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一大早,方天一家三口就在桌前吃着飯食。
這一次算是方天全家聚在一起吃飯吃的最沉悶的一次。方家是傳承萬年的修真世家,家裡的規矩本來是很大的。但方震南卻不拘禮,平日裡全家人圍在一起吃飯也從沒有遵循過禮數,更不要說食不寢飯不語這樣的小規矩了。
平日裡吃飯時,方震擊也時不時的會從兒子方天嘴裡搶下點好吃的,方天自然也不示弱,往往搶的乒乒乓乓的也是有的。今天就不一樣了。方震南因爲昨夜裡非要考較自己的兒子,最後他卻反被兒子給狠狠地揍了一頓,這會兒方震南自然是有些抹不下臉。
很少穩穩的坐着吃飯的方震南此時只徑自沉着老臉,拉着一幅別人都欠他三百兩的神色。他手上的筷子還不住的響聲叮噹的,自顧自的夾着菜兇狠的往嘴裡塞着。
方天一直偷眼看着老爹。他已經報完了多年的大仇,多年來被老爹一直壓着欺負的氣也就全消了。老爹雖然裝出一幅蠻橫霸道的模樣,可方天知道,老爹這是不好意思呢。
方天倒是心下有點同情起父親這個老狐狸了。見方震南始終尷尬着卻強自橫眉怒目,方天也不由伸筷子,夾了一筷子菜給方震擊夾了過去。將方震南最喜歡吃的牙菜夾入方震南的碗中,方天還笑着說道:“爹爹,今天這菜挺香的,尤其是這盤牙菜,很有嚼頭,您多吃點。”
方震南那裡是一筷子牙菜就能收買的?而且方震南更不肯這麼輕易放過方天,雖然方天陪着笑,方震南仍端着臉說道:“你小子翅膀長硬了啊,給爹爹下了這麼一個套?明明你早就可以輕易的取勝,卻偏生讓爹爹出這麼大的醜?我怎麼有你這麼一個兒子啊,真是家門不幸啊!”
方天忙陪笑着說道:“這還不是爹爹教導有方,兒子跟爹爹你比起來,還差得遠呢,呵呵!”
吃罷了飯,潘夫人憐兒卻與方震南端坐着不動,兩人也不起身相送兒子,更沒有一絲兒讓兒子前去道術院學習的意思。
方天等了一會,就覺得情況有些不妙。方天正站起身就要請辭,母親卻只是笑看着他,輕聲說道:“天兒,你先別急,爹爹與孃親還有些事要和你商量一下的。”
方天打量了一下母親與父親的神情,卻只發現他們二人都一臉的鎮靜,根本就看不出一點兒端倪來。
這一段日子以來,雖然母親在府裡上下權威日盛,更是深得李太夫人信重,可在自己這個小家裡,拿主意的卻還是自己那位從不受衆人看重的父親方震南。聽母親這麼一說,方天猜測,是父親要對付自己了。方天不免心裡腹誹着:“怕不是這老狐狸又有啥壞招了?這麼多年方天可是知道自家的爹的,他這個老爹主意幾乎是一個接着一個的,一不小心把你賣了鐵定還讓你高高興興的。”
雖然方天一直小心在意,可他仍沒有想到老爹出手這麼快,老爹只隔了一夜,就出手了,是不是太急了?
方天心裡也提着十分的小心,但他卻只能小意地又陪着笑看着方震南問着道:“爹爹,這又是有了什麼事情麼?”
這一次方天顯然誤會方震南了。方震南同以往不一樣,聽到兒子戒意十足的問起自己來,方震南那裡不知道方天在擔心什麼?方震南瞪着眼看着兒子半晌,但他卻好象真的很難爲情的樣子,半晌後他卻頹然說:“還是讓你娘來說吧。”
潘憐兒也在注視着兒子。
方天如今看上去確實還小着呢,只一個十三、四歲的孩童,潘憐兒也甚沉這些話很不好張口。
不過潘憐兒轉眼就拿定了主意。自家這個兒子雖然身形略顯瘦小,但他的臉上卻少了些許少年的張揚,多了些成年人的大氣與沉穩。
潘夫人越看越覺得,也許給方天訂門親也是好的。
方震南把話題往潘憐兒這邊一推,潘憐兒也就硬着頭皮開口說了:“天兒啊,如今你的功法修練大進,又是文武雙全,太夫人與家主都很是看重你。你爹說內門已經同意了,讓你過幾日就進入內門中去修行。”
潘憐兒說的這些都已經是舊聞了,方天y木大成的事情雖然沒有多少人知道,但他已經能修練靈氣的事情,卻有不少有心人知道了。所以早在方天初回府時,就由李太夫人遣人告知方天,過幾日就帶他去內門中去,並讓方天隨着老祖方礫陽修行。
聽潘憐兒說的是自己知道的事,方天也笑着說道:“這事兒子早就已經知道了,你們還有別的事嗎?”
