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道路還沒有改建,不像後世那麼寬敞,三輛車子這麼一停,後面的公交車都沒法過了。
蘇婉皺了一下眉頭,正想着繞路,就見到丁陽從人貼人的大客車上下來了,還對她揮手。
蘇婉下車,丁陽來到跟前。
“嫂子。”丁陽嫌棄地說:“周家接親的車壞了。”
原來這樣。
蘇婉:“你來吃席。”
“是啊,季家將大院裡的人都請了。”
這事蘇婉知道,因爲崔綠蓉連蘇志強都請了,還讓他轉告他們這邊,今天到這邊來吃席。
崔綠蓉也不知道咋想的,就蘇婉曾經跟周子明有過那麼一段,蘇家人怎麼可能過來參加這場婚宴。
當初蘇婉出嫁的時候,大院裡的人沒有全請,挑着來的,只有一些關係好的才得了貼子,這其中自然不包括季家。
所以,崔綠蓉的目的也很簡單,單純的就是想噁心一下蘇婉。
反正他們這邊也不會來的,根本不用考慮座位的事。
不過她的腦回路太清奇了,你去提醒人家跟新郎有那麼一段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過,自己女兒撿了人家不要的麼?
當然,這些事蘇婉也不會去想,太無聊了。
丁陽跟蘇婉隨口聊了兩句,就壓低了聲音道:“嫂子,趙萍萍前天又來城裡了……”
又來了?
她才消停多久,怎麼弄到介紹信的?
丁陽細細說着,蘇婉漸漸明白過來,大概能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你讓彭天多長個心眼,有什麼動靜直接帶我堂哥過去。”
蘇婉嘴裡的堂哥自然是蘇志強。
丁陽:“我知道。”
蘇婉:“麻煩你了。”
“嫂子,你跟我客氣啥啊!”
這邊兩人正聊着,不遠處的食品廠大門外,修車的師傅總算是過來了。
小轎車裡,季小玲穿着大紅的裙子,頭上戴紅花,頂着濃妝,正在生氣。
“子明,我媽說了,半路下車,不吉利。”
在車子出問題的時候,周子明就提議反正已經到門口了,去到食堂也就幾分鐘的路程,下車走一下就到了。
那會,季小玲也覺得無所謂,走就走吧。
不過在下車之前,她掏了小鏡子出來,打算補補妝整理一下儀容,怎知道唐江盈過來了,還陰陽怪氣地說:“多遠的路啊,這都不下來走,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兒子娶了箇舊社會的千金小姐呢。”
唐江盈不知道,還以爲季小玲是不想下地。
剛好這時崔綠蓉也從客車上下來了,一個勁地說不能走,不能走,本來是坐車的,這半道改成走路,多不吉利。
季小玲在聽了唐江盈的冷嘲熱諷之後,已經改變態度了。
今天這車,她還非坐不可了。
還沒進門就說這種話,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還真當自己好欺負不是?
季小玲不下車,季家人也不讓她下車,所以這幾輛車子直接將路給堵了。
大庭廣衆之下,誰都要點兒臉面,倒不至於直接吵起來。
不過修車的師傅來了,前後看了一下,就說可能是車下面的問題,讓兩個新人先下來,得將車擡高些,好做檢查跟維修。
但讓新人下車,這就不吉利了呀!
周子明知道季小玲在跟母親鬥氣,早已經不耐煩了,此時也是不想再管這人了,準備自顧下去,結果手臂就被季小玲拉住了。
“子明,這種事不吉利,會影響我倆以後的婚姻幸福。”
季小玲不想下車,當然想周子明這個新郎官陪她。
周子明有些厭煩的瞥了她一眼,甩開手還是出去了。
季小玲咬咬牙,差點氣哭。
昨天不是才說好要站在她這邊的嗎?
當着那麼多人的面,他居然連這點面子都不給。
季小玲更不想下這個車了。
修車的師傅見新媳婦不下來,也是沒法子,叫多了兩個人,纔將車擡了起來。
婚車無法移動,後面的人也只能眼巴巴地等着,整個馬路瞬間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被堵着的公交車司機過來問情況,聽聞車壞了,直皺眉頭。
壞了你不知道挪到旁邊去修,這麼堵着叫怎麼回事?
不過聽說結婚的是食品廠廠長的兒子,倒是沒吭聲了。
路被堵,圍觀的羣衆漸漸變多,有不解詢問的,有嘲笑車子不行子,還有一些抱怨堵路的。
總之場面有些亂。
周家雖然跟唐家斷的關係,但周志誠好歹也是一個廠長,今天兒子結婚倒是請了幾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見到這種情況,那些人都皺了眉頭,這不是影響社會秩序嗎?
把普通民衆都給耽擱了。
周志誠在他們面前陪着笑,此時也只能將季家那套說辭搬出來,中途下車不吉利。
就有人開玩笑般地說周志誠,“你是接觸過黨~校教育的人,怎麼還信這麼些風言俗語?”
周志誠鬧了個大紅臉,轉頭看着兒子,又無奈又氣。
介紹那麼多有文化有思想的大家閨秀他不要,怎麼就找了這麼個玩意兒?
接個親,將所有人弄得氣悶。
周子明本來就是想掩蓋身體狀況才被逼無奈娶了季小玲,此時見這個女人作妖,讓所有人難堪,他心裡那股氣也差點涌出來。
不行,忍,必須得忍。
他不想那樣的事情再次發生,不想在家裡人心裡種下懷疑的種子。
他必須娶個女人回家,說不準就能恢復了……
周子明避開了父親的眼神,一轉頭,剛好見到人羣后面的蘇婉。
她高高束着發,穿着咖啡色格子小馬甲,裡面配着寬鬆的黃色襯衣,衣襬紮在跟馬甲同色的西褲裡,正在跟人說話。
一輛摩托車佇在她旁邊,加上那一身英氣時髦的打扮,高挑而又漂亮,特別有氣質,與周圍那些灰撲撲的人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即便離得有些遠,周子明還是一眼就看見她了。
他們分手已經很久了,她也成了別人的妻,但每次見到她,還是忍不住內心的那種悸動。
他是喜歡她的,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
只是在明白得不到之後,那種喜歡已經扭曲,變成了一種複雜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