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刺史顧同安的身體在嚴禮強的腳下扭曲着,抽搐着,蠕動着,尊嚴盡喪,像一堆爛泥,又像被打斷脊樑的狗,但卻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只有他全身的血管筋脈在他的額頭上,脖子上,和裸露的皮膚手背上,如一條條的地龍一樣起伏着,顫抖着,糾結着,似乎在無聲的展示着他此刻所遭受的痛苦。
在那種難言的痛苦下,顧同安身上汗出如漿,甚至那汗水裡,已經不是汗水,而帶上了一絲血色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可以號稱第一酷刑,那麼,吃下碎腦丸如果排第二,恐怕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排第一。
嚴禮強一邊計算着時間,一邊冷冷的看着在地上扭曲着的顧同安,在製作好碎腦丹之後,出於好奇,嚴禮強自己給自己試了一下,以他的身體的強悍程度和意志力,在可以發聲的情況下,碎腦丹給身體帶來的痛苦,也只讓嚴禮強堅持了十多秒,就差點忍不住慘叫起來,然後連忙把碎腦丹的效果給停了下來。
碎腦丹與牽魂引不同,牽魂引控制影響的是一個人的精神和意識,可以讓人不知不覺的變成別人的奴隸,但是隻能一對一,一個陣符師只能用牽魂引控制一個人,而碎腦丹無法影響人的精神和意志,只能是純粹的肉體折磨和傷害,對一個陣符師來說,只要他有本事,想弄出多少碎腦丹都行。
發明出碎腦丹的陣符師,絕對是一個變態纔會弄出這麼恐怖的東西,這個東西,對所有陣符師的敵人來說,都是噩夢一樣的存在,在碎腦丹的效力之下,每一秒鐘,對受刑的人來說,都宛如置身煉獄一樣,那種痛苦,難以言說,但絕對可以讓人永世難忘。
碎腦丹給人造成的痛苦,對普通人來說,只要五分鐘以上,就能造成大腦永久性的損傷,甚至有可能讓人變成白癡和爛泥,而只要十分鐘,就能把一個人活活疼得七竅流血經脈糾結痙攣而死,以顧同安的修爲水準,嚴禮強默數着時間,差不多足足過了八分鐘,才讓碎腦丹停了下來。
蘭州刺史顧同安趴在嚴禮強的腳下,眼神空洞,只剩下喘息的份兒,頭上的頭髮,已經散開了,全部溼淋淋的貼在他的臉上,整個人臉上的神情,就像被一羣大漢蹂躪了幾天的少女一樣,又柔弱又淒涼,臉上全部是汗水眼淚和鼻涕,在足足過了兩三分鐘之後,才痛哭着,虛弱的翻身爬起,跪在嚴禮強面前,不斷磕頭。
剛剛碎腦丹給他生不如死的煉獄一樣的感受,已經徹底的擊垮了顧同安的全部意志和精神,在品嚐過一次碎腦丹那深入骨髓的恐怖滋味之後,此刻的顧同安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只要別再讓他遭那樣的罪,讓他幹什麼都行。
“刺史大人這是幹什麼,我一個黃毛小兒可承受不起刺史大人如此大禮啊,快起來,快起來……”嚴禮強臉上帶着和煦的微笑,假惺惺的想要讓顧同安起來,“不知剛剛這一會兒,可讓刺史大人清醒一下,想起我究竟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對不起刺史大人的事情,要讓刺史大人如此針對我了,我正準備洗耳恭聽呢?”
