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坊的位置很好,離官道大概百十尺,在它的南面不遠就有一個破落村莊,來往南北的客商大多要經過此地。好奇的天性讓圍觀的人羣多了起來,不顧的陽光的照射,努力的伸着頭向草棚下看。
“你,過來把我的話通譯給胡人。”,冉強指了指剛纔得意忘形的嘲笑胡人的那個世家子弟。
“你憑什麼指使我給你做事?”,那個世家子弟不屑的說道,有勇力並不代表地位,何況這幾個打扮看起來也不象從多高的門第出身的。胡夷擾亂中原,大多高門第的大族都逃避到了江南,留在中原的能比自己門第高的大姓也沒幾個。
張亮看了看冉強的眼色,跨步過去,抓起那人的後領,任憑他叫喊咒罵威脅,似抓小雞的把他提到了冉強面前,手一伸,拔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雖然他的個子比張亮還略高,但卻在張亮手下弱的象個孩子。
“告訴他們,如果他們有誰會說中原話或會寫,我就饒他一命。”,冉強沒有再看身子抖個不停的世家子弟,徑直吩咐道。
劍刃的寒氣讓這個世家子弟嘴有些不利索,結巴着把話嘰裡咕嚕的翻譯了過去。
由於已經長期居住塞內,大多和漢人雜居的各族的部落小帥或大帥,都會說些中原話,甚至一些胡商的中原話十分的流利。但大部分生活在地層的部落民衆,卻無法作到這點。
中年羯人張了張嘴,無奈的搖搖頭。
世家子弟偷眼看了看冉強的神色,結果已經不需要他通譯,他已經在心裡暗暗的決定:一旦回到鄴城,查明瞭這個傢伙的身份後,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官家有律令,凡胡人通正音、着華服者,視爲漢人,這自然是不能隨便欺辱和取其性命的。既然你們不通正音,且仍着胡衣,那我殺了你們就不算違反律令了。通譯給他們。”,冉強把話題引向了目的,聲音也故意提高了不少,以便讓周圍的人能聽的清楚。
“公子,他們飢餓不堪,哪裡還有餘財改着華服?望公子網開一面。”,酒坊主又開始求情了。
“官家已經分了田地給他們,爲何他們還流逃到此?通譯給他們。”,冉強先是冷冷的看了酒坊主一眼,讓有些膽怯了的酒坊主垂下了頭,接着又問道,原先設想的目的基本達到了,傳言永遠比官家的律令,在民衆間傳的更快,他需要的就是要讓這件事迅速傳揚開去:凡胡人通正音着華服的,視爲漢人,是不能隨便欺辱殺戮的。當然,如果這幾個胡人裡有會說漢話的,那就更好了。
“大人,下——奴會講正音。”,那個半大的羯人孩子忽然走過來,跪在他的面前,恭敬的俯在地上,用略顯生澀的漢話回道。
“雖然你會講正音,只是你卻沒着華服,算不得漢人啊,”,冉強雖然心裡大喜,但表面卻挑刺,這不過是爲了加重別人對這兩點的印象罷了。說完他看了看滿臉憐憫之色的酒坊主。
“奴家願意送他華服。”,酒坊主果然濫善的心開始發揮,趕忙接口。
“既然如此,那你就算是漢人了,按律令我自然是不敢殺你的,算你幸運。通譯給那幾個胡人。”,冉強皺了皺眉,一臉不甘心的樣子。
本來一臉木然的中年羯人和妻子,聽了世家子弟翻譯過來的話,起了喜色,在親兵放開了他後,一起走過來,跪下恭敬的磕了幾個頭,嘰裡咕嚕的說、了幾句,接着又磕頭。
“他們說:多謝兄臺你的開恩,饒了他們孩子一命。”,世家子弟心裡有些不屑:這個傢伙瘋了,就這麼憑胡人說了幾句正音,就饒了胡人的命,什麼律令,能管的了咱們世家子弟嗎,看來這傢伙是武夫。
得了性命的半大羯人孩子,[咚咚]用力的磕了幾個頭,直到額頭出了血,哀求道:“求大人,饒饒過下奴的爹孃。”
“孔子曰:得饒人處且饒人。公子看在女公子同爲孩子的面上,就饒了他們吧。”,酒坊主看着一直眨着大眼,不做聲的看着周圍的月月,求情到。她剛纔的求情得到了冉強的同意,膽子也大了些,但她卻粗心的沒考慮到,面前的“世家子弟”整個舉止,根本就和那些動軋有禮的世家子弟不同,卻以書籍勸解他。
冉強看了看懷裡的小月月,想了想,決定不再糾纏下去了,目的已經達到了就是了:“即便我能饒了他們性命,可他們不通正音,不着華服,只怕仍會被其他人欺壓,通譯給他們。”
“大人你是草原上的太陽,下奴會教會爹孃講正音,並把大人的恩澤說給爹孃。”,救得了父母性命的羯人孩子,不等世家子弟通譯給他父母還有嬸嬸,急忙表示自己可以教授父母講漢話,連本顯生澀的漢話也流利了不少。
“好吧,這次就饒了他們性命,不過如果下次我遇到他們時,他們還不通正音,着華服,那就再不會饒了。”,冉強點了點頭,故意把[他們]兩個字咬的重了些。
羯人孩子把頭磕的[咚咚]響,顧不得翻譯給父母聽,滿口表示一定會盡快教會父母講正音。
“官家已經下令分了田地給你們,你們怎麼還流奔到這裡?”,冉強見事情基本完了,把話題轉向了有些疑惑的地方。
羯人孩子遲疑的看了看他,又低下了頭,頓了頓,轉頭嘰裡咕嚕的詢問起旁邊不知所措的父母,哪料聽完話的中年胡人,騰的站了起來,滿臉憤怒,大叫大嚷的喊着什麼。
冉強疑惑的轉頭看了看已經不再恐懼的世家子弟,示意他翻譯。世家子弟急忙陪上了笑,因爲他剛怔了一下,脖上的長劍就向脖頸逼了逼:“兄臺,這個胡夷說,縣衙分給他們的田地,被漢人奪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