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說法,人如果活了七十歲,那麼他的睡眠將近三十年,第一多。
佔用第二多的時間,就是等待。
可能需要十五年到二十年左右的時間在等待,只是你並不自覺罷了。
少林僧侶就在緊張的等待之中一直到了將近黃昏。
太陽已經偏西,山下關天照的後續部隊終於到達了。
六千多士兵經過了兩日的休整,衣甲鮮明,長槍兵、刀盾兵、弓箭手、還有騎馬的將領,一路上行人迴避,直接來到了少室山下。
領軍的人,是關天照本人!
對於關天照兵發少林,其實很多人都持有異議。
比如上官雄。
上官雄認爲,現在的河南,首要問題就是加固鄭州城防,河南還有將近十萬兵馬,雖然無力反攻洛陽,但是固守鄭州還是沒問題的。
鄭州不失,然後在求情西北方面支援,或者有援兵,或者能打下長安和西北之間的門戶,如此一來,皇帝的御駕親征也就宣告壽終正寢了。
皇帝撤退,或許自己一方還有從回洛陽之日,到了那個時候,也就是盛唐趙家王朝落幕的時候了。
可是節度使大人似乎有其他想法,這段時間的行動也比較詭秘,雖然丟失洛陽對他打擊很大,但是精神卻依舊健旺,固執的要一定對少林動手。
上官雄知道,節度使大人對於少林寺的怨念很深,當初那個方丈就曾經救下了趙元姬,讓節度使大人的計劃失敗。
節度使大人的第二次計劃,居然也被少林寺破壞,趙元姬得以脫身回到長安,這件事情,是河南由盛轉衰的一個重要轉折點,也讓關天照等人的幕後行動暴露到了臺前。
雖然不能說關天照幾乎就是因爲這件事情,就失去了打天下的機會,但是這件事情在裡面起到的作用,絕對是非常巨大的。
之後江湖中的爭鬥,天道盟解體,節度使大人再次失去了一隻臂膀。
節度使大人早就想徹底解決少林寺了,只不過他是一個孝子,知道自己的父親在少林寺出家,才一直沒有對少林寺動手。
不過自從崆峒的道士來了以後,節度使大人的態度有所轉變。
首先對軍務政務都不是那麼上心了,其次就是也不太在意其他人的感受了,從這次下定決心出兵少林就已經能看出,節度使大人的利益和仇恨,已經勝過了他心中的父子之情。
上官雄只是一個將領,他無權決定什麼事情,他只能是在行軍打仗方面,給予節度使大人建議。
眼前的這座御寨山,易守難攻,上山的路有兩條,但是最後也必須要從少林寺正門處發起進攻。
上官雄的意見,既然已經來了,那就現在就地休息一下,眼看就要黑天了,總不能挑燈夜襲吧,還是明日清晨吃過早飯,一舉攻克的比較好。
但是當他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卻被關天照直接否定了。
“上官雄,你也太過謹慎小心了吧,本節度使還以爲,你會自作主張一次,直接帶領親衛隊將少林寺拿下,作爲送給我的見面禮呢。”
“大人軍令甚嚴,上官雄不敢逾越。”
“無妨,遵守了命令,我不會怪你,但是這少林寺區區彈丸之地,裡面只有二三百和尚,還值得如此重視嗎?還想攻城一樣排兵佈陣嗎?簡直滑稽!傳我命令,原地休息,一炷香的時間後,殺上少室山,掌燈時分,我就要在他們的方丈院裡喝茶。”
“是.......。”
上官雄想提出一些異議,但是他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多說什麼了,節度使大人下定決心,無人能更改。
傳令不對就地休息,過一會兒殺向少林寺。
上官雄則是帶着幾名將領,緊急的佈置作戰計劃。
其實也沒有什麼計劃,主要一點就是走哪一條路上山。
青石臺階這條路應該是不錯,但是卻不適合騎兵通行。
如果讓騎兵獨自走那條跑馬的山路,沒有步兵相伴也是不安全的,最後決定,五百騎兵,兩千步兵,從跑馬山路上山,爭取一舉攻克少林!
山下關天照到來之前,霍元真正一個人呆在方丈院裡。
這一次確實是到了少林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霍元真必須要制定一個詳細的計劃,如何面對山下的七千虎狼之師。
心裡雖然有很多的設想,但是卻無法有效的串聯到一起。
戰鬥一旦打響,局勢瞬息萬變,霍元真不能確定將會走到哪一步,哪怕自己智計果然,這一刻的思緒也有些混亂。
在室內想的頭暈,霍元真終於是站了起來,緩緩的來到了桌案前。
看來還是心不靜啊!
