腳下的時候,突然發現一顆顆紅寶石鑲嵌在原來青山綠水的山脈之間。
走進一看才發現是一間間寺廟。
來來往往的信徒在焚香禱告,僧彌們做着單調而又重複的工作,卻是顯得那麼的怡然自得。
落寞的消炎走進那正中的大殿之內,扶着門框,眼神迷茫地看着那蓮花彩像愣愣出神,眼中浮現出他和稚童一起採蓮蓬時候的樣子,一邊蕩着雙槳,一邊嬉笑打鬧。
“迷迷惑惑,顛顛倒倒,幾度一輪迴。
昨天是你,今天是我,明天又是誰。
來來去去,起起落落,妄心生煩惱。
清清淨淨,自自在在,心與蓮花隨。”
消炎回頭一望,只見一個枯瘦身形,一臉慈悲的僧人出現在他身後。
來人正是接引尊者。
還不待消炎開口說話,接引尊者又繼續說道:“我觀施主與我佛有緣,特來請施主到我寺中游蕩一番。”
消炎還禮問道:“大師,我就進來看看,我還趕着回去跟師尊覆命呢!”
接引卻是不以爲意,做了一個請字:“既來之,則安之,進了我佛門,便與我佛家結下了因緣,吾觀施主乃是爲情所困,不得自己,在此潛心修爲,有望逃脫紅塵因果。”
消炎只好緊隨其後步出大殿。
“哦?此話怎講?”消炎也是震驚這僧人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爲情所困,倒是提起來了幾分興趣,但卻也不明講,想先聽聽這和尚怎麼說。
“此界無形體之相,欲色並離;正報唯受想行識四蘊之假和合,無有色身。無色故不能定其方處,因果報勝前,在色界上,此界修四空處定所得之正報。”
只聽見接引尊者說出一堆晦澀難懂的句子,讓消炎聽地雲山霧罩。
“施主可知桑田滄海,頑石必然長滿青苔,只要一顆雄心未死,也可向往着逍遙自在,哪怕是野火焚燒、冰雪覆蓋,依然可以志向不改,信念不衰。”
接引尊者看出了消炎臉上的難色,換了句簡單的話。
雖然感覺明顯不是上一句所表達的意思,但是聽到這句話後,消炎立馬就有所感悟了。
“志向不改?信念不衰?”
消炎擡頭望向天空,淡淡開口問道: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上天偏有這樣的安排?”
接引尊者雙手合十:“施主!事如定勢,凡事不可過於執着,否則只是平添煩惱罷了,阿彌陀佛。”
消炎也雙手合十,作揖還禮:“大師,我今生只有此一願,再無他求。”
兩人沿着禪院,走在那曲徑小路,接引對着身旁的消炎繼續開口說道:“我佛門徒衆分爲六宗,第一有相宗,第二無相宗,第三定慧宗,第四戒行宗,第五無得宗,第六寂靜宗。各宗囿於己見,自圖發展,支系茂密,門下弟子衆多。”
消炎嘆道:“一位老師便已經陷入不同的佛教支派了,爲何還要枝葉茂盛地分爲六宗?我要是收弟子必然就會除掉這多餘的派系,不然他們永遠也學不到正確的修煉之法。”
待到消炎說罷,接引也不辯駁,小施法力,兩人便來到有相宗的寺廟前。
消炎指着那門口前刻着“萬法實相”四字的石碑,開口問道:“爲什麼說世上萬法都叫做實相?”
接引淡淡開口解釋道:“各種相互不交錯,就叫實相。”
消炎又問:“如果各種相互不交錯就叫實相,該怎麼定義呢?”
接引開口答道:“各種相其實沒有定義。如果有定義,怎麼叫做實相呢?”
消炎問:“各種實相沒有定義,便叫實相。你今天說沒有定義,這個定義是怎麼得來的呢?”
接引開口答道:“我說沒有定義,說的不是說各種實相;而是說各種實相,意思也是這樣。”
消炎問:“你說沒有定義就是實相,定其實就是不定,也就不是實相了。”
接引開口答道:“定既然是不定,就不是實相。如同知道我不是我,不定也就是不變。”
消炎問:“你說不變,怎麼叫實相?已經發生變化了,意義也還是這樣嗎?”
接引開口答道:“不變就應當在,在就是不在。所以變了實相,以定義它的意義。”
消炎問:“實相是不變的,變了就不是實相。就有無來看,什麼叫實相?”
接引心裡明白消炎已然有所理解,便用手指着虛空問:“這是世間的有相,也能看作虛空。如果看我的身體,能像看天一樣嗎?”
消炎問:“若是理解實相,就會看見無相。若是理解無相,也就理解萬物都是假有。而對萬物的認識,又不失其假有的形體,對無相的認識,不妨礙有相的感受。如果能這樣理解就叫做實相了,對不對?”
有相宗的僧衆們聽了,頓時豁然開朗,欽佩地向消炎行禮,表示十分佩服。
消炎自顧自地來到無相宗的寺廟,問:“你們說萬物無相,怎麼證明它?”
準提尊者正在門口傳道,見消炎發問,當即答道:“我辨明無相,就是心裡不顯現對象的形象。”
消炎問:“你心裡不顯現,如何知道它?”
