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一見知君即斷腸

那個夜晚之後,我跟白淵都沒有再主動提及那些事情,連遲雲也一直沒有到店裡來。彷彿,那隻叫緋顏的紅狐狸,白光大盛的玉笛,夜晚的冷風,都是一場我做的夢境。

但它終究不是夢。

大約十幾日後,我跟白淵正在店堂裡一如既往地忙活,客人們還是那樣,議論議論城中的新聞,說說哪家點心鋪子的吃食滋味好,誰家的孩子又闖了禍之類的。

爹還在酒臺子裡面打瞌睡,我正給客人倒酒,聽見他們的議論:

“聽說,這幾日,城裡來了個極漂亮的女子,穿一身青衣裳的,可有這事?”

“是有啊,我家左邊的林家二小子,前日就撞見了她,回來就給迷得七葷八素的,飯也不吃覺也不睡,整日就跟他娘說要去找那個姑娘呢。”

“是誰家的姑娘?”

“這可不知道,見過她的人都說那是從未有過的漂亮,笑一下就能把人的魂兒都給勾走,可就是不知道她是哪裡來的,是哪家人。”

“難道是青樓裡的女子?”

“不會吧,青樓裡的姑娘連樓門口都出不去的,怎麼會在街坊裡走?”

一個人插了嘴:“別是天仙下凡吧?”

衆人都鬨笑他:“你是整日聽這家的夥計胡謅,自己腦子裡也裝起那些神仙來了?”

馬上就有一個客人趁機喊白淵:“你說,那個漂亮姑娘是不是天仙下凡?”

白淵聞聲過來,搖搖頭:“我還沒有見過她,哪裡知道她是什麼東西?不過你們可別高興得太早,天上的仙子下凡的不多,可地上的女妖倒是經常出來晃盪,當心被她真的勾了魂兒去。”

他話音剛落,酒客們還沒有來得及鬨笑,忽然傳來一聲軟軟的嬌笑:

“是麼?”

這一聲並不大,但是讓人覺得耳中彷彿鑽進了一條小蟲子,絲絲柔柔地讓心肝都顫起來。轉頭去看時,只見一個青裙的美貌女子正從外面向店裡走,面容是我從未見過的嫵媚動人,一雙眼睛柔豔如絲,身姿風情萬種,尤其是那纖纖細腰,小得不盈一握,柔若無骨地擺來擺去,直讓人擔心會被一陣風吹斷。

這時,她眼波一轉,掃過已經驚呆了的衆人,最後定在白淵的臉上。

我這才發現,白淵好像並不像別人一樣被這樣的美人驚到,依舊是跟方纔一樣淡淡笑着。

美人眼角一挑,嬌嬌地拿青紗袖子掩了嘴,軟糯的聲線傳來:

“方纔,奴家聽公子說沒見過奴家。如今奴家已經站在這裡,敢問公子,您覺得,奴家怎麼樣呢?”

那雙細眼直直繞上白淵的臉,白淵還是那樣笑着:

“姑娘美貌,只可惜小店人多座少,恐擠了姑娘,還是請回吧。”

衆人方纔反應過來,連忙起鬨着說:“沒事沒事,我們給讓個位子就行……”

白淵卻充耳不聞,依舊笑着望那美人。

青衣美人卻並不理睬那些爭着要給她讓位子的男人,反而盯着白淵看了看,“嗤”地一聲輕笑,細腰一擺,轉過身去,搖搖地走了。

酒客們一見她走了,又急又悔,有幾個人還胡亂將錢袋子往几案上一丟,追了出去。

我去收了錢,回身去看白淵,見他還是不急不緩地笑着,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夜裡,我在牀上又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了。

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我就想到,白淵或許是真的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來歷,能讓那隻成了精的紅狐狸嚇成那樣。可是如果他真的有什麼來頭的話,爲什麼還要在我家辛辛苦苦地幹活做工呢?

難道,真的是像遲雲說的那樣,他只是覺得好玩有趣,纔來做乞丐做夥計的?那,他到什麼時候會覺得厭煩呢?

