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帝京南邊的門戶,金陵距離帝京的距離,也就數百里,並不算遠,而且整個帝京周圍,基本上都是平原地區,經濟發達繁榮,人口衆多,沒有多少崎嶇難行的山路,在往日,只要一騎着一匹快馬,就可以自由來去。
嚴禮強和鏢師王輝兩個人騎着犀龍馬,在黑暗之中,披星戴月,朝着金陵城的北面狂奔,犀龍馬蹄聲如雷,在幽靜的黑夜之中轟響,沿途所過之處,道路斷絕,橋樑倒塌,那些道路兩邊的村莊城鎮,全都化爲了廢墟,那荒野之上,藉着天上的星月之光,不時還可以看到直徑幾十米到上百米的巨大的隕石坑,隕石坑周圍的地面上,都漆黑一片,光禿禿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在那些化爲一片廢墟的村莊之中,僥倖活下來的那些人悽慘的哭喊之聲隱隱約約順着夜風傳來,令人揪心,而在野外,在那些隕石墜落的地方,依然還可以看到正在過火的農田,正在燃燒的山林,濃煙滾滾,但卻無人搭理,只是偶爾,兩個人可以在道路上遇到與他們相反而行的騎手,行色匆匆,雙方在夜色之中擦肩而過,各有戒備的互相注視一眼,然後快速朝着相反的方向離開……
越往北走,遇到的人越少,沿途所見的村莊遭到的破壞越大,能遇到的活人越來越少,而在荒野之中遇到的巨大隕石坑的頻率也越來越高,騎在馬上的嚴禮強和王輝兩個人越像是進入到無人區。
道路斷了,兩個人就繞路而行,橋樑塌了,兩個人直接驅馬泅渡,看着曾經繁華無比的大漢帝國的腹心區域如今的景象,兩個人的臉色和心情都一樣的沉重。
其實在昨晚的時候,看着那最大的一顆隕石朝着帝京方向墜落之後發生的一系列的鉅變,嚴禮強心中早已經隱隱約約有了一個判斷,猜到了一點結果,嚴禮強上輩子不懂量子物理,但也知道核爆炸,他沒到過俄羅斯,但卻在網上聽說過關於通古斯大爆炸的一些說法,在一些影視劇中,他更看到過許多由隕石帶來的巨大災難,他上輩子沉澱下來的知識結構和閱歷,讓他比其他人更能在第一時間判斷出那樣的鉅變意味着什麼。
只是因爲此刻他就在金陵城邊,不親眼來看一看,確認一下這最後的結果,他實在有些不甘心,甚至他心裡還有一個連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的僥倖和期盼——或許一切並沒有那麼嚴重,還有奇蹟會發生。
經過將近一夜的趕路,在黎明之前,前面的路陡然再次斷了,和前次不一樣的是,這一次,是整整一座山把路給截斷了,那道路走着走着突然就沒了,前面的路上,除了滿地的亂石就只有高聳的山崖……
“籲……”嚴禮強一下子收住了繮繩,汗水淋淋的犀龍馬也停下了腳步,開始在原地打着轉,“王大哥……”,嚴禮強回頭叫了一聲。
“這裡是金闕關,以前我和鏢頭來帝京的時候走的就是這條路,通過金闕關,再走七八十里裡,就到帝京了……”王輝騎在馬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吞着口水,“原本這山在金闕關的兩邊,怎麼……”
“一定是昨晚的時候這裡的山崩了,除了這裡,還有其他路嗎?”
