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章 門口的一幕
過完了三十是初一。
初一趙家都穿上了新衣裳。
今年芸娘又買了不少的布，一人做了一套新衣裳。
平時她們總在竈臺邊上，穿新衣也穿不好，相反還要穿顏色耐髒的，也就過年這幾天沒事，能穿上新衣裳臭美一下。
不過芸娘並沒有穿紅色，因爲她三年的孝期還沒過，只能穿比較素淡的顏色。
素淡的顏色，莊子內穿的人不多，雖然說有的家裡日子不錯，也不是買不起，可莊子畢竟是莊子，塵土比起鎮子來要多很多，淺色、素淨的衣裳容易髒，那樣穿在身上就不成樣子了。
芸娘是比較乾淨的，人也白淨，所以穿上倒也有幾分樣子。
再加上她今年已經十四了，個子長高不少，身段也出來了，素淨的顏色讓她看上去更加的打人。
這要是放在現代，她在莊子裡也算莊花了。不過在這裡可沒人講究這個。
初二的日子，趙春生還是要去栓子姥姥家的。
雖然他心裡非常不喜歡，去年又鬧成那樣，兩家幾乎一年沒來往，可這天是必須去的，除非他又娶了媳婦，那時間就另說了。
月季和栓子都表示不去。
雖然她們的姥姥對她們也還好，可那個舅母實在讓人心煩，見了沒得生氣，倒不如在家裡快活。
就這樣趙春生自己一個人提了東西去了。
他拿的禮物不輕不重，在莊子也說的過去，只是人家滿意不滿意就不知道了。
又是一年啊，芸娘感嘆着，這日子過的真快，想想這一年。芸娘有種不堪回首的感覺。自己的心態還是老了吧。
芸娘領着月季和栓子去了雜貨鋪子，買了不少的東西回來。
這些其實趙家都有，之所以買。那是給自己的娘撐臉面。讓趙家在莊子裡好做人。
三人領着東西往回走，栓子正跑的興高采烈的。突然腳步就慢了下來。
“大姐，你看那人是不是有義叔大爺？”
他跑回來了芸孃的身邊，小聲說着。
月季也去看芸孃的臉色，她也發現了，那個人確實是有義大爺。
芸娘此刻臉色不是很好看，其實她來了以後就見過陳有義一次，壓根就忘記這個人的長相了。
她剛纔看到只是對於自己的娘在門口和一個男子說話有些奇怪。
娘現在很少出門，見了男人更是連頭都不擡。更別說搭話了，所以她心裡有些稀奇，這個男人是誰。
聽栓子一說她想了起來，可不是那陳有義嘛，自己雖忘記了他的長相，可名字一直記的清楚。
“栓子，去，和你大姑說，我們回來了，讓你大姑回家去。”
芸娘吩咐了一聲。栓子應了，撒開腿往家門口跑去。
其實芸娘從來沒有反對過趙氏再嫁人，只是對於陳有義。她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下意識的覺得娘和他接觸的越少越安全。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出於什麼心理。
趙氏本是往院子裡倒水，剛好看到陳有義經過自己家門口，本來她倒完水準備回屋的，並沒有想上前打招呼，她心裡還深刻的記得上次鬧的那麼一場，覺得既然過去了，那還不如不見呢。
可陳有義卻停住了腳步，站在那裡不走了，往院子裡打量着。
趙氏看他不走。心裡有些慌，又怕他在門口站的時間長了。別人說閒話，到那時間還不知道傳出什麼難聽的話來呢。
於是她放下了水盆。走到了門口，她的本意是想和對方打個招呼，然後讓對方離開的。
哪知道陳有義一見她，神色激動，問她好不好，日子怎麼樣，又說讓她別多想，別在意莊子里人說的話，讓她好好過日子等等，看對方那一臉關切的模樣，她被勾起了往日的回憶，倒沒立馬趕人走，反而搭了幾句話。
也就是這時，栓子跑了過來，說他和大姐買好東西了，讓大姑和他一起去給奶奶看。
趙氏有些慌神，怎麼又讓家裡人撞到了，要是栓子再和娘說的話，娘生氣了可怎麼好啊，現在是過年，她不想家裡鬧的不開心。
還有芸娘，芸娘會多想嗎？
她下意識的朝閨女望去，閨女和月季拎着東西往這邊走，臉上雖然沒不開心，神情卻很淡。
趙氏瞭解閨女，知道她這樣便是心裡不喜了。
趙氏臉通紅起來，隨即又有些變白，閨女要是多想了可咋辦。
“芸、芸娘。月季，你們回來了。”
趙氏急忙迎了過去，對於芸娘她有些慌，有些怕，生怕閨女會誤會她。
