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鏢局裡傳來的動靜可不小,方圓十里都能聽得清楚,最愛看熱鬧的路人都很有默契在鏢局外停下腳步,要不是鏢局長反應迅速,讓兩個彪形大漢堵在鏢局門前,保不準他們就會假借送鏢名義闖進院落。
那到時候這等失職之罪,自己可擔待不起。
離吳家鏢局的最近的四絕之一的青城上山,青城山主與大兒子玉子奇相對而坐,武功修爲平平,氣度卻可媲美絕世大宗師氣度的青城山主雙指捻着青瓷茶杯蓋,輕緩茶香撲鼻,緩緩嗅一鼻,勝過春風。
青城山少東家看向吳家鏢局方向,輕聲道:“動靜鬧得可真大。”
青城山主淡笑道:“終究還是個年輕氣盛的小傢伙。”
玉子奇冷哼道:“就算吳家在涼州家大業大,眼下時局也該收斂一些,樹大招風,當真不知這般道理?”
青城山主抿一口茶水,緩了口氣,簡單道:“虎父無犬子。”
玉子奇冷笑一聲:“老屠夫生小屠夫?”
青城山主搖頭道:“想來當年吳晨在涼州掀起的血雨腥風還歷歷在目,但冷靜下來仔細瞧,所殺之人除了在涼州囂張跋扈的無腦小輩,其他的大多都是披着羊皮的惡狼,雖然落得個殺人不眨眼的屠夫稱號,但就依照眼下形勢來說,吳晨在下一盤大棋。”
青城山少主不以爲然,嘀咕道:“多大的棋?還能比天大不成?”
青城山主哈哈大笑道:“自然與天比不了。”
青城山少主低頭喝茶。
青城山主平靜道:“但也與天差不了多少。”
玉子奇險些一口茶水噴到自己老爹臉上,被茶水噎到喉嚨,漲紅着臉,好久才緩和下來,用隨手攜帶的手帕將嘴角茶水擦去,沒好氣問道:“爹,您就對吳晨評價如此高?”
青城山主搖頭:“不是爲父對他評價高,事實就是如此。好在吳晨對於世俗名利不太看重,要是他真有心爲官,說不定是第二個呂青衣。”
玉子奇將信將疑的回了一聲哦。
青城山主也不過多吹捧,將話題引回來:“這事兒你知我知就好,不要與人說起。看清這一點的自然早就看清,不需要我們躲過提醒。沒有看清的都是些說不上話的局外人,你說了只是被當個笑話。青城山雖然與其他四絕比起來稍遜幾分,那就得有低頭的耐心,這不是慫蛋,是識時務。子奇,爲父當年走道,自創百擊落雷,被武當山幾個道家大師視作天大的笑話,可就論現在,青城山蒸蒸日上,武當山卻被龍虎山打個連打屁都不敢放一下。不說那些老不死,就說現在武當山上的小屁孩,哪個還知道原來威風,又有哪個知道爲父當年的憋屈?青城山雖說家業不算太大,但這也算不小,想要傳承十代百世,與其他道教祖庭一爭高下,還得看你能否率先擔起重任。”
玉子奇微笑道:“爹,這次來找您喝茶,就是爲了讓爹放我下山去學宮學禮。”
玉龍橫低頭喝茶,“如此甚好。”
玉子奇詢問道:“那我們該如何處理吳家少爺?是跟劍閣混爲一談,還是放低身段請他入山?”
