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章 師孃
芸娘和月季看師傅的樣子止不住的好笑。
王老爺子也不好和兩個女子計較。再說現在不是在廚房教授技藝的時間，他總不能板着臉罵人吧。
他頗爲無奈的把芸娘和月季引到了後院。
現在是九月中旬。
時維九月，秋風習習。
金井梧桐秋葉黃，現在樹上的葉子已經泛黃，有不少落了下來。
不過王家的僕人是勤快的，地上絲毫不見落葉，清掃的很是乾淨。
相反院子內還擺放着開的正豔的菊花。
另外花圃內還有一串紅，美人蕉等花也開的正歡。
花是美的，不管什麼人看着都賞心悅目，在這秋風蕭瑟的時節，讓人感覺格外的怡人。
到了院落門口，有丫鬟上前來行禮。
王老爺子擺擺手，丫鬟又衝芸娘和月季二人福了一福道：“想必這兩位就是芸娘小姐和月季小姐了，奴婢秋水給兩位小姐見禮了。”
對面出聲就叫破二人的身份，還稱二人爲小姐，可甚是擡舉。
月季有些驚慌失措，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芸娘急忙伸手相扶，笑道：“快快請起，秋水姐姐太客氣了，秋水姐姐是師孃身邊的人，我們是晚輩，可當不起。”
芸娘也沒有受過正規的訓練，她是野路子，只是見過豬跑，照着學。
“芸娘小姐太看得起奴婢了，老太太知道二位小姐要過來，都等半天了，二位小姐快請進吧。”
秋水說完親自打了門簾。
芸娘和月季急忙恭請自己的師傅先行。
王老爺子前行，芸娘二人跟着進了屋子。
屋內的擺設並不奢華。顯得簡潔大方。
芸娘暗自點頭，自己這個師孃應該是個不錯的，很知道分寸。
師傅雖然廚藝高超，可並無功名在身，被人尊敬，也是百姓，若是家裡太過奢華。遲早引起人的不滿。早晚會有禍事。
可王家從廳堂到院落再到內室，都處處透着淳樸，並無過分顯擺之處。不管是誰看。都不會招致惡感。
她和月季隨着師傅到了內室。
內室的榻上坐着一位四十多歲的老太太。
她見王老爺子進屋後急忙起了身，在丫鬟的虛浮下對王老爺子見了禮。
王老爺子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如此，然後坐了下來。
她也跟着坐下。然後看向了芸娘和月季，
芸娘一直在打量對方。
對方的個子不高不矮。在一米五五左右，體型略微有一些富態。
臉孔微微有些圓，但又不是特別胖的那種。
眉毛有些粗，眼睛挺大。不過因爲年歲的原因，眼角明顯的下垂，皺紋也密佈了。眼內的神采也不似年輕時明亮。
鼻子高挺，嘴脣略微有些厚。這樣的女子一般都性情敦厚，很通情理。
算是慈眉善目，從她的臉上，芸娘看不到惡意。
第一印象不錯，芸娘心裡還是很高興的，要是碰到個難纏的老太太，雖然不常接觸，可多少心裡也會不得勁。
她伸手去拉月季，要和月季一起行禮。
可芸孃的手卻拉了個空，再一看，芸娘無語了，月季已經跪下了。
不是吧？拜師要跪下，拜見師孃也要跪下嗎？這膝蓋也太不值錢了。
芸娘正無語呢，月季卻伸手拉了拉大姐的裙角，不明白大姐爲何不跪。
“大姐。”
月季輕輕的喚了一聲，眼內帶着絲不解，還帶着絲哀求，這是正經的見禮，是必須跪的，她不希望師孃會對大姐的印象不好。
她跪着，芸娘站着，這樣就顯得很突兀。
得了，反正都這樣了，也不差這一次，芸娘只得跟着跪下。
“快快請起，都是自己家人，不用行這樣大的禮。”
許氏急忙讓人扶起二人，這是頭次見面，她這個做師孃的受了她們的禮，以後就不用了。
芸娘二人謝過起了身。
許氏衝丫鬟一使眼色，丫鬟端過了一個托盤，托盤上放着一對玉鐲。
玉的材質還算不錯，雖然不算是很通透，但也過的去，芸娘心裡估摸了一下，這對鐲子差不多也要幾十兩了。
“頭次見面，師孃也沒什麼好東西給你們，這個你們姐妹一人一隻，拿去戴着玩吧。”
許氏讓人把玉鐲給了二人。
這個師孃還挺大方，芸娘雖然不在乎一樣東西，可對方的好意她領了。
“多謝師孃。”
二人行禮謝過，收下了禮物。
芸娘和月季也把她們帶來的禮物呈上。
四樣點心是她們自己做的，別的不說，樣式精巧，還新鮮乾淨，口味自然也是不錯的。