潘夫人這才難爲情地盯着方震南看了一眼。
潘憐兒也知道,兒子方天懂事又孝敬父母,但他也是一個極聰明的一個小人兒。平日裡方天更是個眼裡揉不得砂子的,是個不願裝糊塗不願得過且過的性子。自己是做父母的,又如何不知道兒子的脾氣?訂親這件事兒如果說出來,當然是肯定會惹方天不喜的。
可是這樣的大事夫君不肯開口,卻推到自己這個婦道人家的身上,潘夫人當然有些着惱了。
潘憐兒帶着幾分小意,看了幾眼兒子的神情,她纔有些羞於言表般的輕聲說道:“這卻也是一件喜訊,說出來也是想讓天兒你高興一下的………。”
潘夫人說完後,就又拿眼去看方震南。
可方震南卻始終低着頭,只是盯着自己手中茶杯。方震南就如同在想着,如何在這個茶杯裡能洗個澡這般,玄奧無比的問題一樣。他卻只對兒子與夫人幾次看向自己的目光一直視若無睹。
潘夫人都已經三番兩次的拿眼去看方震南了,見方震南仍是面無表情,潘憐兒也只好咬咬玉齒,先對着這個厚臉皮的夫君翻了個白眼,才輕聲對方天說道:“娘也知道,這件事可能會讓我家天兒爲難的,可娘還是要說啊。前幾日裡,老相爺嚴端嚴老爺子已經去見過家主了。”
方天一聽到嚴端見過家主,而且這事還和自己有關係,方天就知道,這一定是一件大事了。
方天也不由心下一緊,連忙沉下心,端坐在桌前。他看着母親也語氣平靜的問道:“不知道嚴相因爲何事去找家主的?”
潘夫人見方天嘴脣已經抿成了一條直線,就知道兒子看起來似乎十分冷靜,但實際上這個小傢伙已經心情十分緊張了。
潘憐兒到是不準備讓兒子多猜,見方天追問她就輕輕一笑後柔聲安撫着方天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
又看了眼夫君後,潘憐兒這纔在又嘆了口氣後說道:“嚴老爺子對家主說起了你的事情,老爺子可是很看好你,誇你是文武雙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說到這裡,潘夫人也注意到方天已經眉頭深鎖。
見方天已經猜到了少許,潘夫人才續道:“嚴老爺子見大正王家玉秀公主與天兒你也算年齡相當,且玉秀公主也是才貌雙全,老爺子心裡不由得十分喜歡。所以他就特意前來府上,向家主問起了你的事情。”
方天哼了一聲後道:“問起我什麼事情?”
潘憐兒垂目道:“問家主是否應去宮中向大王提親的事情,還問起了何時去提親,嚴老爺子也好事先有個準備。”
潘夫人說到這時,才又看了眼雙眼瞪得溜圓的方天,她才接着說:“家主說讓你趕緊上都城去,擇日就與他一道去嚴相府中謝禮去。”
這件事情本不是很複雜的事情。
大致說起來,就是大正王及大正王后二人中有人看上了方天。於是兩位至尊就讓嚴相通知一下方府,接到通知後,方家就得趕緊地上門提親。
去王宮提親的事當然不是那麼簡單的,其間大正王推辭挑選停當,最後卻不過嚴老爺子的情面,無耐賜婚也就了事了,這也是應有之意。至於方天與玉秀公主兩人的感情啊之類的小事什麼的,又那裡有人會去加以考慮的?
但這件事情又是很複雜的。
這裡面的當事人沒有一個是傻蛋,所以,大家只看到方天爲雪兒的婚事,就已經怒髮衝冠不肯甘休。方天也只用了區區不足一個月,就在紅月王國掀起了幾場軒然大波。這幾場軒然大波,至今餘波未盡,竟已經波及到了玄茗大陸的諸多地方。如今方天的英雄事蹟,玄茗大陸裡凡是有些門道的人又有那個不知,誰人不曉啊?這些風波都是直至如今仍未平息了,還已經隱隱地已影響了各國形勢,這都是何等大事啊?