“嗯，娘，回來了，您說您咋還出來接我們，外面風大，別凍着了，走吧，咱們回去。”
芸娘露出了笑臉，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就當趙氏是出來接他們的。
“好，好，我們回去。”
看閨女這明媚的笑臉，趙氏才放下心來。她都沒有發現自己對芸娘說話的聲音裡帶了一絲的討好。
“芸娘，月季。”
還沒有等她們邁步，陳有義也上前叫了一聲。
他的長相很是忠厚，一看就是那種讓人信得過的，可芸娘不知道爲什麼，就是不喜歡面前這張面孔，許是因爲他才讓姥姥和孃親不和的，所以對他，芸孃的表情很淡。
“有義叔，沒想到這麼巧，有義叔是要家去吧？怎麼有義叔沒陪着孩子走姥姥家呢？”
芸娘笑的雖然燦爛，可眼內卻沒有多少溫度。
“呵呵，你們嬸子不在了，我領着妞子去，妞子姥姥、妗子說我命不好，是我剋死了妞子她娘，便不讓我們去了，我就是想去盡下心意也無法。”
陳有義雖然笑着，可那笑容卻是苦笑，讓人覺得很可憐。
趙氏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他的事她也聽說了，媳婦得病沒了，就留了一個閨女，聽說有人給他介紹，可他不肯，說怕找個不好的，對閨女不好，可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該多苦啊。沒想到妞子的姥姥還這樣說他，他和自己也算同病相憐了吧。
想到這裡趙氏眼圈一紅，心裡難受起來。
這是找同情還是要引起自己孃親的共鳴？
芸娘眼神微微一閃，道：“沒想到有義叔還這麼難，真是難爲你了，不過等以後有了嬸子，這話自然就無從說起了。”
“噯，哪就那麼容易啊，我家的日子這樣，好人家的閨女誰會嫁，再說我也怕找個秉性不好的，到時間要是對妞子不好，那孩子多可憐。”
陳有義深深的嘆了口氣，說完還用眼角的餘光去看趙氏。
他發現趙氏眼角微紅，顯然是心裡不好受，也許她對自己還是有那麼些情誼的吧，陳有義心裡想着。
芸娘一直看着陳有義，這人的表情倒不似作假，若不是他是真的這樣覺得，就是他的皮相太能騙人了。
只不過對方纔見過自己兩次吧，這掏心掏肺的話就說了出來，這是沒把自己當外人，還是他的目的就是想博取孃親的同情呢。
“有義叔有心了，你家妞子是風有福氣的，那我們就不耽誤有義叔了，先回去了。”
芸娘說完去挽起了趙氏的胳膊，笑道：“娘，走吧，咱們進去，這外面風大，你要是冷到了，閨女可心疼。”
趙氏聽閨女這樣一說，知道她心疼自己，高興起來，哪裡還記得陳有義，扯着芸娘和月季二人進了院子。
陳有義看着消失的背影，良久才嘆了一口氣，往家走去。
這事回去並沒人和秦氏提起，畢竟上次秦氏發的那頓脾氣人人心裡都記得，生怕她再來一次，那樣家裡就不安寧了。
所以不管是芸娘還有是栓子、月季都主動閉口不言。
趙氏自己更不會說，秦氏不知道，倒是樂呵呵的。
沒到晌午，趙春生就回來了，臉色一般，想來在那邊也不是很開心，要不不會連飯都不吃。
籃子裡的回禮也正常，起碼沒像去年一樣讓人生氣。
“不吃就不吃吧，咱也不圖吃他家的飯，只是有栓子，有月季，這門親戚不能不走動，臉上過的去就中。”
秦氏勸着兒子，怕兒子心裡不痛快。
“娘，我懂，您放心吧。”
趙春生怎能不明白這些。
他這次去岳父岳母倒還和往日一樣，對他也還行，就是他那個舅兄和舅嫂還是那樣。
他去的時間他們還沒走，專門等着看了他帶去的禮，舅嫂嫌棄禮物不貴重，說趙家現在賺了那麼老多的銀子，卻捨不得花。都留給外人。
那話裡話外就是嫌棄趙氏母女在他們家住。
趙春生心裡不痛快，趙氏是自己的大姐，芸娘是自己的甥女，她們都是親人，不住在家裡住哪裡？他不向着自己的親人，難道還向着外人去不成？
再說，家裡靠芸娘纔有了好日子。他不對芸娘好，對誰好？別說芸娘是個懂事的，就是她把所有的銀子都自己收着，也是應該的。
難不成自己家要把賺來的銀子送給舅嫂纔是正理嗎？她自己也不想想她那時間是如何對趙家的。
舅嫂這話說的太沒道理。做人太沒有自知之明，讓趙春生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