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眨眼之間就到了九月,嚴禮強來到古浪草原一家接近兩個月……
今日又在草原上游蕩了一日,還是毫無所獲,到了晚上,天色黑了下來,衆人找了一個地方,就落下腳來。
似乎是對這幾天運氣不好的彌補,在衆人落腳的地方,還發現了一輛被遺棄的損壞的牛車,牛車上還有一些乾草,附近還有兩頂破損的帳篷,看樣子這些東西被遺棄在這裡好長時間了。
看到破損的牛車,徐猛直接拿自己揹着的大刀把車開劈開了,左玉泉去射了一隻野羊回來,在附近的小溪裡洗洗拔乾淨,到了深夜,火堆點起,把整隻羊駕到了火上,一行人就圍在火堆邊上,烤起了羊肉。
在進入古浪草原之後,衆人基本沒有燒火和吃熱食的機會,每日大家就是吃點隨身攜帶的肉乾和炒米,看到今夜可以吃烤羊肉,所有人都有些高興。
新鮮的羊肉,放在火上一烤,一會兒的功夫,就可以聞到肉香味,隨後衆人再用匕首把羊肉劃開,再撒上一點鹽,雖然做法簡單,但是,這對嚴禮強他們來說,卻已經是難得的美味。
火光映在衆人的臉上,趙兵在擦着自己的劍,賈郎吞嚥着口水在看着烤着的羊肉,毛太順則翻動着羊肉,專心的烤着,左玉泉盯着火堆,若有所思,徐猛則在專心的給火堆添着柴火……
有滾燙的油脂,開始從烤着的羊肉上流淌了下來,滴落到柴火堆上,發出滋滋的聲音,火堆上的火舌也在油脂落下的時候如精靈一樣的跳動起來,分外活躍。
賈郎有些忍不住,拔出匕首,從羊後臀的位置,割了一小塊羊肉吹了兩下就忙不迭的放到嘴裡,結果被燙得叫了起來。
“哈哈哈,再等等,現在只是外面烤得熟了,裡面的還有血水,還是生的……”毛太順哈哈笑着,又翻動了一下烤着的羊肉,砸吧砸吧嘴,“再過半個時辰,這羊肉纔好吃,外焦裡嫩,哦,王兄弟找草棘果回來了……”
毛太順說着,嚴禮強已經從遠處走了過來,手上捧着不少楊梅大小的小顆小顆的果子,那果子通體青色,看起來非常可愛,這也是古浪草原上的特產之一,每年八月份中下旬之後才能吃得到,嚴禮強以前都沒有注意到這種長在草叢裡的小東西,是上個月的時候才發現,嚐了一口,就喜歡上了,這草棘果酸酸甜甜,感覺有點像嚴禮強上輩子吃過的藍莓,又有點漿果的味道,非常可口,這些日子,只要一休息下來,嚴禮強就會去找一點草棘果回來。
除了賈郎之外,其他人都不怎麼吃這種長在草堆裡的小東西,嚴禮強回來,也就分了賈郎一點,然後也坐在火堆旁邊,一邊烤着火,一邊吃着自己找來的果子!。
今晚繁星漫天,腳下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正是秋高氣爽的時候,在這樣的日子裡,在草原上烤着羊肉,吃着天然的充滿花青素的野果,要是不打仗,沒有戰爭,這小子,還真不錯!