“往南十多裡還有一個鎮子,那裡還有一條繞過金闕關的小道……”
“那我們過去看看……”
“好……”王輝調轉馬頭,就沿着山腳,繼續往南狂奔,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就跑了十多裡地。
但到了王輝所說的地方,才發現鎮子不見了,道路也不見了,崩塌的山石掩蓋了一切,只有一個人在孤魂野鬼一樣在一片亂石堆中游蕩着。
看到那個人,嚴禮強和王輝同時下了馬,走了過去。
那是一個男人,四十多歲,穿着一身有些破損的刑捕的公服,沒戴帽子,雙目無神的看着那一片亂石,一臉茫然,只是身體卻在亂石堆中轉來轉去……
這是嚴禮強他們一路行來第一個看到的穿着公服的人。
“這位大哥,請問這裡還有路通往帝京麼?”嚴禮強開口問道。
聽到嚴禮強的聲音,那個人終於慢慢的轉過頭來,死氣沉沉的看着嚴禮強,臉上露出一個癡癡呆呆卻讓人發毛的笑容,“都沒了……都沒了……什麼都沒了……小花沒了……小英也沒了……鎮子也沒了……什麼都沒了……”,在說完這些話後,那個人又轉過了頭,圍着一片亂石轉起了圈。
“禮強,這個人已經有些不正常了……”
嚴禮強看了那個人一眼,嘆了一口氣,“王大哥,還有路麼?”
“從金陵過來通過金闕關到帝京的路,我知道的就這兩條,現在地形大變,再往南走,或許還有路……”
嚴禮強擡頭看了看那擋住路的山,直接乾脆的說道,“不行我們就把馬留在這邊,然後我們翻過山去看看……”
“好!”王輝看了周圍一眼,“不過這裡不行,這裡太顯眼了,如果有人路過,把我們的馬牽走,我們就難回去了,前面找個隱蔽點的地方!”
“還是王大哥想得周到!”
“禮強兄弟不要誇我,我走幾十年的鏢,也就積累了這麼一點行走江湖的經驗!”
兩個人騎着犀龍馬再往前走了幾裡,看到一個小山溝,就把犀龍馬留在了小山溝裡的一個隱蔽的地方,把兩匹犀龍馬的繮繩拴在一塊大石頭上,再把犀龍馬上身上馱着的精料袋解了來套在馬嘴上讓馬吃着恢復體力,然後兩個人就順着小山溝下面的山坡,開始爬山。
兩個人的體力都算強悍,只用了兩個小時不到,就終於爬到了山頂。
在兩個人爬到山頂的時候,太陽剛剛從東方的地平線上躍起,黎明時分的第一縷陽光,終於蒞臨大地,兩個人站在山頂上,看到了帝京的景象……
哪怕帝京城距離這裡還有七八十里,但是,站在山頂上的兩個人,卻已經可以把整個山坡北面的情況盡收眼底。
大地一片死寂……
帝京沒了……
城市沒了……
人沒了……
村子沒了……
河沒了……
什麼都沒了……
在這樣的天威之下,不要說是凡人的血肉之軀,就算是神仙恐怕也難以倖存。
視線所及,山坡北面的整個平原,猶如月球的表面一樣荒涼,寸草不生,那原本應該是帝京城所在的大地上,留下的,只有一個直徑數裡的巨大隕石坑,連兩人所在山坡北面朝着帝京方向的樹,都全部倒下,整片山坡一片焦黑……
整個大漢帝國的權力中樞,無數的高官顯貴,豪門巨賈,天潢貴胄,與這座城市和生活在這座城市中的無數人,無數財富,無盡權力,就在昨晚,化爲了塵埃……
真正看到眼前的景象,嚴禮強都感覺自己的腦門一陣暈眩,手腳有些顫抖,他甚至聽到了自己用力咽口水的聲音。
“完了……這大漢帝國完了……”王輝臉色發白,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語着……
眼前的一切,對這個國家來說,無疑是最可怕的災難,後面會發生什麼,嚴禮強不知道,但嚴禮強能肯定的是,從今天過後,整個大漢帝國所有人的命運,都要被改寫,眼前的一切,絕不是好的預兆……
“王大哥,我們……回去!”嚴禮強咬了咬自己的舌頭,讓自己清醒過來。
……
等兩個人重新回到金陵,已經是傍晚時分,跑了一日一夜的兩匹犀龍馬,幾乎已經達到了體力的極限,兩個人剛剛回到堆場,等在堆場的黃盛和龔德全一下子就圍了上來……
“帝京情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