另外還有布匹鞋襪。
這鞋襪按說應該是她們自己做的，可芸娘根本不會針線，月季天天跟着芸娘，廚藝學會了，針線也是不會的。
這是她們花銀錢請人做的，也算是一份心意。
許氏很高興的收下了，嘴裡對她們的懂事是讚不絕口，拉着她們二人看了半天，才讓人給她們搬了凳子，讓她們坐了下來。
說起許氏對芸娘二人這樣熱情，也是有原因的。
她和王老爺子多年的夫妻，自己丈夫的心思她自然是知道的。
一直想收個和心意的徒弟，可一直沒找到。
丈夫和她商量，說相中一個女徒弟的時間，她也是猶豫的。
不可否認，有很多女子不比男子差，自古到今，也出了很多奇女子，所以她並沒有看不起女子的意思。
不過對方正當妙齡，又要嫁人，就是收下，也不可能完成丈夫的心願。
可後來丈夫回來告訴她，不但收了，還一收收了兩個，都是女徒弟，她有些無語，也有些不安。
她不是擔心丈夫有什麼心，只是怕他報的希望太大，將來會失望。
不過她看到丈夫心情倒開闊了不少，她也跟着輕鬆起來。
等芸娘她們第一次來的時間，她以爲二人會來拜見自己，畢竟名分已經定下，她是正經的師孃，對方是要來給她磕頭的，可她準備好了禮物，結果卻沒有見人。
不過她也知道自家丈夫是什麼樣的性子，聽說他直接讓人回去了，她是既好笑又無奈。
這次芸娘和月季來見她，她還是很高興的，她也一直在觀察着二人。
芸娘長的清秀可人，舉止沉穩大方，看着非常好說話，可若仔細看的話，就發現她的眼神內帶着一絲不遜。她其實應該有幾分的驕傲，只是隱藏的太好了，一般人都不會發現。
月季則比較老實本分，是個地道的莊戶人家的孩子，不過舉止也沒有不妥之處。
二人都不是奸猾之輩，許氏滿意的點頭，她還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的。
帶着這樣的心思，許氏看二人的時間就多了幾分的真心，她希望二人能跟着丈夫好好學藝，完成丈夫的心願，她們自己也能有出息。
許氏心裡想着，嘴也沒閒着，問了二人很多的話。
話裡行間透着一股親熱，讓人覺得很親近，也很自在。感覺一點也不像是第一次見面。
到了晌午，許氏留飯，二人推脫不了，就留了下來。
按說師傅師孃在座，是沒有芸娘和月季的位置的，不過王老爺子和許氏都讓二人坐下，一起吃飯。
看着桌子上的菜，芸娘微微驚愕，看來師孃是有準備的。
席面上的菜雖然都不名貴，可每道都很精緻。
芸娘和月季沒有外道，和王老爺子還有許氏一起吃了起來。
吃過以後，許氏讓人上了茶，然後王老爺子開始發問。
席間每道菜用的什麼食材，用的什麼花刀，用的什麼炒法，都放什麼調味，口感如何，有什麼特點，他一一詢問。
果然是這樣，自己這個師傅真是時時不忘教導她們，跟着吃頓飯，都得考校二人。
芸娘心裡嘟囔着，她卻坐直了身子，她儘量不答，讓月季來回答。這樣能鍛鍊月季。
月季開始有些慌亂，說的有些磕巴，慢慢的就越說越順了，把她吃到的，看到了，學到了，都一一說了出來。
芸娘暗自點頭，還算不錯，她們吃飯一共六道菜一個湯，月季說錯了一道，那一道看着簡單，其實不然，味道多變，食材是融合的。其餘的都說對了。
“你呢？還有沒有要補充的？”
王老爺子面無表情，又問向芸娘。
月季看着自己的大姐，心內有些忐忑。
“回師傅，芸娘覺得妹妹別的說的都對，只有那道扒肉條，不似正常的扒肉條，那肉條應該是牛肉，豬肉和羊肉拼接的。幾樣肉混合一起，每口吃下去還是有區別的。”
芸娘把她吃出的味道說了出來，當時月季答的是牛肉做的扒肉條，確實第一口吃上去像是牛肉，並且煨的很爛，可再吃會感覺不同，是幾樣肉拼接的，這人的手藝還是很好的。
“還有呢？”
王老爺子並沒有面露笑容，而是和剛纔一樣，認真的問着。
“還有？”
芸娘微微挑眉，不會呀，別的菜月季應該都答對了啊，和她所想的沒有區別，難道還有什麼遺漏的不成？
應該不會，可看師傅這個樣子，又不似作假，不像故意爲難，是自己露了什麼嗎？芸娘開始在腦海內仔細的過着那些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