嚴禮強一邊吃着,腦袋裡一邊跑過這樣的念頭,上輩子他的一個小夢想之一,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開着輛房車,帶着一家人,到澳洲的草原上來一把野營,聽說澳洲那邊的星空很漂亮……
左玉泉看了一眼在吃着東西的嚴禮強,然後纔開了口,“大家有沒有發現,最近這半個多月,小股的沙突人和黑羯人,咱們幾乎已經完全遇不到了……”
“嘿嘿,那些沙突人和黑羯人早就被嚇破了膽子,這個時候哪裡還敢來送人頭……”徐猛嘿嘿一笑,“前天我們遇到的那一股沙突人,算是少的了,但也有三百多,咱們好不容易,才搶了四顆腦袋,都不夠分的……”
“嗯,自鹽湖一戰之後,我也感覺黑羯人和沙突人越來越少了,那些還在遷徙的沙突人的小部族也沒了,被搶了個乾淨,上個月還能遇到幾隊敢去鹽湖搶鹽的沙突騎兵,這半個多月,卻是一個都沒遇到了……”毛太順也皺着眉,“我看咱們這樣小打小鬧恐怕是不行了,前幾次回關內,那些遊俠兒都開始組團結隊的行動,最少的都有百來號人,像我們這樣的隊伍已經越來越少了,遇到有肉的骨頭都啃不動,我看我們這次要是回去也考慮一下和其他人組隊行動吧……”
一個多月前的鹽湖一戰,可謂是殺胡令發出以來的一場輝煌大勝,震動了這個古浪草原和祁雲郡,那一戰,一羣遊俠兒和民團組織的一萬多人的隊伍,在鹽湖全殲了六千多的黑羯人的守軍,一個都沒有放過,所有的黑羯人守軍的腦袋都砍了下來,而從黑羯人大營之中衝出來的人支援鹽湖的部隊,卻在半路遭到伏擊,兩萬多的人馬也只逃回去一半人。
那一戰,嚴禮強他們跟在大部隊中,又在隊伍的最後面,六個人才砍了四個腦袋,收穫雖然不大,但衆人都很興奮。也是自那一戰之後,古浪草原上的局勢一下子更加明朗起來,黑羯人和沙突人被徹底的割裂開來,而且沙突七部的人一下子失去了實鹽的補給。
最近一個月,隨着越來越多的遊俠兒和民團涌入古浪草原,小規模的沙突人和黑羯人的隊伍,更是幾乎銷聲匿跡,要在草原上找幾個落單的沙突人何黑羯人,簡直比在草原上找一隻大熊貓還困難。
“你看看現在古浪草原上的遊俠兒,簡直比我們遇到的野狼還多,今天我們一天就遇到了十多波的人,我也覺得咱們還是這樣單打獨鬥恐怕不行了……”沉默寡言的趙兵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說了一句話。
“黑羯人和沙突人現在都抱團了,黑羯人全部收縮在大營之中,沙突七部則全部收縮在星星湖一帶,咱們人少,要想繼續吃肉,我看還是隻能與其他人抱團!”左玉泉說着,然後把目光看向了在專心吃着野果的嚴禮強的臉上,“王兄弟怎麼看……”
左玉泉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就一下子集中在了嚴禮強的臉上。
嚴禮強看了衆人一眼,放下了手上的果子,平靜的說到,“嗯,大家想要和其他人組團我同意,大家也不用問我的意見了,這次回去,我就要和大家分開了,這事原本我想回去再和大家說的,但既然這個時候問起,那我就先告訴大家而已一樣……”
衆人都吃驚的看着嚴禮強。
“王兄弟的腦袋夠了麼,上次王兄弟不是說要再古浪草原呆三個月,現在才兩個月啊……”毛太順問道。
嚴禮強歉意的笑了笑,“腦袋多少幾個無所謂,後面一個月,我要辦點私事,所以就不能和大家一起了!”
聽嚴禮強這麼說,圍在火堆邊上的一堆人都互相看了看。
徐猛看着嚴禮強,一隻大手重重的拍在了嚴禮強的肩膀上,雙眼直直的看着嚴禮強,悶聲悶氣的說道,“我老徐是粗人,不會說話,我只有一句話,要是王兄弟還拿我徐猛當兄弟,要砍人的話,刀山火海,我徐猛陪王兄弟走上一遭……”
“也算我一個!”趙兵接着開口說道。
“還有我!”毛太順也一臉嚴肅的看着嚴禮強。
“也算我一個,呃……”賈郎也拍着胸脯說道,因爲說話太急,差點被嘴裡的果子噎到。
左玉泉也正色看着嚴禮強,“王兄弟若有什麼麻煩之事,儘管開口,咱們兄弟一起陪着王兄弟你闖一闖!”
