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陋的生物發出噝噝的輕語,董成似乎聽到他在反覆唸叨着自己的名字,“董-成-,董-成-。”但又聽得不很清楚。
“你在說什麼?”代理艦長問了一句,順手放開他的頭。
對方的頭支撐不住又垂了下去,在赤裸的胸前晃盪着。看得出,他想着再度擡起頭來,極力堅持了一會兒,從他的嘴裡有咕嚕出一串勉強能讓人分辨得出來的話語:“不要再堅持了,他們曾經選擇了我,現在,我們又選擇了你。”
“怎麼?也想讓我過你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嗎。”董成嘲弄的問道。
美杜莎船長的靈魂好像被這嘲諷的口吻刺激了,他猛地昂起了頭,張開身上那些蛇妖頭髮似的無數條黑色的觸手,盤卷扭動着對着董成張牙舞爪。
董成看着這些光滑油膩的黑色觸手,如同一條條準備撲擊獵物的毒蛇。他覺察到了某種危險的氣息,暗自在心裡有了警覺,嘴上故意說道:“想讓我和你一樣嗎,披掛着這些骯髒噁心的東西,永遠不能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這就是你想讓我也過的日子嗎?”
“你還在堅持什麼的,現在的你不過是一介凡人,可我們選擇了你,能給你一切!”
醜陋的頭顱無法長久挺立,只好不停地來回晃動着。頭部覆蓋的那些特殊的觸手上,所有張開的嘴巴和睜大的眼睛都在一張一合的給他幫腔。
跟這種把靈魂出賣給邪惡的人,沒有什麼話好講。董成不再回答,而是堅定的迎上了對方的目光。
獵獵戰風在二者之間涌動。美杜莎船長周身的黑色觸手在憤張成了一條條抖動水平的線,而董成則像一座蓄滿能量即將爆發的火山。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一場正義與邪惡的靈魂之戰就要展開。
突然,對方從身心兩個方面同時發動了進攻。
佈滿觸手美杜莎的身體突然衝上前來,用他的雙臂環繞住董成。這個形如兄弟之間熱烈擁抱的場面,此刻卻顯得格外恐怖。收緊的手臂勒得董成一時呼吸困難,而那些他身上披掛的黑色觸手,則惡狠狠的咬向了董成。
同時,美杜莎船長心靈的烈焰投射到他漆黑的雙眼。試圖把帶着迷霧的火焰反光到董成的眼中,讓他看不清眼前的變幻,進而迷失心智。
然而對手的設想在有準備的勇士面前沒有奏效。
在它們突然出擊的瞬間,董成的能量火山爆發了。他的周身立刻放射出熊熊燃燒的烈焰,這些不斷噴發的火焰能量,攜帶着耀眼的光亮和熾熱的火力,一面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一面帶着張揚的火焰向對手撲去。
那些正要咬上來的觸手,被噴出的火焰燒過,立刻枯萎炸裂。緊緊箍在他胸前的雙臂也被火焰的灼烤,忍不住縮了回去。董成胸口一寬鬆,有一股強大的靈能噴泄而出,對着面前的對手橫掃過去。一時間,那些在風中飄蕩的觸手在火舌的舔舐下紛紛炸開,裡面漆黑的液體飛濺四處散落了一地。
美杜莎船長身上的觸手雖然張牙舞爪,但是這些膩滑的東西懼怕火焰,只要董成釋放出攜帶火焰的能量,頓時就能令它們消於無形。
唯一讓董成感到心煩的是,這些東西那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特性。
它們數量龐大,就像野草一樣,燒燬一批,又飛快的長出一批來。
董成試着發出更多的爆裂能量,曾經有一陣,他似乎就要得逞了,把這些討厭的東西從身上清掉了。但很快,他就知道了,他還是太小看了美杜莎船長身上這種黑色的附屬物。
看似垂頭喪氣的對手,似乎有着流淌不完的黑色液體,這些污穢的東西在火焰的間歇中見風生長着,前仆後繼的爭相去纏繞董成的身體。漸漸的,他的身軀被一層層的扭動的觸手慢慢覆蓋,黑暗將他的火焰的紅色光芒一點點的掩蓋起來。
也許這就是“詛咒”的邪惡本性吧?怪不得,埃蘭族要用天火來燒盡一切呢。如果,我的靈能烈焰生成的速度趕不上黑色觸手的生長速度,它們就會把我牢牢抓住,而不是我把它們清除乾淨。怎樣才能儘快找到徹底清除它們的辦法呢?
董成在污穢的糾纏擁抱中開始焦躁起來。這時候,他多想看見朱爾絲·斯卡雷特那雙清冽水般的眼睛啊。
董成的苦苦支撐,特勤上校已經隱隱的感受到了。亞空間的戰鬥不會是一場簡單的能量之爭,其中,交融着智慧、毅力和信念的多方面較量。
朱爾絲也想通過靈言通道給董成更多的鼓勵,可是,她現在也面臨着危險時刻。耶夢加得號主力艦上,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她必須在另外一個戰場上,打贏保衛董成和大艦長安全的戰鬥。
就在幾分鐘之前,她接到了助手羅莎琳·卡爾德的報告:“女士,我們的監控對象查爾斯·狄更斯,好像不在我的視線之中了。”
“怎麼搞的?”特勤上校當時就追問道。
羅莎琳有些焦急的說道:“主力艦在設計上通道太多,空間複雜。我們臨時增設的監控裝置還是有些疏漏的死角。他是艦艇機械專業出身,可能利用了設計上的一些隱秘通道。”
這並沒讓特勤上校感到意外,她繼續問道:“還有什麼動向?”