現如今,這種提親訂親的糊塗事情,又牽扯到方天他自己的身上了,還不知道這個方天又會出些啥妖娥子來的?所以這門親事才讓方震南如昨大敵,也讓潘憐兒不敢輕易開口,這裡面的當事人,包括嚴相在內,那個心裡不是提心吊膽的?
其實在方天沒有得到消息時,大家都已經做了準備了。
其中最怕方天鬧事的就是紅月大正王與大正王后了。
在聽到嚴端歸來彙報之後,知道了嚴端已經將訂親的事情通知到了方家家主那邊時,心神不定的大正王及大正王后就已經未雨綢繆的調動了許多人手。
其中紅月王國各處細作都動了起來。
尤其是在方府內外,在紫紅月王城上下,王室都已經安排了許多人手。
玄月門中各處暗門及侍衛、府衙也都暗地裡接到了一個個通知。大正王囑咐各方,在這幾日裡一定要密切注視種種異常動向,隨時注意有不測之事發生。
只是當事人誰都不知道,這些可能出現的意外會以何種形式,在何時爆發開來。
就在方天還沒有接到通知的這幾日中,紅月王國上下都動了起來。
就連各衙門裡,每日也都有種種奇聞軼事報上來。
這一段時日,紅月王國的局勢也很緊張,就連紅月王國的小偷也不敢輕易的出手去偷東西。因爲小偷們也發現這幾日只要偷東西,那是鐵定要被抓的。只是連小偷們也不知道,斷了他們生計是與方天有關的,否則這事情還得了?
在方天爲自己聽到的消息而心裡煩燥的同時,紫紅月王宮內大正王也坐在王座中苦惱不已。
大正王皺眉想着王后給他出的難題。
與方家訂親這件事情他絕不能主動,作爲紅月大王,他的女兒如果還要硬往別人府上送,這事他怎樣也說不過去啊?但大正王又不能不理會這件事情,愛妻大正王后已經派人到方家下過話了,大正王能漠不關心麼?
可萬一方天要是鬧出什麼事來,大正王又怎麼去處理?
這件事對大正王來說是很難處理的事情,這個麻煩看起來竟比大正王突破自身的境界還要難上了三分了。
一想到氣惱之處,大正王就不由擡眼怒瞪了眼端坐在身旁,也是一幅憂心忡忡模樣的大正王后鬱秀蘭。
見大正王后頭也不擡,大正王就滿臉不悅地說道:“方天這孩子確實有才,孤也十分喜歡這個孩子,可是他是個好招惹的人麼?你看這個娃娃的那幅臭硬的性子,你怎麼敢跟他提訂親的事情?你也不怕弄巧成拙啊?”
大正王出言相責,讓大正王后也是略微有些尷尬。
在得到方天的幾篇詩作之後,大正王后竟在未經大正王同意時,就擅自作主,遣嚴端去方府說項,這樣做當然是她有些理虧的。
大正王后先是一臉歉意的看了眼大正王,纔在沉吟了一會兒後說道:“我家女兒玉秀公主本是秀外慧中的好姑娘,更是生的美麗非凡。不說別的,我女兒的才貎,在紅月王國裡又有那家的姑娘能及得上她?這些且不說了,我的女兒還是一個修練天才,你看她這麼小的年紀就達到築基期頂期了,是不是很了不起?你先說說吧,我這樣一個女兒,怎麼就配不得他方天了?”
大正王后這麼自說自話,還真讓人難以反駁。大正王不由也對愛妻的這樣的無理取鬧的言辭攪得也有些頭疼起來。
大正王用力按了下眉心,才又問道:“你的女兒當然是配得起方天的,可是人家方天卻自認配不上你女兒行不行?你就這樣自作主張了?你可知這個方天他願意不?你可有打聽過方天可否訂過親,可否有心儀的女子啊?”
大正王說的都是正理,但偏偏大正王后卻聽不得這些。
見大正王一味和自己擡槓,大正王后也不免微嗔着道:“他方天憑什麼不願意?這個孩子我看着是好的,也正配得上我的女兒了,不管怎樣我的女兒都是嫁定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