一干人相聚的這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裡,每次只要有戰鬥,嚴禮強都是衝在最前,最勇敢,殺敵最多,但從不爭功,而且還隨時在掩護衆人,衆人嘴上雖然不說什麼,但一個個心底雪亮,不僅早已經悄然把嚴禮強當成了隊伍裡的核心人物,而且都把嚴禮強當成了可以託命的朋友和兄弟。
“各位兄弟的情義我記住了,只是這次我的事情真沒有什麼危險,就是一點私事,也不用勞煩大家了!”嚴禮強笑了笑說道。
聽到嚴禮強說是私事,衆人也纔沒有再打聽追問什麼。
嚴禮強這次之所以離開衆人,就是因爲在經過了近兩個月的戰鬥之後,嚴禮強感覺自己已經快要被憋得不行了,每次戰鬥他都壓着自己的實力在打,一次兩次還行,時間一長,這重刻意壓制實力的戰鬥簡直讓人抓狂,但就是在這種“憋着”的狀態下,嚴禮強卻明顯感覺到自己的修行壁壘就像被堵住氣孔底下燒着火的高壓鍋的鍋蓋一樣在鬆動着,有突破的徵兆,最近半個月,遇到的戰鬥越來越少,嚴禮強就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他想去一個人去做一些更危險的挑戰和搏殺和突破修行壁壘。
那樣的搏殺和戰鬥,眼前的賈郎徐猛他們要跟着去,太過兇險,絕對九死一生,所以嚴禮強纔有了主動離開衆人的打算,不想讓衆人跟着他一起冒險。
“嗯,這次回去,我也……我也差不多想收手了……”賈郎的一句話,一下子又讓大家的目光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怎麼,賈郎,你也不幹了麼?”毛太順問道。
“嗯!”賈郎點了點頭,有些羞澀的笑了笑,“我現在攢的草場有兩百多畝將近三百畝,錢賺了五六千兩,已經差不多了,普通人一輩子都賺不了那麼多錢,後面要是跟着其他人一起行動,雖然還可以繼續賺點腦袋,但我估計機會不太多了,一場戰鬥下來不一定能落上一個,就像我們打鹽湖那次一樣,後面的戰鬥的人數會越來越多,規模會越來越大,我的這一身小巧的本事不太適合後面的戰鬥,也不想聽別人瞎指揮,所以我準備先回老家,把我爹的骨灰遷到祁雲郡,然後在祁雲郡安頓下來,找個女人結婚,生幾個娃,以後等草場定下來了,就養點羊,靠羊毛賺錢,也過幾年地主老財的安穩日子,有機會的話再閉關苦修,爭取修爲再上一個臺階,等有了娃就讓娃從小學功夫,爭取將來比我有出息,我這一輩子也就無憾了……”
對賈郎的選擇,衆人都無話可說。
徐猛抓了抓腦袋,“聽賈郎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我是不是有點貪心了!我之前都沒想到自己這次來能砍這麼多的腦袋,應該也夠了,真說起來,咱們也是第一次運氣好,碰到了那個小部族,後面又有人解圍,殺了個回馬槍,砍得腦袋纔多了一點,後面的腦袋,還真是越來越不容易了……”
“我感覺賈郎的選擇也不錯啊,咱們這次的確是賺了很多了……”趙兵也開了口。
左玉泉眯着眼睛看着燃燒的火堆,“你們說得都對,那些沙突人和黑羯人的腦袋的確不容易砍了,但我們眼前還有最後一個機會,要是就這麼放棄了,我覺得有點可惜……”
“什麼機會?”徐猛好奇的問道。
“你們覺得沙突七部和黑羯人還能在古浪草原上支撐多久?”
“這個……我看恐怖支撐不了多久了……不說別的……要是再磨上個一年半載,甚至都不用祁雲督護府再出兵,那些黑羯人和沙突人的腦袋就要被人給砍完了,上次我們回關的時候不是聽說那個黑羯人的狗屁親王的腦袋被四大宗門的高手給摘了麼,雖然後面又聽說被摘的只是那個狗屁親王的替身,但黑羯人主帥的腦袋在他們的大營之中都不安穩,所以破營是遲早的事情……”毛太順老辣的說道。
“毛兄說得對,我所說的這個機會,也就是在等着黑羯人和沙突人破營,依我的猜測,按現在古浪草原上的局面,祁雲督護府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正式出兵古浪草原,到那個時候,咱們只要跟着大部隊,打點安穩仗,沒有多少危險,在破營的時候則可以趁機撈一把,輕輕鬆鬆的砍幾顆腦袋再收手,這腦袋換草場的買賣,幾千年可就這麼一回,真要過了這個村兒,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左玉泉的話,又說得剛剛有些動搖,準備收手的人沉吟起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嚴禮強的耳朵動了動,突然轉過頭看着遠處,“有人來了……”
左玉泉幾個人轉過頭,沒過幾秒鐘,果然看到遠處的草原上,影影綽綽的出現了一些人馬,看樣子大概二三十騎,那些人看到這邊的火光,就直接朝着這邊衝了過來。
等距離近了一些,看到那些人不是沙突人和黑羯人,貌似是一羣遊俠兒模樣的人,衆人都稍稍鬆了一口氣,不過也不敢大意,一個個還是把兵器拿在了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