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不在的時候,小世子不要旁人,只肯讓王爺哄。王爺沒辦法,又不忍心讓小世子就這麼哭着,便連着三日都沒有入朝了。”丹心在沈昕娘一旁,小聲說道,“您不知道,看到王爺哄着小世子的樣子,婢子們一衆人都嚇呆了。王爺那般人啊,竟然也能溫聲溫語的哄孩子,竟然也能耐下心來!”
“是啊,小世子不肯吃奶,餓的哭得十分厲害,奶孃根本抱不住……”金香也在一旁說道。
“是了,你們說,王爺餵奶,究竟是怎麼回事?”沈昕娘十分好奇的挑着眉梢,輕笑問道。
金香丹心對視一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奶孃將奶擠進碗中,王爺拿了勺子喂小世子喝。一開始小世子是不肯的,可是大概是餓的沒辦法了,便也認了。”
沈昕娘輕嘆一聲,雖然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可是此時自己這做母親的聽起來,還是覺得尤爲心酸。真是難爲了方琰了,也難怪自己回來,他便是那般難看的臉色,幸而自己沒有同他辯解什麼,否則只怕兩人此時還在鬧着彆扭呢。
“辛苦他了。”沈昕娘輕輕的扶着兒子的小臉兒說道。
“可不是辛苦王爺了麼,一個男人,且是料理國事的堂堂王爺,竟能做到如此,王爺真是讓人佩服的五體投地。”丹心說道。
金香在一旁碰了她一下,嗤了一聲道:“丹心姐姐真是不懂!王爺能做到如此,還不全都是因爲對王妃的一片心麼?”
丹心瞪眼道:“我不懂,你懂,好似你多有經驗似的?”
金香臉上一紅,“丹心姐姐這是不服氣呢?我雖沒有經驗,可我有眼睛,我會看啊!”
“這話說的,誰沒有眼睛似的?”丹心掐腰,頗爲不忿道。
兩個丫鬟,見到了沈昕娘回來,彷彿見到了主心骨一般,又開始沒大沒小的玩笑起來,沈昕娘不在府上這兩日,可從沒聽到她們說過一句玩笑話。
天此時已然大亮了。王府裡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機,前幾日的沉悶一掃而空。
瞧見主子身邊的大丫鬟們有說有笑,就連底下灑掃的丫鬟婆子都不由輕鬆起來,好似幹活兒都更有力氣了。
但此時的虞淼可沒那麼輕鬆,他的臉黑沉的彷彿能滴下墨汁來,“你說什麼?”
“回將軍的話呀,那小娘子不見了!昨晚上還好好的在屋裡頭呢,今早起來,老奴去送飯的時候,人就不見了。”那“耳背”的婆子,誠惶誠恐的說道。
虞淼深吸了一口氣,越過那婆子,大步來到昨日安置公孫蘭的房間裡來。
屋子裡頭還沒收拾,仍舊是發現了她不見時候的樣子,並沒有掙扎的痕跡,被子掀開在牀榻裡側,矮几上放着昨日她喝茶的茶碗。她換下的衣服扔在一旁,就連她頭上的髮飾耳墜子都沒有帶走。
虞淼冷哼一聲,真想說上一句,她自己要走,就讓她走,愛走哪兒走哪兒,吃了苦頭就知道,邊疆不像京城,不是她能待下去的地方。
可這
話,他着實說不出口,莫說公孫蘭如今還是他的未婚妻,就衝着齊王妃千里迢迢前來告知他的情誼,他都不能半道上不管這事兒了。突厥人還有一條漏網之魚,萬一再讓她遇到什麼不測,遇到危險,他只怕自己都難以交代,更難以釋懷。
“將軍,回營麼?”虞淼身邊的隨從問道。
虞淼沒好氣道:“不回!傳令下去,全城搜索,除了封鎖城門的,其餘人等一概不許閒着,全都去!掘地三尺也要將昨日那小娘子給我找出來!”
隨從一愣,立時站直了身子,拱手領命。
隨從快步退下去傳令,虞淼被公孫蘭氣的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只要讓他找到她,立馬二話不說將她送回去,不走?綁也綁回去!
邊陲之城,立時熱鬧起來。虞淼帶來的兵馬四處尋找,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虞淼就坐在太守家中等着。原來公孫蘭借宿一宿這人家,就是邊陲太守家中。已是虞淼能給她找到的最好人家了。家中不過一老一少兩個僕婦,年幼的那個伺候在太守夫人身邊,年老的就是那個“耳背”的婆子。
虞淼喝着粗陋的清茶,壓抑着火氣,等着屬下回報尋找的結果。
邊陲之城從前日夜裡就開始全城封鎖,任何人不得出入,她一個小小女子,他不信還能長翅膀飛了不成,她若是真有那本事,倒也不用他來擔心她的安危了,最好能飛回京城裡去,省的在這兒給他添亂。
“將軍——將軍——”
虞淼聞聲,立時將手中的杯子往矮几上一摜,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受了傷,在民戶的羊圈裡藏着,還想反抗,已經被拿下了,將軍可要先見見?”兵吏一臉嚴肅的稟報道。
虞淼聽得嘴角一陣抽搐,“找到誰了?”
