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龍確實是在養精蓄銳。
它在等着一個機會,等着一個一雪前恥的機會。
當它感覺到已經恢復了一點氣力之後,它便在通天河裡遊動起它的蜈蚣一樣的身體。只是這個身體的體型過於巨大,一旦遊動起來,便如在河面上緩行的一座巨大的堡壘。那幾十對分在身體兩側的長足,彎成如死神之鐮的模樣,在通天河的河水裡划動着。
它的身體整體偏黝黑,身體的外側包着一層很厚且堅硬的殼。這個殼正是白靈所說的珍寶之一:地龍甲。
地龍的身體和蜈蚣很像,但是他的頭卻比蜈蚣的更爲巨大,也更爲突出。像一隻真正的龍頭般的仰起着。
它生着如蜈蚣類同的一對彎曲而尖利的前齒,卻有着一對如蒼蠅一樣突出的眼睛。在它的額角上,兩隻觸角伸出很長,在空中亂舞。
四艘樓船已經放鬆掉了先前一直拉着的黑線。黑線很是堅韌,能將天蠶巨大的身體拉翻而不崩斷,可以想見這些黑線應該是鋼索一類的物件。
四艘船幾乎在地龍遊動的同時開動了起來,破浪全力前行,渾然不顧正密密麻麻爬在天蠶身體上的同夥。
在地龍的巨大身體面前,四艘船隻如漂在河面的四片樹葉,根本引不起地龍的注意。地龍的目標,正是翻倒在河裡的天蠶。
現在的天蠶幾乎已經是一具屍體了。僅存的最後一絲知覺,只能用來感知,而不能將身體作分毫的挪動。現在的天蠶只是在等死。它的觸角里傳來的感覺告訴它,地龍正向着它遊動過來。
此時的天蠶反倒感覺到了一絲安然。與其被地龍殺死,也比死在這些如螻蟻一般的人類的手上,要光榮的多。
地龍扭着它的身體不斷接近着天蠶。經過了和天蠶的一番廝殺,它也是強弩之末。但是天蠶已經激起了它的爭勝之心。此時這一對天敵不分出勝負,是不會罷休的。
正在天蠶身體上割着划着的人羣忽然看到通天河裡起了巨浪。這些浪頭撲打着天蠶的身體,捲起的浪花帶走了一些爬的比較低的人。
河水在兩頭異獸眼裡不足一提,但是對於平常的人類來說,卻是極深的。而屍巫灘和雲霧沼澤的水裡,經天長日久的沉積,是有着一定的毒性的。
這樣的毒對於人類來說,極具腐蝕性。
就見一些霸者和霸師類的人物,從天蠶的身體上掉到水裡之後,身體表層雖然朦朦的起着各色的光華,但那些光華也是即閃即逝。於是在通天河的表面,像是有着無數的螢火蟲一樣,一閃之下,便是一條人命被通天河吞噬了。
地龍巨大的身體游到了天蠶的身邊時,並沒有直接衝上去,而是瞪着那對黑而大的突出於前額之外的一對眼睛,看着天蠶的身體表面。
地龍發現了爬在天蠶身體表面的這些人羣。
它能聽得到天蠶耗盡了最後的一點氣力發出的嘶鳴之聲。這樣的嘶鳴也只有同爲暗夜森林異獸的地龍能聽得出來那裡包含着的絕望,以及乞求。
天蠶在乞求地龍賜予它速死。
地龍仰起它的頭,朝天發出了一陣巨大的吼聲。這大概是對於對手的一種尊敬吧。
地龍吼完之後,便迅速的扭動着它的巨大的身體,張開鋒利的對齒,朝着天蠶的頭猛的咬了下來。
地龍的對齒深深的插進了天蠶的頭裡,順着地龍巨齒的根部,天蠶的頭上冒出了一陣綠油油的液體。一陣一陣的涌到了通天河裡。
