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隨着一聲門響,我和三弟心急如焚地向屋內瞅去。
只見紅木大牀上,師傅靜靜地躺着,孫臏默默爬在牀邊,它見我們進來,擡起了頭。
我赫然瞧見孫臏流着眼淚,滿臉悲傷!頓覺不妙,走近牀邊仔細端詳起師傅,只見他曾經一頭蓬鬆的白髮洗得錚亮,梳理得一絲不苟,還整整齊齊束了個頭,身上穿着一套我從沒見過嶄新的藍色道袍!
師傅他這是...我一個踉蹌跌坐在椅子上...!
三弟卻沒有瞧出端倪,輕輕拖拽了我幾下,傻乎乎細聲說道:“大哥,師傅他睡了,俺們出去卻別吵着他。”
我苦着臉悲痛說道:“三弟呀,師傅他...他去了。”
“瞎說,師傅這不好好的嗎?俺還從沒見過他這麼幹淨。”三弟繼續咧嘴笑道。
我是又氣又悲,正想揚手敲打他幾下,卻把桌上一封信給掃到地上。我一楞,急遂撿了起來,一看正是師傅寫給我和三弟的絕筆信!
重天、阿布師傅去了,你們不必太過悲傷。師傅早就患了膈病,洋毛子叫癌症,這病是絕症無人能治。這些日子師傅的病爆發,已無法抑制病情,師傅每日都痛苦不堪,食物已是難以下嚥,所以師傅選擇了安樂地去到極樂世界,務哀!
師傅走了,重天石頭屋那些書你要替師傅好好照看,有烈日時拿出來多曬曬。
阿布,龐涓、孫臏、老赤兔它們,你要替師傅好好照顧,別餓着它們。
還有,師傅走後,你師兄弟倆要相互幫襯着,相互照應着,別讓人...
看到這,我已是淚流滿面,無法看不下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抱着師傅那安詳的遺體慟哭:“師傅...!”
三弟瞧我驀地悲痛大哭,有些迷糊,他不敢相信師傅已去,哆哆嗦嗦伸出手放到師傅的鼻翼下...
“啊,師傅他真去了!”三弟也噗通跪了下來,嚎哭着:“師傅啊,你老人家說出遠門,怎麼就去了閻王殿呢?師傅啊...!”
孫臏見我倆大哭,它也在一旁悲吠起來,汪...汪...嗚嗚
院子裡龐涓聽到我們的哭聲,也悲痛地嚎起來:“嗚嗷...嗚嗷...”震得“南殿”琉璃瓦上的灰紛紛而落!
老赤兔在後院也扯着嗓子發出蕭蕭悲鳴聲:“咴兒...咴兒...”
張儀和蘇秦不知啥時掙脫了腳鏈,撲騰在師傅臥室門前,不停叫着:“主人、主人...你醒...醒...”
剎那間,整個“南殿”傳出陣陣悲痛欲絕的震天哭聲,殿裡旋即便籠罩在一片哀痛蕭殺的氛圍中!
此時老天爺也許不忍目睹,烏雲瞬間密佈,一陣電閃雷鳴,下起了瓢潑大雨,老天爺也哭了!
......
若喪考妣的哭聲最終還是驚動了監獄長“笑面佛”。他帶着“羅剎鬼”進了“南殿”,得知了王神醫的已歸仙。他還算是講交情,即刻命人給師傅佈置了靈堂,又要南監的圖老大帶着圖二、小五哥、潘駝背過來幫忙。
三弟二天二夜沒閤眼,帶着幾個人給師傅打造了一口沉重厚實的棺材。
監獄長帶着各監獄官和把頭都來給師傅弔喪,還組織了個簡易的樂隊給師傅吹拉彈唱了三天。
三天後,師傅出殯,“笑面佛”組織了幾十號人給師傅老人家送葬,還選了個向陽有山有水的風水寶地安葬了師傅。
我和三弟在師傅墳前守了四天,頭七後,我帶着三弟回到了“南殿”。
忍着切膚之痛我開始收拾東西,打起了包裹。
三弟卻是有些納悶,困惑地問我:“大哥你這是要做啥?”
我撇嘴心有不甘地說:“三弟呀,咱們得挪窩了。你想想師傅走了,咱們倆有資格消受這‘南殿’嗎?”
三弟楞了楞,隨即懊惱地問我:“那大哥俺們以後住哪呀?”
我搖搖頭,嘆了口氣,甕聲說道:“這個咱就不知了,不過應該是回南監吧,畢竟咱們熟。我想‘笑面佛’這點面子還是會給咱這小神醫的。”我心裡想着,咱醫治了那大胖子那陽痿不舉之症,多少有點顏面吧。就師傅的喪事‘笑面佛’還是操心操力的嗎。哪咱怎麼知道治好了“笑面佛”的病?很簡單啊,藍姐不是很久沒來找三弟了嗎?顯然她已經勉強能吃飽了。有了吃她何苦擔驚受怕出來偷食?