若少林過了這一關,一切都好說,若是過不去呢?
過不去的話,自己也不能退,失去了少林寺,自己的一切希望都將成爲泡影,少林成爲天下第一大派將再也無法實現,自己過不去系統那一關。
寺在、我就在,寺若不在了,我也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若是自己死去,有誰會記得這個如同彗星般崛起,發出萬丈光芒,又如同流星般隕落,最終只在夜空留下一道殘影的方丈呢。
少林寺的和尚就不必說了,寺破,他們的結局不會比自己好。
信徒會嗎?
也許會,但是那是短暫的,信徒信仰的是佛祖,不是自己這個和尚。
還有誰會?
寧婉君也許是會的,她曾經對自己說過一句話:“我這樣拉住你的手,就是幸福。”
自己這個出家人,已經在她少女情竇初開的心裡烙下了一個深深的影子,不是那麼容易忘記的。
慕容秋雨會吧,應該是會,西湖上最後的相擁,二人心靈相通,她已經不可能忘記自己了。
安如幻呢?
一定會!
安姐姐這般人兒看似冷淡,其實內心最重情義,她怎能忘記自己?怎能忘記耳鬢廝磨的十幾個日夜,怎能忘記那最後離別的痛苦,怎能忘記自己給她的那一句“百鍊精鋼,可化繞指柔”的承諾。
她的心裡,一定有無限的柔情在醞釀吧。
不過還好,這一切都是假如,想了一會兒,霍元真的心裡已經漸漸的有了眉目,七千軍隊,聽起來不少,但是也未必就沒有辦法對付。
打贏這一戰,少林寺就將迎來一個空前發展的高峰,至少在河南這邊,將沒有任何的絆腳石能給自己造成障礙了。
唰唰唰的紙上快速的揮毫潑墨,霍元真寫下了一首小詩。
“人生如霧亦如幻,流連凡塵懶爲仙,真神應悔登天界,難伴青絲今生緣。”
此詩是當初霍元真做來送於安如幻的,此時不知爲何,突然想了起來,就隨手寫了出來。
剛剛寫完,外面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咦”聲,似乎是個女子。
霍元真猛的回頭,開口道:“何方高人到我少林,爲何不現身一見。”
外面沒有了聲音。
霍元真猛的一擡手,一股內力用處,方丈院的窗戶被打開,整個人飛躍而出,剛纔聲音就是從這個方向傳來的。
但是出去以後,外面空空蕩蕩的,根本就沒人。
金眼鷹和老烏鴉現在都被自己用來監視山門方向了,觀察關天照軍隊的動向,所以這後山之上,並沒有什麼監視的東西。
飛身上房,四下打量了一圈兒,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的人影。
從房上下來,回到了室內。
到了室內霍元真就感覺到了一絲變化,室內有人來過,和自己剛纔出去的時候不一樣了!
四下看了看,眼神掃過暗格哪裡,沒有變化,掃過其他地方,也沒有變化。
“嗯!怎麼剛纔寫的字不見了?”
霍元真發現,桌案上面自己剛剛寫的那首詩,現在已經不見了蹤跡。
“是誰?居然拿走了這首沒什麼用處的詩?”
霍元真不得而知,急忙在心裡聯繫金眼鷹,想讓金眼鷹回來看看,看周圍地帶,究竟有什麼人在?
但是當霍元真聯繫到金眼鷹的時候,卻發現,關天照的部隊已經來到了山下休整,而且已經快要休整完畢了。
很多軍兵站了起來,開始列隊。
大約五百的騎兵和兩千的步兵逐漸列隊完畢,正在聽軍官的訓話,應該是就要開始發動對少林寺的進攻了。
霍元真猶豫了一下,還是關好了方丈院的門窗,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這個人似乎沒有什麼惡意,拿走一首詩,應該也是好奇成份居多。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去應付即將開始的戰爭。
有些不甘心的四處看了看,周圍還是空空蕩蕩,這裡是少林寺後面的區域,已經沒人了,所有的人都到前面去了。
鎖好門,霍元真離開了方丈院,往寺門處趕去。
決定少林寺命運的一戰,即將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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