通天河的河水立即被染成了一片綠色,這些綠色在迅速的擴大着,很快的趕上了四艘正駛離的樓船。
樓船的船底接觸到綠油油的水質之後,立即開始腐爛,這種腐爛是肉眼可見的。樓船的船底一層層從船身上脫離,變成了散木飄於水面,不一會,這些飄浮的散木已經不見蹤跡。彷彿被通天河吞噬了一樣。
“這麼大的毒性?”鄭潛看着這樣的情形不僅一呆。他沒有見識過天蠶毒,陡見之下,不免生出一些驚異。
“天蠶毒很少有人能見識到。這種毒是天蠶的最後一種武器。毒性極強,可以算是天蠶的臨死一擊。”白靈看着通天河裡的濤濤綠水,面上的笑容稍稍的收斂了些。
天蠶毒就是連她這個神獸都是難得一見的。天蠶本身就極其稀少,而看到天蠶臨死那一刻的機會就更少了。綠水腐蝕着樓船,看上去那麼威武和堅固的樓船,在天蠶的臨死一擊之下,竟然顯得如此脆弱不堪。
四艘樓船已經爛到了甲板,樓船甲板上正閃動着各色光華的霸氣。
鄭潛一行人遠遠的觀看着樓船的甲板上不斷跳躍驚呼着的人羣。看到那四位高級霸師將他們的霸氣凝成一對翅膀的模樣,他們的身體向着岸邊急射而去,行到空中時,凝實的翅膀一張,開始滑翔。
而低等級的霸師,卻沒有這麼幸運。他們霸氣的質量尚不夠他們凝翅飛翔。幾個三級霸師也學着他們的頭領的樣,將霸氣凝成翅膀,但是隻飛到半路,霸氣便變的不穩,不論他們怎麼努力,也不管他們怎麼急速的扇動着用霸氣勉強凝實成的翅膀,最後都非常無奈的帶着慘呼之聲,掉進了通天河綠油油的水裡。
一陣輕煙從他們的身上冒了出來,這些三級霸師由慘呼變爲驚呼,繼而是悲哀而絕望的狂喊。那些不能凝實霸氣的霸者們,已經早於他們一步落到了水裡,有的甚至連狂喊之聲都沒有發出,就已經被天蠶毒生生的腐蝕掉了,連骨頭都不剩。
那些爬在天蠶身體上的人羣,早已經被巨濤捲走了大半,還有小半的人,在地龍咬着天蠶的身體不斷的翻滾中,也無一倖免的跌進了浸染着天蠶毒的通天河水中。
四艘樓船的人,除掉四位五級以上的霸師,全軍覆沒!
那麼多人,那麼多的狂喊和悲鳴,只一瞬間,幾乎就完全消失。只留着地龍咬着天蠶身體翻滾時發出聲聲巨響,以及通天河水巨浪相擊時產生的震耳欲聾的“嘩嘩”之聲。
鄭潛一行人乘坐的小舟也受到了巨浪的波及,一排一排的巨浪將天蠶毒向着他們的方向推進着。春蘭趕緊撐着小船,飛一般的向上遊逆行着。
這一刻,什麼天蠶絲什麼地龍甲都不重要,最緊要的是先保住性命。
鄭潛看了看額上冒着汗,臉上顯着驚慌正在死命撐船的春蘭。
對於春蘭的表現,他還是滿意的。看看其他三女,都已經被這一幅場景驚呆,完全沒有注意到那些綠色的河水正被推進。
白靈同樣對春蘭的表現給予了肯定。她向春蘭道:“姐姐,好樣的。”
春蘭本着救人的心理,只是因爲平時護着幾個妹妹護出了慣性,倒沒有想到其他。現在被白靈一誇,反而覺得不好意思起來。但她的手卻沒有停,那些天蠶毒還在繼續向着小舟推進,只是趕不上小舟的行進速度罷了。
春蘭急急的撐船離開,過了一會,聽到白靈喊了一聲:“姐姐,可以了。”
擡頭看時,見到天蠶毒不再推進,那些波浪也變的平緩了起來。
遠遠駛離了戰場,春蘭這才長長的噓出了一口氣。
