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容貴妃那麼說,嚴禮強明白,那不過是自我安慰的話而已,皇宮之中那麼多人,怎麼可能讓所有人都通過密道離開,真要這樣,那密道還是密道麼,豈不成了四面敞開的廣場了。
所以最真實的情況是,皇帝陛下安排從密道離開的人應該不止太子殿下和容貴妃這兩夥,應該還有其他人也從密道離開了,但人數應該不會太多,那個時候皇帝陛下也不知道城外的情況,以爲城外安全一些,在當時的情況下,總好過留在宮中等死要強。
從密道中出來的,太子殿下那邊已經遇難,容貴妃這邊的通到鹿苑,現在勉強還算安全,至於通到其他對方的人在走出密道後是否活了下來,是否還安全,是否還遭遇到其他危險和變故,這就只能看命了,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一天之前這些人還一個個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沒想到轉眼之間,就變成了難民,有可能還要面對無數的行屍走肉和兇險的環境,隨時朝不保夕,這樣的轉變,足以讓人崩潰,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受得了的。
在逐漸明白了現在的處境之後,房間裡的氣氛慢慢就變得有些壓抑起來,所有人的臉上的神情都不好看,只有容貴妃還強打着精神,自我安慰道,“或許情況也沒有那麼嚴重,畢竟是晚上,黑燈瞎火的,誰都不一定能把所有的地方看清楚了,這城外的百姓,看到帝京城裡亂了起來,或許自己也就跟着亂起來了!”
“姐姐說的是,這種時候,咱們還是不要自亂陣腳,或許陛下很快就會帶人來了……”睿妃應了一聲,強顏笑了一下說道,這睿妃和端妃不一樣,長着標準的瓜子臉,柳葉眉,標準的大美人,年齡也要稍小兩歲,說話軟語儂儂,如春風拂面,身上還有一股子書卷氣息,別有韻味。
怡妃端莊秀麗,美目生動,倒有一翻雍容的氣度,剛纔看到安平公主難受,她早已經腳步輕移,坐到了安平公主的旁邊,在輕輕的拍着安平公主的手,低聲的安慰着正在啜泣着的安平公主,聽到睿妃的話,怡妃轉過頭來,一雙杏目也淚光隱隱,嘆息了一聲,“我們其實已經很幸運了,災劫來臨之時,還能有密道可以躲避,若是真如睿妃所言那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宮中的那許多姐妹,昨晚……恐怕早已經遭遇不測了……”
嚴禮強沒有再解釋什麼,因爲他知道,很快,柳長老就會來了,把這些女人心中的那最後一絲僥倖粉碎。
端妃輕輕咬着嘴脣,眉頭輕皺,目光在容貴妃和幾個女人的身上轉了轉,最後轉到了嚴禮強的身上,目光動了動,“不管如何,這種時候,越是艱難,大家越是要一條心才能渡過這個難關,嚴大人,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嗯,端妃所言有理,這種時候,大家的確應該擰成一條繩,才能共渡難關!”嚴禮強看了端妃一眼,迴應道。
“那不知從昨晚到現在,嚴大人可曾見過陛下和朝中其他大臣?”容貴妃接着問了一句。
各種念頭在嚴禮強腦袋裡轉了轉之後,嚴禮強搖了搖頭,“我沒有見過陛下,至於朝中其他大臣,除了孫大人之外,我倒看過幾個……”
“啊,不知是哪幾位大臣,他們所在何處?”容貴妃一下子打起了一點精神。
“我看到的那幾個大臣,都已經死了,家中遍地血腥,一干僕役侍衛趴在地上把他們給啃噬了,還有兩個能動的,身上還穿着官服,但都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眼睛血紅,嘴角掛血,已經不會說話,就只能像野獸一樣的怪叫着,混跡在暴民之中,一起衝擊皇宮,按帝京城現在的樣子,能活着從帝京城中跑出來的朝中大員,估計十不存一……”
容貴妃的臉色又瞬間白了一些,“昨晚宮中也有一些人突然就開始發狂咬人,秀寧宮裡的一個太監也是如此,還咬死了一個宮女,他們說這些人是中邪,但中邪……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也不知……”
作爲皇室供奉的柳長老果然行動神速,只是離開這裡幾分鐘,院子外面人影一閃,柳長老就已經回來了,大步走到了房間裡。
看到柳長老回來,容貴妃和房間裡其他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到了柳長老的身上。
“柳長老,外面情況如何?”容貴妃急切的問道。
柳長老的臉色比起之前離開的時候,又陰沉了幾分,還隱隱有點發青,他看了嚴禮強一眼,才用沙啞的嗓音說道,“嚴大人說的一點都沒錯,靠近鹿苑的幾個村子裡面現在都已經沒有了活人,到處都是那些中邪的行屍走肉,村子裡不僅是活人,能活着的豬雞貓狗都被咬死了,遍地屍骸,猶如鬼蜮,老夫活了這麼一輩子,都沒看到過這麼血腥噁心的場面,這鹿苑也不是安全的地方,說不準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那些暴民發現了,到底該如何,還請娘娘定奪……”
柳長老帶來的消息徹底把容貴妃等人心中那最後的一絲僥倖碾滅了,容貴妃和其他幾個女人一下子花容慘變,就連房間裡的幾個宮女,臉上也一下子沒有了血色,在足足過了半分鐘之後,容貴妃才顫聲說了一句話,“這帝京城出了事,還有四畿之地的兵馬可以調動啊……”
“是啊,還有四畿之地的兵馬可以調動啊……”睿妃也接着說道,“我們可以在這裡等待援兵到來……”
“是啊,朝廷還有大軍,各地的兵馬都可以調動……”端妃也開了口。
幾個女人一下子七嘴八舌,開始自己給自己打氣,只有嚴禮強始終沉默着,一語不發,那幾個女人在說了一陣之後,發現嚴禮強一語不發,才都一下子停了下來。
“嚴大人怎麼一語不發?”容貴妃的目光落在了嚴禮強的臉上,開口問道。
“從昨晚帝京城中出現烽煙赤柱,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不少時間,那烽煙赤柱千里可見,就是救急之令,如果四畿之地一切正常,四畿的騎兵從昨晚先行出發來救,現在騎兵的隊伍早已到達帝京城了,鹿苑外面的官道就通往京西畿,我讓人在牆上一直關注着官道上的情況,可一直到現在,那官道上,都沒有任何援兵的影子,所以,很顯然,原因只有一個,不是四畿的兵馬見到烽煙赤柱不來,而是四畿現在的情況,估計也和帝京城一樣,自身難保,早就一片混亂,根本抽不出任何兵馬來救援了……”
“那……那……其他州郡的兵馬呢,他們……他們總會來吧?”