羅莎琳說道:“從監控畫面上看,不少部門的人員出現了聚攏扎堆。”
“繼續監視,隨時報告情況。”朱爾絲說着,關閉了和羅莎琳的通話動亂在所難免了,朱爾絲冷靜的得出了結論。
原來想着通過檢查病毒攜帶人員,瞭解敵人滲透情況。把他們以治療的理由隔離關押,可以暫時控制他們的起事。但是,查爾斯·狄更斯並沒有讓檢查儀器報警,引起了朱爾絲和烏雲的擔憂。那說明了,有些暗藏的邪惡勢力的代表人物,她們目前無法查出,也不能進行有效的防範。現在,連已經查明的重要人物查爾斯也脫離了監控,更說明了事態發展的嚴重。
大艦長昏迷着,代理艦長無法管理艦艇。朱爾絲面臨着棘手的困局。
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不管。朱爾絲立刻叫來了憲兵隊長。
“現在,有情報表明:艦上有一夥試圖鬧事的人員,這是嚴重違紀行爲,我們要防患於未然。我命令,所有憲兵佩戴戰時標誌,攜帶防暴武器和通訊儀器。對所有要害部門和重要儀器、設備、武器的站點,進行警衛執勤。發現不法跡象,立刻鎮壓,不得有誤!”
“是!長官。”憲兵隊長立即分配人員,趕去執行軍務部高級官員佈置給他的警衛任務。
既然亂子避免不了,那做好對付的準備吧。現在,我要在第一時間掌握艦上發生的情況。朱爾絲立即趕到了斯旺西的辦公室。
軍史研究員兼監控系統設計專家的斯旺西將艦上給他的舒適辦公室弄成了臨時監控中心。各個部位的監視畫面佔據了整整兩面牆壁。而斯旺西就坐在他的辦公桌後,通過一個主監視屏隨時切換和放大所需要觀察每個的監控畫面。
“怎麼樣?”朱爾絲沒有和絲旺西再客套,就直接和他一起做到了主監視屏前。
“大風就要來了,雖然目前還在青萍之末。”斯旺西給朱爾絲切換過來幾個畫面。
“這是治療中心前面。你看,不時有人在那裡溜溜達達的。”
“這是艦橋指揮室,前幾天董成打了勝仗,氣氛很好,這幾天又有些不良的風聲,你看,總有幾個人在一起嘀嘀咕咕。”
“這是,關押在餐廳裡鬥毆人員的地方。今天他們的態度有點反常,火氣特別大。這個人正在在辱罵憲兵。”
“這裡的氣氛很詭異。奧,這就是剛剛關進來帶病毒的那幫傢伙們。剛進來時,有些驚慌,在屋裡走來走去的,這會兒,卻都異常安靜了。太安靜了,有點。”斯旺西晃着爆炸般的亂髮對特勤上校說道。
“一直被我們監視的那個查爾斯在這些畫面上看不見他的影子,就是個危險的信號。”朱爾絲說道。
突然,牆上有幾個畫面開始異動起來。只見,人影頻頻活動,像是出了什麼事。斯旺西瞟了一眼,立刻說道,“看看,剛纔還說太安靜了。這會子,都亂動起來。看來,這風已經舞於松柏之下了。”他連忙把這幾個圖像轉過來給朱爾絲查看。
朱爾絲正要仔細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憲兵隊長的報告就過來了:“長官,在暫時隔離那些需要治療的人員中,有一個人突然在房間裡自殺了。其他關在各個房間裡的人現在都在大喊大叫的說什麼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要求放他們出去。”
“我知道了。你讓憲兵看守住,務必不能把這些人放出來。”朱爾絲命令道。
“有人自殺了?!”斯旺西說,“這個時候,就是個導火索呀。”
“一定是有人要起事了。”朱爾絲秀眉緊蹙,說道。
“你這個隊長怎麼樣?這可是關鍵時候,他不會有什麼問題吧?”斯旺西說。
“他倒不會,我一上艦就對他進行了考察。但是。”朱爾絲帶着憂慮說道,“他的那些個下屬,我就不敢保險個個都是可靠的了。”
嘟嘟聲響了,這次是羅莎琳。“女士,女士!”助手的聲音裡帶着驚慌,“看守關押人員的憲兵中有人反水,現在,他們已經打開了門鎖,把那些帶有病毒的人放出來了!”
可不是嗎。從斯旺西牆上的好幾個畫面中,朱爾絲已經看到了,關押的房間裡變得空無一人,而在臨時隔離所的出口處,卻出現了向外涌動的人羣。
“風聲已經響起來了,接着就要四處怒奔了。”斯旺西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