準提開口答道:“我辨明無相,就是心裡對對象不加取捨。如對着陽光,也就當沒有對着。”
消炎問:“對於各種有無現象,心裡又不加取捨。又對着光明當沒有對着,光明也就沒有了嗎?”
準提開口答道:“在禪定狀態中,尚且沒有什麼覺悟,何況還想知道無相呢!”
消炎問:“相是什麼都不知道,還問什麼有無?覺悟都沒有,怎麼能叫禪定?”
準提開口答道:“我問不證,是證無所證。不是禪定,我就叫做禪定。”
消炎問:“不是禪定,怎麼又叫禪定?你說不證,這不是證什麼是證了?”
準提聽了消炎的辨析,竟然悟到了本心,連忙開口問道:“不知這位賢者是何處出家?”
“在下日月神宗聖子消炎。”,消炎自然是不卑不亢,開口答道。
“你不久將證得道果。這個世界有魔鬼,不久就會被你降服的。”
準提說完,忽然就不見了,消炎又來到定慧宗的寺廟門口,望着那定慧二字,開口問:“你們所學的定慧,到底是定還是慧?”
僧衆回答:“我們這個定慧,不是定也不是慧。”
消炎問:“既然不是定也不是慧,爲什麼叫定慧。”
衆僧答道:“既在定中又是非定。既在慧中,又是非慧。定就是非定,慧也是不慧。”
消炎問:“當定不定,當慧不慧。這不是定慧,怎麼問是定慧?”
衆僧答道:“不定不慧,定慧知道。非定非慧,定慧也知道。”
消炎問:“慧不是定,怎麼知道呢?不定不慧,誰是定,誰是慧?”
衆僧聽了,疑心渙然冰釋。
消炎又來到第四處戒行宗的寺廟,問:“什麼叫戒?什麼叫行?這戒行是定還是慧?”
僧衆中有一個賢者回答:“定慧、慧定,都是那因緣所生,依法教行事,內心不染,就叫戒行。”
消炎問:“你說依法教行事,那就是有染。定慧都破了,還說什麼依法教。你這兩種說法自相矛盾,不能訴諸行動。內外都不明確,如何叫做戒?”
賢者答道:“我有內我外我,完全知彼知己。得到了通達,就是戒行。如果問矛盾,就是全是全非。說到清淨,就是戒,就是行。”
消炎問:“全是全非,還說什麼清淨?既然得到通達,又哪有內外之分?”
賢者聽了,自覺慚愧,信服了消炎。
消炎又來到無得宗的寺廟,便直接開口問:“你們說無得,既然無得,又得到什麼正果?既然沒有所得,也沒有能得。”
僧衆中有個叫寶靜的回答:“我問無得,不是說沒有能得。要說能得,無得就是得。”
消炎問:“得既然是不得,得也就不是得。既然又說能得,能得到什麼?”
寶靜問:“見到的得是非得,非得是得。如果見到不得,就叫做能得。”
消炎問:“得既然不是得,能得也是無所得。既然無所得,又問什麼能得?”
寶靜聽了,迷惘頓消。
消炎又來到寂靜宗的寺廟裡,對着衆僧人便開口問道:“什麼叫寂靜?在此法中,哪是靜,哪是寂?”
僧衆中有一位尊者回答:“此心不動,就叫寂。不染教法,就叫靜。”
消炎問:“本心如果不寂,就要藉助寂靜之法。本來寂靜,哪還需要寂靜之法?”
尊者答道:“諸法本空,因爲空空。就空空而言,名叫寂靜。”
消炎問:“空空已經是空,諸法也是空。寂靜無相,哪有什麼靜,哪有什麼寂?”
那位高僧聽了消炎的話,竟然一下子開悟了。
這下子六大宗門的僧衆都聚攏到了消炎面前。
那位叫寶靜的小僧彌當即開口問道:“不知這位師兄自何處而來?居然對佛理有如此感悟。”
“在下日月神宗聖子,名喚消炎,實力低微,師兄二字,實不敢當!”,消炎抱拳拱手謝禮,這次算是代表日月神宗和天機閣的六大佛教宗門交流,自然不敢怠慢。
他所堅持的論點不過是基於楚中天給他所講的唯物論。
萬物本源就是物質,先有物質後有意識,對應過來就是萬法實相,所以他只支持有相宗的觀點,其他的都根據辯證法給一一辯駁了。
世界萬物是普遍聯繫和永恆發展的,經歷這一番後,消炎對這句話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這個世界上的萬事萬物都與其他事物產生着某種關聯,這個世界不存在完全孤立的事物,歷史也是物質,就比如百萬年前的一場戰爭,就影響了他一個在凡間的小農民,迫使他走上了修仙之路。
“不知聖子可願跟隨我等一起修習佛法?遠離世俗煩憂?”接引準提也走了過來,開口問道。
“此事弟子還得回宗與師尊商議再做定奪。”消炎自然是知道天機閣的事情,以爲這兩位尊者想做他的傳道者,連忙抱歉開口。
接引和準提也是嘆了口氣,不再強求,他們只覺得消炎的佛法領悟完全不弱於他們這些修煉幾千年的老傢伙,有了接近之心。
“我佛門有經、律、論佛法三藏,賢者若願修習,我佛門永遠爲閣下大開。”
消炎拜謝離去,心中忘我,已有歸隱修習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