還有,上次他跟遲雲出去,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之前遲雲一直都在追查他,但似乎那天之後,遲雲就再也沒有什麼動靜了,連到我們店裡都不來了,彷彿是刻意躲着他一樣。

我嘆了一口氣,還是睡不着。

望了望窗外,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我的窗戶是正對着月亮的。這幾日天氣一直很晴朗,夜裡都能看見月亮在窗格子上一點點移動,這個時候月亮應該是在第三個格子那裡。

現在,月亮在第三個格子不錯,但是顏色不對。按常理,晴朗的夜裡,月亮該是清輝如練似銀,但是現在,卻是隱隱泛着黑色。不是被雲翳遮住的那種陰影,而是像是有一股黑氣在遮着,使得月光都飄忽不定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我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月亮。

心裡覺得不對勁,我翻身下了牀榻,披好衣服,開門去看。

院子裡的月光仍然照着,但是有些飄忽,空氣中隱隱有些帶着腥氣的芳香,聞起來讓我有點頭暈。

正在奇怪,我忽然聽見白淵的臥房裡有說話聲。

輕輕走過去,我側耳在窗外聽,是個女子的聲音。我用手指沾溼唾液,在窗子上捅了個小洞,向裡看去。

白淵的臥房裡沒有點燈,但是有月光照進去,仍能看清屋裡的光景。

白淵披着白日裡穿的外袍,散着頭髮,屈着一條腿坐在牀上。他的外側有一個女子,頭上珠翠在月光下閃着光,一身青紗,側臉看去,應該是白天到店裡的那個美人。青紗美人赤着雙腳,雙手搭在白淵的肩膀上,身子柔若無骨地緊貼着他,時不時扭動一下就貼得更緊一些,美豔的臉也靠着白淵的下巴和脖頸,小嘴正細細說着:

“自從上次跟神君春宵一度,奴家可是一直念念不忘,好不容易又打聽到了神君的消息,奴家就急忙趕來相會了,神君想來不會怪奴家唐突吧?”

白淵還是那個姿勢,頭微微低着,說:“你就這樣進來,倒也不怕?”

青紗美人笑了一聲:“神君放心,我已經將這一帶都布好了迷霧,所有人都睡得死死的,絕沒人打攪咱們的好事兒。”

白淵頭微微一轉,看向她的臉,擡起一隻手託着她的下巴,端詳了一會兒,笑着說:“你這張臉,看上去比我上次見你的時候還水潤豔麗些,想是下了不少功夫吧?”

美人笑得更嬌媚了:“神君閱過的美女無數,奴家還一直擔心入不了您的眼呢,如今這樣誇讚,奴家都要害羞了呢。”

說着,那美人就把身上的青紗緩緩鬆開,一點點解了下來,露出白玉般的肩膀和手臂,身子再一扭,青紗就一直落到了腰際,雪白的上身只剩下繪着花紋的翠綠抹胸,軟軟貼在白淵的身上。

我在窗外看見白淵修長的手覆上她的耳朵,在上面輕輕摩挲,忽然覺得胃裡一陣翻騰,手指甲緊緊嵌進窗櫺子裡面。

屋裡的美人低笑一聲,正要往白淵的身上扭,白淵卻呵呵笑了一聲,止住她:“我可記得,你修煉的地方遠在千里之外,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美人有點嬌嗔:“奴家都說了,是打聽到神君在這裡,奴家才巴巴地跑過來的嘛。”

白淵溫和地笑了,說道:“我記得,前一陣子我跟瀛洲仙島上的玄一上仙喝茶,他說他的師弟正在追捕一個盜了仙島玉泉水的青蛇妖,你可知道?”