“殿下沒錯,有錯的是我,我不是人……啪……”顧同安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什麼都不顧了,一邊跪在嚴禮強面前,一邊狠狠的抽着自己的耳光,只是一耳光下去,他自己就把自己的臉給抽腫了,嘴角流出了獻血,然後他一邊說着話,一邊狠狠的抽着自己的耳光,“我卑鄙無恥……啪……我下賤……啪……我不是人……啪……我不應該針對殿下……啪……我小肚雞腸,就是在嫉妒殿下年輕有爲……啪……我在蘭州貪贓枉法……啪……枉受國恩與朝廷信任……啪……就只想着自己做土皇帝……啪……啪……害怕殿下成爲平西王后凌駕在我之上,所以才處處針對陛下……啪啪……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啪啪……豬狗不如……啪……”
顧同安抽得真狠,自己把自己的牙齒都給抽出來了,但這樣的痛苦,比起剛纔碎腦丹帶給他的噩夢來說,簡直就成了享受。
看到顧同安這樣“觸及靈魂”的反省和檢討,嚴禮強的語氣終於鬆了鬆。
“哦,聽刺史大人這麼一說,原來錯的不是我,是刺史大人啊……”
“是我……是我……全部都是卑職的錯……”顧同安擡起腫得像豬頭一樣的臉,痛哭流涕,“我錯了……我錯了……還請殿下饒了我,我立刻就將蘭州奉上,蘭州的一切,全部……全部殿下說了算……以後我遠離西北,就苟且偷生,有生之年,再也不敢說殿下半句壞話,如果我做不到,就五馬分屍,天打雷劈,就不得好死……”
“別,別,別……”嚴禮強搖着手,“你要就這麼走了,別人還以爲我欺負你呢,把一州刺史都給逼走了,天下議論紛紛,都要罵我跋扈囂張了,你好歹也是朝廷任命的封疆大吏啊,你說是不是,這樣傳出去對我名聲多不好,你說,我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沒有,都是我不知好歹,都怪我不是人,殿下沒有欺負我,只是讓我洗心革面,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顧同安連忙搖頭,連忙用袖子摸了摸一臉的眼淚鼻涕,還對着嚴禮強笑了一下。
“這就對了嘛,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能深刻反省自己的不足,就還是好同志嘛,哦,我差點忘了,你還不知道同志是什麼意思,這同志麼,就是志同道合的朋友的意思!”嚴禮強摸着顧同安的頭,臉上露出了笑容,一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這顧同安也是一個人才,當年沒有進宮,那真是可惜了,對某些人來說,果然還是肉體的改造最有效果,這是什麼,這就是賤,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看現在大漢帝國內部紛紛擾擾,外有強敵環伺,咱們身受國恩,牧守一方,要不爲國爲民做點事情,救民於水火,解國之危難,豈不是豬狗不如……”
“對,對,殿下說得對……”顧同安又狠狠的抽了自己兩下,一臉痛心疾首,“我就是豬油蒙了心,纔會做出那些豬狗不如的事情……”
“你看大漢帝國現在如此局勢,我也着急,只是我年紀輕輕,一個人在西北孤立無援,雖然空頂着一個平西王的名號,但想要做什麼事,實在是難啊……”
“以後蘭州唯殿下馬首是瞻,殿下的平西王府,就是這西北的天,只要殿下一句話,讓我幹什麼都行……”
“讓你幹什麼都行,那你豈不是我的狗了?”
“我是狗,我以後就是殿下的狗……”
看着大漢帝國的一州刺史在自己面前變成這副模樣,露出這樣的醜態,被一顆碎骨丹就把所有的遮羞布都扯下來了,說實話,嚴禮強心中一點高興不起來,反而感覺有些悲哀,像顧同安這樣的人這些年來能步步高昇成爲大漢帝國的刺史牧守一州作威作福,這是整個大漢帝國的悲劇,也是帝國沒落的根源,如果不是像顧同安這樣卑鄙無恥的小人太多身居高位,這大漢帝國又怎麼會落到如今的地步。還好今日顧同安面對的是自己,如果換一個場合,他面對的是大軍壓境的黑羯人或者是沙突七部,這樣的刺史,你也不能指望他在外敵面前還有什麼尊嚴與氣節可言。
但這樣的小人還不能死,還有用,小人也有小人的用處,而且用好了,可以解決許多問題!
“聽說你還和其他幾個州的刺史暗地裡聯合了起來,想要給我好看,你說現在怎麼辦呢,這讓我很爲難啊……”嚴禮強眯着眼睛看着顧同安。
顧同安腫得像豬頭一樣的臉顫抖了一下,然後又連忙強自在臉上堆起笑來,“殿下……不用爲難,我有一個法子……要解決他們輕而易舉!”
“哦,什麼法子?”
“只需要殿下再準備幾顆碎骨丹,我就能把那幾個州的刺史引來蘭州,到時候殿下也給他們喂下碎骨丹,保準他們乖乖聽話,到時候殿下可以兵不刃血就能拿下整個西北……”
“碎骨丹?”
看到嚴禮強臉上的神色微微猶豫了一下,顧同安立刻體貼的說到,“這碎骨丹珍貴無比,要是殿下沒有也沒有關係,我這裡有幾種獨門劇毒,只要給他們服下,殿下拿着解藥,不怕他們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