“春蘭,你表現的很不錯嘛。”鄭潛表揚了一下春蘭。這樣的表揚讓三女醒轉了過來,對於大姐臨場不亂的表現,她們同樣也很佩服。
“白靈,我看地龍也活不久了。”鄭潛看到已脫離危險,便向着白靈徵詢着自己的看法。
“爲什麼這樣說呢?”白靈雖然知道答案,但她還是想聽聽鄭潛爲什麼會這樣說。
“地龍的那一咬看上去也是拼盡了全力。雖然地龍的殼很堅硬,但是天蠶毒是無孔不入的。我看地龍也是抱着必死之心,去拿這場爭鬥的最後勝利。”鄭潛將自己的觀感說了出來。
白靈點點頭。
“你說的沒錯,天蠶毒是臨死一擊,地龍做爲天蠶的老對手,也早就知道天蠶毒的毒性有多大。他不惜一死,也要一個勝字,看來這一對老對手對於勝利十分的執着。”
“值得嗎?爲了勝利,不惜身死。這樣的勝利有意義嗎?”鄭潛問着白靈,也問着自己。
“這要看你從哪個角度來看了。也許對別人來說,這樣的勝利毫無意義,但對地龍來說,也許意義重大。”
“也是。不過沒關係,管他誰勝誰負。最主要的是我們纔是最後的勝者。”鄭潛說道。
白靈一笑。
“現在說這個還早了點。還有四個小麻煩在等着我們。”
“那對你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我們想插手都插不上了,對不對?”鄭潛自從知道了白靈的實力之後,對於那四個高級霸師,已經一點都不擔心了。
“你倒是很會偷懶。”白靈繼續着她的輕淺笑意。
“那當然。我能抓住每一個不用自己動手的機會。”鄭潛自豪的說道。
衆人再轉頭看向高級霸師們時,見四人正在岸邊驚魂未定。
他們與鄭潛的小舟尚有一段距離。但是在霧氣朦朦之中,他們身上各色的霸氣閃動着光華,卻是極其好認的。
那四人也早就發現了小舟上的幾個人。只是因爲剛剛疲於奔命才一時沒顧得上幾個人。現在,他們休整了片刻之後,便沿着岸邊向小舟停泊的方向奔來。
“看,都不用你去找他們,他們就自己找上門來了。交給你了。”鄭潛悠然往船蓬裡一坐。腿骨架成了二郎腿的形狀,一晃一晃的。
白靈看着正飛奔來的四位高級霸師,笑意更盛了。
四女剛剛從異獸之間的戰鬥裡回過神,現在一看似乎馬上就要進入到另一場戰鬥中,這樣的快節奏,讓她們有些喘不過氣來。
“姐姐們,你們歇着就行了。這事交給我。”白靈安慰着這幾位更像是妹妹的姐姐們。
“白靈妹妹,你真的一個人打他們四個?”夏荷對白靈的實力到底還是存着一絲疑惑的。其他的三女雖然沒有說出口,但臉上的擔憂之色,也將她們的心思透露了出來。
“你們只看着就好了。行不行,一會就知道了。”白靈聲調從容,半點驚慌也沒有。
“你們就不要爲她擔心了。先好好的休息一下,今天你們也嚇壞了。”鄭潛吩咐了一聲。
小舟是泊在岸邊的。四位高級霸師的速度極快,一會就來到了小舟的旁邊。
鄭潛遠遠看到了四位霸師的樣子:其中一人長的算是比較魁梧,另外三人卻都是一幅尖頭尖腦的樣子,一看就有些礙眼。
四人來到距離小舟幾十米遠的地方,並沒有停止行進的速度,而是身形一展,四人同時向着小舟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