玉龍橫擡頭望向窗外似有暴雨的古怪天色,道:“不相往來?你錯了,青城山在涼州想要壯大,就繞不過吳家這座大山,爲父送你一句話,如果吳憂此次入京將吳晨安然無恙帶回,真與朝廷做了親家,給他做狗都無妨。可若吳憂在路上出了意外,或者是吳晨老死,吳家都是瘦死駱駝比馬大,陽城的一文一武,皆是大宗師,還有個吳妙兒坐鎮後方,雖說那丫頭閱歷平平,不足以震懾江湖老怪,都有洛塵等人輔佐,吳家就算不是涼州霸主,也是一流勢力,自然不能太過得罪。至於劍閣那流子貨色,都是一個要面子的傢伙,涼州的未來是何等,與他們又有什麼關係?現在怕只怕大草山那幫傢伙,殺人不過腦子,還有官家來的那雷景陽,氣勢洶洶的,我觀其並不是來剿匪,而是來屠蟒的。”
青城山少東家輕聲道:“父親若是去參政,定能一手翻雲一手覆雨,不比那什麼藺如差多少。”
青城山主將茶杯蓋好,笑道:“忘了你這馬屁功夫誰教你的?就無須用在爲父身上了。到了稷涼學宮一定要好好學習,這樣爲父就可寬心。”
青城山少主望向窗外,輕聲道:“說實話,真是吳家少爺,什麼天下造化給予身,天下運勢跟着走,天下武夫如影隨形,彷彿整個天下都跟吳家少爺有關,爹,你說,若是吳家真起了謀反的心……”
青城山主皺眉呵斥道:“噤聲。”
玉子奇笑道:“隨口說說,我知道輕重。但爹,既然軟硬都不行,那讓孩兒點到爲止,總可以了吧?”
青城山主擺了擺手。
玉子奇笑道:“好嘞!”
隨即退下。
……
吳家鏢局院落裡的動靜自然是吳家大少爺鬧出的,鶴周天原以爲自己甩出身段,吳家小子會知難而退,事實上,剛開始年輕白衣也是沒有再吃鶴周天劍招的力氣,可酒壯慫人膽,越喝越上頭,招架不住鶴周天的再三挑釁,索性一拍大腿,幹你丫的!
腰間長劍出鞘,握在手中,氣勢暴漲至小宗師。
鶴周天一見吳家少爺這麼有骨氣,也是樂得慌,以指帶見,輕描淡寫一點。
兩道劍氣碰撞,白衣老人坐於原位,喝了口陳釀。
吳家少爺就沒有那麼氣派,被鶴周天六成功力得一指擊退百米,摔個狗吃屎,狼狽不堪,起身,叫嚷得再來,提劍就朝鶴周天殺去。
結局是什麼,顯而易見。
白衣老人得力道恰到好處,每次用的力道都如一,吳憂自然也是摔得八九不離十。
鶴周天拎着酒壺,起身一跳,落在趴地上半天不動彈得吳家少爺旁邊,嗤笑道:“怎麼,吳小子,還沒死吶?”
吳憂咬牙:“再來!”
白衣老人毫不留情就是一巴掌甩在其腦門上:“不自量力。”
吳憂這下老實了,乖巧起身,頭也不回得坐在原位喝悶酒,也不管身上的破敗狼狽。
鶴周天樂呵起身,兩人臉上都有紅暈,再加上剛剛運力過招,酒意滲透肺腑,多半都是大醉之人。
一道清麗風景從兩人眼前掠過。
劍袍少女提着長劍落於庭院中,鶴周天傻眼,醉醺醺朝吳憂嚷道:“這又是你上哪惹來的風流債?”
劍袍少女柳眉一橫,看向鶴周天,微微一愣,剛想開口,一隻手不知怎麼被人從身後拽住,隨即回眸一見,一張長相完美,人神共憤的臉出現在目前。
吳憂見到劍袍少女,顯然有些意外,但無奈醉意實在大,迷迷糊糊道:“怎麼?追本少爺都追到這裡來了?真就這麼想與本少爺雙修?”
劍袍少女眉頭皺的更深,費了好大力氣才掙脫吳憂的手,剛想提劍,吳憂不知怎麼就突然沒了意識,如大山般靠在自己身上。劍袍少女修爲雖然了當,但同樣也是個二八姑娘,腳底一滑,兩人雙雙摔倒在地。
少女在下,吳家少爺在上。
喝醉酒的吳憂不知爲何體重暴增,奈何少女在其下面如何使力都掙脫不開。
鶴周天見了,捧腹大笑,嘲諷吳家少爺酒量不過如此。
後腳到的林熙月臉色羞紅,玄敏敏見到更是大罵吳憂,是個衣冠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