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承受能力真像一張蜘蛛網,只有一方振源蜘蛛就快速敏感地逮到獵物,如果有多個源頭引起振動,蜘蛛就會茫然不知所顧。其實人也一樣,痛苦來的多了也就麻木了,但如果並非麻木而是提高了承受痛苦的能力那就是堅強了。如今這些無事閒得蛋疼的人們一天到晚爲了情愛鬧得要死要活,我只能說他們對生活的理解膚淺的連沒受過教育的山野村夫都不如。也許‘精’神太過安逸,這追求打生鬧死的活也是一種刺‘激’,這是社會進步的必然現象,也是追求人生“無憾”的一個途徑。
黎夢晨這個大地的‘女’兒離開土地太久,或是說冷梓君把她慣得太嬌,她目前的狀況就是集中了所有的‘精’神來對付婚姻的裂紋。這本是對的,婚姻要保衛要維修,但投入太多的注意力就會糊思‘亂’想失去自我。她的確痛得太利害了。
一封“自白書”給了她鎮痛的效果。‘精’神陡然好轉,她又重新給自己拾起‘精’神,去小美家看看她可愛的寶貝。
孩子已經好幾個月了,紛嫩的小臉‘露’出可掬的憨態着實招人憐愛。黎夢晨愛不釋手,抱在手裡一臉的慈母樣,如果愛可以化成水,此刻她的眼睛都要滴出水來了。
“嘿,寶貝,叫阿姨。”她用手逗‘弄’着她的小臉,並把爲她購置的衣服放在她身上比劃,“哦,真漂亮。”
“跟漂亮沾不上邊。瞧,這全身上下沒一點像我。”小美委屈地說。
“幸好沒像你,否則長大了哪敢有人要。簡直就一瘋丫頭。”
“去你的,我不是照樣有人要。”哼哼,她一臉得意。
“哦,我是慈善家。”
“撲……”黎夢晨嘴裡的一口茶水就噴在了地上,待她回頭看,那個臉不紅心不跳的傢伙抱着‘女’兒在悠哉遊哉,一點兒也不爲剛纔的話抱歉。
在這裡感受到天倫之樂後,她很自然地與民同樂。這麼美的生活,不應該生出太多不平與憤恨。吃過晚飯後,她一個人慢慢地走在喧譁的街區。天還不算冷,夜幕下的戀人愛人家人在這美麗的燈景下呢喃,手牽着手,稍微年輕點的就各自摟着肩膀和細腰,一路說說笑笑。
這麼溫馨的畫面她也曾有過,只是曾經嗎?她希望不是。
到了家裡,她才記起東西掉在小美家了。唉,算了,反正小寶貝也可以穿。
第二天晨光中溫暖通明的太陽透過窗簾照進了她的房間,她感到生命的力量在萌動在積聚,她以無比期待的心來迎接冷梓君的歸來。
她相信,只要有一顆堅定的心,只要抱着相同的目的,即使偶有‘迷’失,半路分道,也能殊途同歸。
多麼堅強樂觀的人,她對幸福的把握建立在對自己對別人的信任上。
帶着這份信任她又一次去看望母親,無論她對母親多好,她都知道冷梓君可以理解,他也是在母親的愛裡徜徉的一個寶寶。只要各愛各的,互不侵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田佳佳和冷青山也在醫院,這對陌生的父‘女’因爲母親的牽扯關係改進了許多。
“夢晨,我本來還說給你打電話,你就來了,真是心有靈犀呀!”田佳佳攜一跨包笑米米地對她說。
“哦,你們真早。爸爸早。”
“夢晨,嗯,醫生說,媽媽的身體意識現今恢復正常,可以院外療養,只要不間斷吃‘藥’就可以控制病情的復發,而且與家人住在一起對她的心理情感更有幫助。所以……我們想把她接出去。”
“你們?……”黎夢晨心裡詫異的很。不知如何回答田佳佳,住處實在容易,他們家除了錢就只有爭端可供他們消遣了,只是要是讓沈雪梅知道了,又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還有一個不分青紅皁白一邊倒的人,偏偏那個人在其他方面‘精’明的似狐狸,唯獨這事,只要她媽一委曲,就是其他人不對。
“外邊已經準備好住房處了,在近效的山水別墅,佳佳跟她媽住,你要是有空也過去轉轉。”
冷青山公事公辦的口氣給人是生冷的,不過倒很付合跟她這個兒媳說話的態度,想想那個‘佳佳’卻讓人舒服多了。
黎夢晨無話可說,只好這樣了,也只能這樣了。
冷青山這樣做,其實是對自己當年行爲的贖罪,他這些次探望吳佩如,已不見當年‘激’昂澎湃的熱血,有的是羞愧和懺悔,還好這遲來的彌補總算讓他的心有所平復。有些事,雖說事過境遷,但遲做總比不做好。基於這種心態,那黎夢晨擔心的事就不會發生,而田佳佳期待的自然就是空指望了。
大凡有常識的現實主義者都知道,人的思想見識和情感會隨着環境的變化而變化。他們分別多年,已不見當初少男少‘女’對感情的空想,更多的是基於現實的考慮。況且吳佩如‘精’神反覆,她臉上的滄桑和皺紋未必都是他冷青山的故事,想想,也多少有些釋懷。
