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澤的臉上沒有笑意,安靜的看着蘇顏,低聲說:“我沒有味覺,不是天生沒有。
十五歲那年,我和姥爺在家中遭遇了一場意外火災。
家裡被大火包圍了,姥爺將我託上了窗臺,用他的身體緊緊的護住了我。
那場大火至今依然是我的夢魘......
但我不敢忘記,那是姥爺用自己的血肉之軀,託着我,給了我生的希望,讓我支撐到了救援那一刻。
阿顏,每每回憶起當年的情境,那些刺激得人眼淚翻飛的濃煙味兒、那股浮蕩在空氣中的焦肉味兒,就會像一張網兜頭而下將我牢牢的籠罩,猶如再次重臨其境。
我有三年多的時間不敢吃肉,就算勉強自己吃上一口,也會吐掉。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竟然能吃上一點肉了,只不過卻是再也嘗不出來它的味道。
我覺得這裡面有我個人心理層面的影響因素,因爲我去醫院做過檢查,身體各方面都很正常,就只是獨獨沒有了味覺。
阿顏,我很抱歉,我應該在火車上,在向你表明心跡的同時,坦誠相告纔是!”
蘇顏聽着他說起過去那段悲痛的經歷,一時間只覺得震驚意外至極!
眼睜睜的看着最尊敬的親人,爲了保護自己而犧牲,那得是怎樣的一種切膚之痛?
她的心亂亂的,好像找不到了節拍,放在桌面上的手,還微微有些抖。
他真的沒有了味覺了嗎?
作爲一個資深吃貨,蘇顏真的難以想象失去了味蕾,品味不到食物的味道,吃什麼東西都如同嚼臘的感覺會多麼的痛苦......
蘇顏垂下眼瞼,遮擋住眸底的溼熱。
這些細小的動作都沒能逃掉葉承澤的眼睛,他伸手去摸褲兜裡的煙,站起來說:“我去抽根菸。”
蘇顏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他邁步走了出去,隔着木製雕欄,看到了他寂寥沉默的背影。
蘇顏倏然間覺得所有的情緒都化成了深入肺腑的心疼!
安靜的等着他抽完一根菸,回到小廂來,蘇顏的心情也已經恢復了鎮定。
她站起來,迎面抱住了他,伸手環住了他的腰,臉貼着他的胸膛。
“阿澤,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道歉。
你大概不知道吧?
我其實是個吃貨,很懂吃的,對美食有很強烈的追求,對食物的味道也很挑剔,這約莫就是上蒼讓我們遇見彼此,得以互補吧。
你吃不出食物的味道,我以後可以告訴你.
我能吃出很細膩的層次感,我跟你分享,我把屬於你的那一份,也替你品嚐一遍,你說好不好?”
蘇顏其實不知道自己究竟亂七八糟的在說些什麼,她不知道這樣說到底是在給葉承澤安慰還是刺激。
她的腦子裡也亂糟糟的除了心疼,她不知道還能怎樣幫助他。
葉承澤摟緊了蘇顏,將臉靠在她的肩膀上,複雜忐忑的心情在等到這番迴應後,漸漸趨於平靜,低低應了聲好。
天知道他剛剛有多麼的不安,畢竟從嚴格意義上講,他是個生理有缺陷的人。
而這個缺陷,會讓自己在蘇顏面前,失去全部的自信。
“吃飽了嗎?吃飽了我們回去吧。”蘇顏拍了拍他的背說道。
“好。”葉承澤站直身子,拉着蘇顏的手,走出小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