美人柔軟的嬌軀明顯僵了一下,頓了一會兒,又笑道:“神君方纔還說奴家水潤豔麗了不少,這樣的臉哪能沒有東西保養呢?明一那老道古板又固執,非要奴家賠他那一瓶子水,不就是怕玄一上仙跟他算賬麼?可是神君哪能跟他一樣呢,您可是九重天上第一風流郎君,最是憐香惜玉的,肯定能幫奴家救這個急……”

她在白淵身上又扭了一扭,加了一句:“神君若是能擡擡手幫奴家這一次,奴家以後一定盡心盡力侍奉神君,把天上地下最好的滋味都讓您嚐個夠……”

白淵撫着她的臉,輕輕笑了:“這樣一張臉倒也的確是得用東西保養着的,只可惜,那玉泉水不是誰都能拿去用一瓶子的,玄一上仙又是我多年的故交,他手下的事情,我實在不好摻和。”

“神君……”美人還想再說什麼。

白淵打斷她:“看在你曾跟我相好的份上,我勸你還是趁着明一真人還沒追過來,趕緊收了迷霧遠遠躲開,自求多福吧。”

那美人望了望白淵,從牀上蹭下來,轉身要走,忽然一聲喝:“誰在外面?”

我忽然感到一陣冷風撲面而來,窗子“嘭”地被撞開,我躲閃不及,喉間一窒,不知怎麼就已經脊背撞上院中的梨樹,一陣枝葉搖晃中,手腳被那美人制住。

她盯着我,嘴角牽起一絲冷笑:“我說神君怎麼這樣不念舊情,原來是有了新歡。可是神君怎麼就能看上你這凡間的賣酒丫頭呢?可是玩膩了仙子妖姬,想換換口味?”

87.今日恍然又逢君31.樓臺高起五雲中48.菩提摩訶藏因果55.千年恩怨一朝清2.只緣佔得風流號65.西望崑崙無限山49.天道循環歸何處86.春花秋月等閒度44.悲莫悲兮生別離18.桃花有意逐流水32.夢裡不知身是客3.不知誰可入東牀50.美人如玉折梨花40.不如憐取眼前人68.不見諸陵白露中57.一腔癡心錯相付43.夢裡依稀話當年91.番外三 賀新郎(三)2.只緣佔得風流號61.一別恍惚經年後32.夢裡不知身是客28.取次花叢懶回顧3.不知誰可入東牀36.花事幾回記前約60.前緣有夢君須記81.生死須臾縹緲間3.不知誰可入東牀88.與君相期來世約15.姑妄言之姑妄聽1.滄海月明珠有淚9.假作真時真亦假27.若有人兮山之阿33.天階夜色涼如水8.前塵往事當何如36.花事幾回記前約16.坐看牽牛織女星32.夢裡不知身是客11.桃花有意逐流水29.田園寥落干戈後66.正兮邪兮何分辨47.蟬噪鴉棲轉眼過22.乘除加減有蒼穹7.相逢何必曾相識1.滄海月明珠有淚41.番外 一捧雪(上)90.黃河岸邊雙刀客3.不知誰可入東牀57.一腔癡心錯相付71.番外二 醉花陰(中)83.長恨此身非我有52.許君一諾一生休15.姑妄言之姑妄聽12.怨公子兮悵忘歸89.番外三 賀新郎(上)2.只緣佔得風流號14.當時只道是尋常26.骨肉流離道路中40.不如憐取眼前人52.許君一諾一生休60.前緣有夢君須記69.鳳求凰兮共翱翔7.相逢何必曾相識3.不知誰可入東牀33.天階夜色涼如水86.春花秋月等閒度57.一腔癡心錯相付16.坐看牽牛織女星55.千年恩怨一朝清2.只緣佔得風流號79.誰言蓮花似六郎6.只恐夜深花睡去51.壽夭多因毀謗生13.是非因緣總相連53.枉入紅塵若許年54.多情卻被無情惱12.怨公子兮悵忘歸64.大隱隱於市集間62.棋局終了阮郎歸24.當時不肯嫁東風35.盧家蘭室桂爲樑42.番外 一捧雪(下)71.番外二 醉花陰(中)15.姑妄言之姑妄聽24.當時不肯嫁東風2.只緣佔得風流號36.花事幾回記前約42.番外 一捧雪(下)15.姑妄言之姑妄聽75.遲遲已是故人歸74.樑上君子何許人83.長恨此身非我有80.凰兮凰兮從我棲2.只緣佔得風流號4.當時若只如初見24.當時不肯嫁東風77.一生一世一雙人32.夢裡不知身是客89.番外三 賀新郎(上)10.天上人間兩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