但思維的角度直接決定人的觀點。沈雪梅知道冷青山另闢溪徑,金屋藏嬌,她直接殺到山水別墅,就這樣人贓並獲。一場‘激’烈的爭吵不可避免地發生了。
沈雪梅潑辣慣了,指責吳佩如母‘女’三人老不正經小不要臉,設計**冷青山,離間他們夫妻關係。又把冷青山陳年舊事翻出來奚落了一頓,說沒她當年孃家的幫扶哪能他現在坐在辦公室裡喲喝,真是過橋‘抽’板,真正的白眼狼。
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她這狠狠的一巴掌把冷青山的自尊心打得七零八落,這是他的恥辱,也是他當年爲了遠大前程的代價——終其一生的幸福,此時想想,也不知值還是不值。
坐在輪椅上的冷青山臉‘色’發青,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更別說還有下人在這裡,他的面子哪裡擱得下。上涌的血打翻了他殘存的理智,他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大喝一聲:“滾出去,明天去民政局,離婚。”
簡短的一句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那不可侵犯的威嚴總讓人覺得他全身的‘毛’發都豎立着,一併與那憤怒寫在臉上。
這種沒有前思後慮不顧一切的做法讓沈雪梅自取其辱,並把冷青山推的更遠。黎夢晨看見婆婆摔倒在地上,趕緊要去扶,卻被田佳佳一把拉住,“她咎由自取”。待她扯開田佳佳的手再想去扶時,就看見她的司機走上前去了。
她的司機用眼瞟了黎夢晨一眼,很快地把她扶起來。
那一刻,冷梓君看在眼裡,心都要碎了。她的母親倒在地上,而扶她的僅只一傭人,他最親最親的人啊,在剜他的心。他有何立場站在這裡,他有何顏面站在這裡,這裡是他父親真正意義上的一家人。他和他的母親就像小丑一樣站在這裡任人欺辱。他母親有何過錯,難道要保衛自己的婚姻家庭就是罪過?還是侵犯了別人的領地纔得到應有的懲罰?是的,他的父親,已經不再是他的父親了,他已經爲田佳佳母‘女’置辦家業了,以防百年之後不備之虞。
倒在敵人面前是失敗,倒在親人面前是絕望。他覺得他的臉在發燒,腳更是灌了鉛似的沉重,他沒有馬上接過傭人手中的母親,而是走到黎夢晨面前,後者身體不由地抖了一下,這更強化了心虛的意識。
一個耳光扇在黎夢晨的臉上,眼淚似箭飛了出來。她歪着頭無聲地看着他,嘴皮子上下打抖,可怎麼也發不出聲來。她的母親吳佩如不明白這突來的‘戲劇’,看着‘女’兒捱打,本能地衝上去還了他一巴掌。
“好,咱們扯平了,永不相欠,永不相見。”
冷梓君悲愴地接過母親離開這個他永生不忘的地方。身後還回響着他尖銳的帶有毒誓般的語句:永不相欠,永不相見。
第二天,她接到了某律師事務所的電話,請她務必過去一趟。
離婚?啊,是的,離婚。
協議書上的每個條款清清楚楚,因爲他們結婚不久,又沒有孩子,所以不會有太多糾葛。
當然,冷梓君無疑是大方的,給了她一大筆贍養費,支票就放在桌上。還有她現在住的別墅也送給了她。有關她所有一切的牽扯和氣息,都被他摒棄之盡,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
黎夢晨拿起支票看了又看,好像不認識字似的。好久以後才把它重新裝進信封裡,連同她手上的那枚大鑽戒。她吞嚥了一下口水,拾起桌上的水筆,在她的專屬欄裡簽下她顫抖的筆跡。
“他怎麼沒簽?”這個疑問上頭的時候就已經說出了口,“這不是他的作風。”該不會是又有人誆她吧。
只簽了姓她就停下。
“黎小姐不必驚訝,冷總這幾天很忙所以我們不便打擾,聽說他母親又住院,好像病得不輕。”
說話的律師‘露’出很詭魅的表情,那語氣也是‘陰’陽怪氣。黎夢晨很不喜歡,尤其是那個‘黎小姐’。她掏出手機給冷梓君打電話,好久也沒能按下那個綠‘色’的鍵。她想,事已至此,不管是他執意還是旁人暗算,都不重要了。那個什麼也沒看到、不分是非的耳光足以讓她清醒。算了,也許放棄是明智的。夫妻沒有體貼諒解和信任,只是靠妥協容忍和金錢拼湊的婚姻怎能幸福?
老天,我要食言了。
收起手機,她畫上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