“昨日逃脫那突厥人,綁架了京城來的小娘子那一夥兒突厥人的頭目,昨日叫他逃了,不過他受了傷,也未能逃出城去,今日搜查,便將他找了出來!”兵吏略有些欣喜的稟報道。
這是個好消息,不過卻不是虞淼此時此刻最想要聽到的消息,他深吸了一口氣,點點頭道:“好,做得好!將他壓下去,稍後回營之時,帶回大營之中!”
“是!”兵吏拱手就要退下。
虞淼卻開口喚住,“昨日救下那小娘子,可有消息了?”
兵吏一愣,搖了搖頭,“還沒找到……”
虞淼無奈的擺擺手,讓兵吏退下。
一個小娘子而已,她能藏到哪兒去?邊疆她人生地不熟,莫在遇見什麼壞人了……
虞淼心中的憤然不知什麼時候漸漸都轉而成了擔憂,他眉宇之間的川字越來越深,雙手的指節被捏的咯咯作響。
他臉上更是陰雲密佈,算了,若是找到她,他定不衝她發火,她一個人,丟着這麼長時間,心裡定然是怕極了,他好言相勸,將她勸回京城去纔是正經事。決不會綁她回去的,只要她好好
出現,平平安安的出現。他一定不發怒。
左等右等,虞淼便是在大營之中,便是在面對突厥人的進犯之中,也沒有什麼時候像現在這般心急如焚,心裡頭好似揣了只小貓一般,一下一下拿貓爪子鬧着他的心。
“將軍,晌午了,您先用了午飯再說吧。且等着,一個小娘子,丟不了的,這麼多人在外頭找,下官已經發動了百姓,也在四處尋找。”太守拱手來到虞淼身邊,低聲勸道。
虞淼擡頭看了看外頭的太陽,輕嘆一聲,“不了,我還要回到軍營去,以防突厥隨時突襲,若是有她的消息,太守大人及時命人去回稟我就是。我不多耽擱了。”
已經耽擱了半日,再耽擱下去,怕是一日都要荒廢在這裡了。
虞淼提步向外走去。他身邊的隨從盡都被派了出去,連個牽馬的人都沒有了。太守家中也沒有什麼富裕的人手,虞淼只好自己向馬廄尋去。
馬廄之中有個身量瘦小的士兵,灰頭土臉的,正在給虞淼的戰馬一下下刷着馬鬃。那馬呼呼的噴着響鼻,似乎十分享受他的服務,但又十分嫌棄他的狼狽。
虞淼皺着眉頭,目光狐疑的盯着那較小的背影,“你怎麼在這兒?不是所有人都被派去尋找……”
他的話未說完,卻像是發現了什麼,緊走了兩步,立時來到馬廄之中,一把拽過馬廄之中那正在刷着馬鬃的身影,扳過他的身子,叫他面朝自己。
那張灰撲撲的小臉兒上,唯有一雙眼睛靈動非常,透亮透亮,十分好看。
虞淼瞪着她,幾乎氣的說不出話來。
“別生氣了,你看我把你的馬刷的多亮,它都認可了我呢!”灰撲撲的小臉兒上揚起一個天真爛漫的笑容來。
虞淼幾乎被眼前之人氣的吐血,“你知不知道,我爲你耽擱了大半日的功夫,所有人都在翻遍全城的找你,你卻躲在馬廄裡,給我的馬刷毛?嗯?”
公孫蘭笑了笑,灰撲撲的小臉兒也立時明媚非凡,“誰讓你非要趕我走的?你若是答應讓我留下來,不就沒有這種事了,要怪也要怪你,怎麼能怪到我的身上?”
“好,好,”虞淼連連點頭,“怪我自己,不怪你。現下既然找到你了,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回京城去!別再給我添亂!”
公孫蘭臉上的笑意立即收斂,一絲也無,她仰着臉,看着高大的虞淼,“你還趕我回去?我都這樣低聲下氣的求你了,你還要趕我回去?”
虞淼瞪眼,低聲?下氣?她哪裡有低聲下氣?她一直在胡攪蠻纏纔對吧?她一個人鬧得邊陲雞犬不寧纔對吧?
“再說,也不是你找到我了,是我自己出來給你找到了!我這麼有誠意,你就不能有誠意一點麼?”公孫蘭十分委屈的說道,“只要你答應讓我留下來,我不會再給你添亂的!你說讓我往東絕不往西!就像你身邊的將士一樣絕對服從你的指令,只要不讓我走,行麼?”
“不行。”虞淼想也不想,立即搖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