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萍說幫忙找找是最好不過的,羅安國見班主任要走,忙開口留她吃飯,袁萍笑着婉拒了。
袁萍走了,羅旭平卻是更緊張了,他知道該到審訊他的時候了,他低垂着頭,雙脣緊抿着,臉上帶着委屈和不服。
秦氏是後來進來的,雖然一直沒開口說話,卻是聽的真真的,她嘆了口氣,看了臉色陰沉的羅安國一眼,又看向貝思甜。
“平安,這件事怎麼回事,你和姐說一說。”貝思甜說道。
羅安國見貝思甜開口了,只得先壓下怒火,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氣兒子打架吧,對方說的太過分,可是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沒解決之前,心裡都不免窩着火。
“他們天天罵我,罵我是山溝溝裡出來的野孩子,說我髒,說我學習不好,說我沒教養,我都忍了,我不理他們,可是他們就開始拿石頭打我,打完就跑……”
羅旭平說着,眼裡就灌滿了淚水,卻倔強的不肯讓眼淚流下來,又是委屈又是生氣。
“後來他們三個把我堵在廁所後邊要打我,要扒我褲子,說讓我露着***回去,還罵我是有娘生沒娘養,所以學習纔會這樣差,我就打了他們。”
這些羅旭平都沒有和家裡說過,被人罵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他也八歲了,總覺得說了會丟臉,而且他不想讓父母操心,姐又懷孕了,天天困成那樣他都看在眼裡,所以他一直忍着,可最後還是沒忍住。
秦氏一聽氣的眼淚就下來了,這北京的小孩怎麼都這樣壞,這都是乾的什麼事兒,這不能就是一句淘氣就能解釋的啊!
羅安國也是氣的不行,兒子被人這麼欺負,他這個當老子能好受嗎,不但如此,還被對方反咬一口,要求賠償!
羅安國和秦氏都覺得特別窩囊,被人欺負到這個地步,還要給對方賠償,真要賠償了,不是要氣吐血!
大多數八歲的孩子還在父母懷裡撒嬌呢,很多都不懂事,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羅旭平因爲早些年的處境,懂事的很早,所以他纔會考慮這麼多,所以小小年紀他就學會了隱忍。
羅安國兩口子不知道該說什麼,罵一頓兒子說他不應該打人吧,他已經夠委屈了,找對方理論,他們本來就是外地來的,來了沒多少時日,什麼也不懂,他們兩個大人都還沒有完全適應,現在甚至都沒有底氣去找人家理論。
羅旭平說完就低着頭,拼命不讓眼淚流下來,姐說過男子漢大丈夫不能哭鼻子的。
貝思甜見狀心中不免自責,是她這段時間忽略了羅旭平,她開口說道:“平安,你知道你哪錯了嗎?”
羅旭平抿着嘴,半天才有些不甘心地說道:“不應該打人。”
“不是的。”
羅旭平茫然地擡頭。
貝思甜給他擦乾淨眼淚,“打他們沒錯,錯的是你沒擦乾淨屁股。”
羅旭平臉上更是茫然。
“這件事如果換成你哥,你覺得他會怎麼做?”貝思甜問道。
羅旭平想了想,搖搖頭,他對羅旭東的瞭解並沒有那麼深,還沒有貝思甜深。
貝思甜摸摸羅旭平的頭,拉着他坐到沙發上,“你哥會打的他們不敢去告狀。”
“呃……”
“你覺得若是我會怎麼做?”貝思甜又問。
羅旭平想到這件事換做貝思甜,肯定不會像他一樣變成這樣,但是他才上學,哪裡知道該怎麼形容。
“我會讓他們有苦難言。”貝思甜遞給羅旭平一杯水。
羅安國和秦氏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小甜兒啊,這樣教育孩子真的沒問題嗎!
“你是老爺們,在外邊要是讓人欺負了,那是你沒本事,不想受氣,就要有本事,反擊要站在道理上,至少要讓他們說不出話來。”貝思甜說道。
羅旭平呆呆地點點頭,他都已經做好被訓斥一頓的準備了,可是怎麼好像和想的不一樣,姐說的這些話,讓他心裡又高興又慚愧。
“反擊可以利用身邊的一切資源,只要站得住腳就行。”貝思甜見羅旭平並未完全聽懂,也不再多說,他還太小,太多的理論他是記不住的,那就實踐給他看看,讓他在腦海裡有個具體的印象。
“小甜兒,你、你明天要去學校?”羅安國問道。
她挺着個大肚子去跟兩個孩子的家長,很可能就是四個人理論,肯定是一肚子氣,他沒打算讓貝思甜去,他想着,他去道個歉,索性孩子也沒真的吃虧,實在不行賠點錢就算了。
“娘,你和我去吧,我畢竟只是平安的大嫂,那些人要是以這個爲藉口,我不好說什麼,爸你就別去了,我們兩個就足夠了。”
貝思甜之所以帶着秦氏,是因爲秦氏以前就很潑辣,雖然這麼多年的磨難磨沒了她的棱角,可是到底彪悍過,比羅安國心裡想着和平解決要強多了。
羅旭平才八歲,世界觀人生觀都沒有建立完整,這一次的事情已經在他小小的心裡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如果解決不好,是要影響他一生的!
羅安國嘆了口氣,他真是年紀大了,癱瘓在牀那麼多年,心氣都磨沒了,他嘆了口。
貝思甜其實能夠理解羅安國和秦氏現在的心態,她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同樣是畏懼的,她害怕,害怕什麼都不知道,在面對無限的未知時,她只想縮在一個角落靜靜地觀察,一點頭角都不敢展露。
也就是在牀上躺了那半個多月快一個月,她才逐漸適應過來。
羅安國和秦氏原本不是受氣的人,只是在北京這樣陌生的大城市裡,他們會覺得自己有些卑微,誰也不敢惹。
羅旭平沒有挨訓,心裡反而更不是滋味了,他知道現在家裡這不太好的氣氛都是因爲他,一個晚上他都在琢磨貝思甜的話,想着如果這件事發生在姐身上,她該如何去做。 wωw● тTk Λn● Сo
羅旭平小小的身子趴在大窗臺上,看着外邊皎潔的月光,第一次開始認真的思考這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