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買賣因爲兩個世界的差異,儘管要比鹽鐵之利差一點,可無疑是十分賺錢的,不然歷史上千百年來,那些地主糧商還有其背後的文官士大夫、勳貴等階層也不會總是不放過這種買賣。
但是鄭銘卻不敢做這生意。
一是因爲目前淮安城仍在金國軍管之下,據說是因爲徐州知府被異人刺殺,所以突碌人朝廷下令各地都再次戒嚴。
二來自古能夠做糧食買賣的都有幾分背景,在明清兩代一般都是士紳階層在後面庇護,大明世界那裡也是如此。
你一個外來人膽敢強他們的生意,那麼他們也不介意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官商勾結,隨便給你安排個罪名,進了衙門大牢,就算能活着出來,不死也要脫層皮。
這種情況那些穿越歷史小說中沒少描述。
所以他想到了除了私鹽交易之外,還可以用現代已經不值錢的銀子來換這裡的黃金珠寶古玩之類的東西,拿到現代至少可以換回幾十倍上百倍的利潤,這買賣簡直是一本萬利!
幾個小時之後,準備妥當的鄭銘提着幾個紙做得禮盒,與車晨再返大明世界。
這一次,他們出現的地方便是之前消失的廢宅那一間廂房裡。
打開房門走出去,就見到換了一身衣服的羅巖已經在那裡東張西望,看來等了有一會兒了。
“幸好離開時藏了個心眼兒,不然就被他給發現了!”
心中慶幸了一下,鄭銘當即迎上前去。
“玉堅……”
羅巖被突然出現的鄭銘嚇了一跳,左右看看,一幅小心謹慎的樣子拉着他進了廂房。
關上房門,鄭昆忍不住問:
“玉堅怎的如此小心?有我等在此,不可能有人進入周圍三十丈之內,你大可放心便是。”
羅巖聞言臉色恢復正常,說道:“城裡巡查的比我離開時要嚴密許多,故此不得不小心行事。”
車晨也有些詫異的問:
“怎麼,城裡局勢有什麼變化嗎?”
聽了這話,不由得他們不緊張,如果事情有變,那麼他在這邊套取黃金的計劃恐怕就無法實施了。
“曦之兄有所不知,小弟離開有些時日,城裡現在情勢更加嚴峻也!”
接着羅巖把他打探到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
原來這時空的崇禎四十六年十月,自從大明朝廷在小皇帝主導下,第四次舉兵北伐抗清失敗之後,屬於明軍的勢力在湖北、廣東和淮南三處戰場上都沒能取得什麼大的戰果,再次陷入了與後金和三藩相持的局面。
直到年前,鄭一官之子鄭森成功於泉州取得泉州大捷,去年又取得護國嶺大捷,在閩省沿海的地盤穩固,一時間聲威大震,皇帝下旨進南安公鄭一官爲安平郡王,封其子鄭森爲忠孝伯。如此安平鄭氏就成爲了大明有史以來少見的一門雙爵,而且其中還有一位郡王。這兩個爵位只要沒有變動,是都可以傳承下去的,這就說明別的勳貴家只有長子能夠承襲爵位,其他兒子最多能得些舉薦財產的補償罷了,而鄭家下一輩除了長子繼承郡王爵位之外,還有一子可襲忠孝伯之位。
要知道有明以來,大明官員本人在世時,無論職位多高,功勞多大,均不授給王爵的封號,王爵的封號都是本人死後追封的,以示朝廷皇家恩榮。
如徐達、常遇春、沐英等。
這個世界情況也是如此,也只有崇禎薨於煤山之後,福王朱由崧繼位監國,後稱帝年號弘光,朝局混亂一片,每天只有雪花一般的告急軍情文書傳來,不見一份捷報,甚至有一日被突虜連下三城的記錄,朝堂上下是一日三驚。
不得已,弘光爲求軍閥武將支持,很是許諾封了幾個王爵,不過這些後來都不爲隆武朝所承認,那幾個軍閥在突虜與大明之間首鼠兩端,最後下場也都不怎麼樣。
畢竟縱觀歷朝歷代,異姓王往往都不得好死。
所以說,鄭氏這個王位跟現代世界歷史上鄭成功的延平郡王一樣,含金量是十足的,而且還有實際的封地,封其世鎮漳泉二府,這可就是裂土封王啊!
這兩府面積比現代兩個地級市還要大一些。
漳州且不去說,泉州那可是自唐宋以來就與海外交流的海貿商港,其繁華雖然在有明一朝逐漸被寧波超越,但也是東南沿海數一數二的大港。什麼廣州、澳門都比不了這時期的泉州,就連上海現在大部分還是荒地呢!
大明那邊雖沒有北伐成功,但是也是國力穩步上升,反觀金國這邊,也因爲前兩年的失地,讓大金國小韃酋對三藩更加不滿,而此時那刺殺徐州知府的刺客蹤跡一直追查不明,突碌小皇帝震怒之下,下旨金國南方反抗意識最激烈的徐、青、海、宿、淮安等州府各地採取戒嚴,一些突碌人和依附他們的各族部落與漢奸官員軍兵則紛紛藉此發揮,到處勒索財物,單單隻淮安一地,已經有至少十多家富戶被弄的家破人亡了,其中還有一個是前明進士出身,這給了淮安府士紳階層極大的震動。
他們都是在幾十年間的戰亂中倖存下來的,其間死去的纔是佔了多數。
爲了保存家族傳承,這些士紳商人已經貢獻出一部分財產,可惜突虜野人是喂不飽的惡狼,一再變本加厲,所以一時間人心惶惶,暗流浮動,很多富戶都生出了逃離淮安城的念頭,免得淪爲任人宰割的魚肉。
另外城外因爲戰亂而無法生產,以致逃到淮安城的周圍流民數量越來越多,將近兩三萬,這還是因爲連年戰亂導致人口大減的緣故,而且北方本就人口稀疏地域廣大,很多流民都是到就近的城市就食,能夠一路走到淮北的不多。
不然像崇禎年間北地人口還算充裕,一到大災年的時候,到淮安這樣的府城重地討生活的流民至少也得十萬以上。
鄭銘瞭解了局勢,覺得對自己等人影響並不大,他們又不是打算在淮安定居,只是準備在這金國城池裡趟趟水罷了。
於是笑說:
“方纔倒是讓玉堅你久等了,初次登門,我等準備了些禮物,耽誤了一些時間。”
“玄之兄太客氣了,兩位恩兄都是我的再造恩人,怎麼用得着置辦如此多的禮物?”
“冒昧上門,若是禮數不周,家中長輩得知可要責罰爲兄了!”
羅巖本就是性情大方豪爽之輩,兩家現在已經定下合作關係,又有刻意結交之心,聽了也就不再客氣,說道:
“這宅子靠近城牆邊,據說是百年前一位徽商所建,不知爲何廢棄了,早已住不得人,小弟也是兒時玩耍無意發現其中密道,不瞞玄之兄,這裡傳聞鬧鬼,實是小弟派人做的手腳,不然這宅子早就被城裡那些流民給佔據了,但也不保十分安全,如今城裡氣氛緊張,你我行事還是謹慎一些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