“京畿之地現在已經一片混亂,如果外面的那些人算是中邪的話,整個京畿之地中邪的百姓的數量恐怕最少也有四五百萬人,也就是說現在京畿之地的暴民的數量是四五百萬人,其他的民衆,沒有中邪的,不是被咬死就是已經紛紛逃離,變成了流民和難民,所以這個時候緊鄰京畿之地的各州各郡,一下子涌入幾百萬的流民難民,也一定亂了起來,就算那些州郡能用最快的速度把逃離的流民和難民安置起來,娘娘你覺得要面對這京畿之地中邪的幾百萬暴民,整個大漢帝國要調動多少兵馬,要準備多長時間纔能有援兵到來?”
在座的都不是傻瓜,對國家大事都還有一定的瞭解,在聽完嚴禮強這麼一分析後,所有人都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朝廷已經完了!
這大漢帝國各地也有可能要亂起來!
各州的援兵永遠不可能到來!
而她們,能不能活着離開這帝京城,還是未知之數……
在一片沉默之中,柳長老的臉色格外陰沉,“這只是嚴大人的一面之詞和推斷,四畿之地的援兵之所以還沒有到來,也有可能被其他事情暫時耽擱了……”
嚴禮強正想開口,感覺到外面天空之中傳來的動靜,嚴禮強直接起身,走到了大廳外面的院子裡,在一陣羽翅扇動的撲棱聲中,一隻灰色的信鴿從天而降,落在了嚴禮強的手臂上,嚴禮強解開信鴿腳上的信筒,打開,看了兩眼,然後就走到了房間裡,把信筒之中攜帶的那一張信紙遞給了已經站起來的容貴妃,“娘娘請看,這是我剛剛收到的飛信急報,昨晚四畿之地各城大亂,朝廷的幾個大營全部陷落,惠州城大火,情況和帝京城一模一樣,無數人變成行屍走肉,無數百姓逃離家園,整個京畿之地,現在已成了煉獄,而與京畿之地相近的幾個州郡,也都一下子亂了起來,情況和我剛纔所料一樣……”
飛信在前,這讓房間裡的所有人想不信都不行了。
“嚴大人,這……這飛信是何人所傳……可……可靠麼?”
“傳來飛信的,是方北斗,娘娘應該聽說過這個人,這些日子,朝廷給了我不少路引,所以我一直在安排願意離開京畿之地的工匠到西北生活,我手下有不少人手,這些日子也就由方北斗統籌,都在京畿之地和相鄰的各州郡奔走安排那些願意離開京畿之地的工匠在路上的各種撤離事宜,這消息絕對可靠!”
聽嚴禮強這麼說着,容貴妃的臉色越來越白,突然之間,容貴妃身體一軟,眼睛一閉,整個人就直接朝着嚴禮強倒了過來……
嚴禮強本能的一下子抱着容貴妃的身體,容貴妃一下子軟倒在嚴禮強懷中,一張臉都壓在了嚴禮強的肩膀上,嘴脣都要碰到嚴禮強的脖子,嚴禮強一下子軟玉溫香,摟着容貴妃那軟軟的身子,鼻中聞着容貴妃頭髮上那玫瑰花精的味道,胸口則感受着貴妃娘娘胸口那兩團豐膩的巨大壓迫,嚴禮強微微一愣,就在心中大叫起來,我靠!我靠!怎麼來這個!
“啊,姐姐,怎麼了?”房間裡的端妃,睿妃,還有怡妃都一下子站了起來,其他的宮女也一片慌亂,“快來人哪,娘娘暈倒了……”
就在這混亂的單口,劉犀同的聲音在外面就叫了起來,“大人,不好了,有一羣暴民,衝到鹿苑外面來了……”
聽到劉犀同的聲音,嚴禮強連忙把渾身發軟暈倒的容貴妃交到了旁邊宮女的手裡,自己後退兩步,對柳長老說道,“這裡就交給柳長老了,外面情況危急,我先去看看……”
說完話,嚴禮強就直接大步走出了房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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