我收好了師傅祖宗“鬼谷子”的靈牌,還把石頭屋整理一番。三弟也精心餵飽了老赤兔它們。
我只打了個簡單的小包裹,裡面最重要的是師傅那五本醫書。而三弟卻是整了三個大包裹,“南殿”的水果點心他整整裝了兩個包。
咱倆吃過晚飯,剛剛準備完畢,“羅剎鬼”便帶了一隊丘八奔進了“南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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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包包都打好了,你龜兒子是跛子進醫院——很治腳(自覺)嘛。省了老子不少事,好,那就廢話少說。從今兒起,你倆龜兒子日後住西監,每月到‘獄醫館’坐診二次,平日裡都歸魏把頭管,地裡的話還是要乾的,沒得辦法,監獄人手少啊。還有啷個...啷個後院那藥屋也歸你倆管,不過日後不能從正院進,只能繞道走後院,待會就會修堵牆隔開那石頭屋。好啦,你們去吧。”“羅剎鬼”皮笑肉不笑地吩咐完。
聽完這話,老子心裡就忿忿不平了,既要做獄醫,又要下地幹活,還把我和三弟分到了西監?不待這般欺負人的。
我一楊頭,癟嘴說道:“胡隊長,下地幹活的事我就不說了,監獄缺人手,這個可以理解。可怎麼把我倆分到西監呀?我們是從南監圖把頭那出來的,怎麼着也熟悉點,是不是把我們分到南監去更妥當點?”我的雖然是商量着說,可語氣略有些強硬,沒辦法,誰讓這監獄如今只剩下咱一個大夫了。
“羅剎鬼”的笑臉瞬間凝固,變得鐵青,繞着我轉悠了兩圈,赫然說道:“嘿,你龜兒子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喲,是不是覺着自個學了點醫就尾巴就翹上了天?老子提醒你喲,你還是個犯人,得歸老子管。給老子爬起!”
我被“羅剎鬼”的口臭逼退了幾步,心有不甘地嘟嚷道:“我...我要見監獄長。”現在唯有那大胖子能幫咱了。
“嘿,你瓜娃子還真不知輕重,監獄長是你想見就能見的。老子告訴你安排你倆的事監獄長也是答應的。少廢話,快點給老子爬起。”
沒辦法,我只好拉着三弟慢慢離開,到了大門口,我惡毒地瞪了眼“羅剎鬼”,心底詛咒道:獨眼龍,你最好乞求菩薩保佑,不要得病,否則犯在咱手上,一定要你小病變大病...
可那“羅剎鬼”彷彿聽到我的腹誹,回頭瞧了瞧我,大聲說道:“哎,龜兒子老子身體好的很,不會勞煩你的。”
我嚇得一個激靈,急忙拽着三弟出了“南殿”。到了大門口,卻碰上了被我逼出去的大廚魏師傅。
他一見我倆,立馬綻放出一臉奸笑,哈哈譏笑道:“是你倆個,嘿!這‘南殿’還真養人喔,一年多不見,你倆小子長得是白白胖胖、高高大大。哎,怎麼現在要走囉,哎呦可惜囉,那‘獅子頭’、‘手抓羊肉’日後可沒的吃囉,只能吃玉米棒,啃饢餅囉!”
瞧着這死胖子一臉幸災樂禍,老子氣得牙癢癢,靈光一現,竄上前去,嘿嘿笑道:“魏師傅,我瞧你印堂發暗,臉色發青,鼻樑發紅,怕是有肝病,你是不是常喝酒?”
魏師傅一楞,旋即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你這病怕是不輕,如不早治恐怕...嘿嘿...”我奸笑幾聲,話沒說完便拉着三弟徑直就走。
“哎哎哎...小先生你把話說完啊...”
我和三弟頭也不回地走了,讓那魏胖子瞎琢磨去吧。
監獄官把我二人帶到了西監,那曾熟悉的鐵門聲便哐啷給關上了,咱又回到木牢裡。
我和三弟一進西監,牢房裡二十多個犯人便齊刷刷站了起來。有一半人滿眼希冀地看着我倆,另一夥人卻是惡狠狠地瞪着我和三弟。
咱知道那十多個兄弟是潘駝背落下的死黨,瞧他們滿臉憋屈和憤懣,一定倍受欺辱,瞅着我們兄弟倆來了,他們便有了主心骨,想着翻身做主人。
自然魏把頭的人一定先要給咱兄弟倆來個下馬威,要不然日後可不好管啊。
可咱倆再也是當初的毛頭少年,三弟不但膀大腰粗,而且還修煉了“倒打蛤蟆功”兼“奪魂術”第一式,要對付敗在拉家兄弟下的魏老頭等人那是小菜一碟呀。
當然咱奉行的原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我瞟了眼炕上的魏把頭,雖然大夥都叫他魏老頭,可他也就三十來歲,尖下巴,高額頭,滿臉陰鷙,此刻他正悠然地泡茶小啜着。瞧着面相就知道不是個好鳥,陰森森的!他邊上圍着三個人,有兩個雖比三弟矮些,可身體也是寬闊厚實,滿臉殺氣。另一個個子跟咱差不多,只是眼裡多了幾分狡黠。
魏把頭端起茶杯,慢悠悠品了一口,幽幽說道:“你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