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掛着許多名人字畫,靠牆桌上的青瓷瓶中插着很多的畫卷,屋中飄滿紙墨香氣,這樣的書房才能稱之爲書房,像賙濟人的書房,其實就是待客用的客房。
“貝姑娘眼力非凡,那三個字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給我提的,這位老先生恰巧也在這邊。”馮運章泡好一壺茶,分別給二人倒上。
賙濟人眼皮微垂,問道:“你說的老先生,難道就是那位吳老先生?”
“沒錯。”馮運章笑道,“前兩天聽說他來這邊休養,我就去拜訪了。”
“吳老先生怎麼會來這裡?”賙濟人問。
“這邊緊挨着大山,空氣好,吳老先生年紀大了身體就一直不太好,這個季節北京那邊不少感染流感的,所以就來這邊暫住一段時間。”
馮運章說的很詳細,似乎對這個吳老先生很瞭解,貝思甜從中聽出些許炫耀的意味,看樣子,這吳老先生應該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不然馮運章也不會因爲多了這些瞭解就會感到自得。
貝思甜對這位吳老先生生出些許的好奇,大概是因爲這字的原因,這字中透出的意境,她從師父的字中也感受過。
好奇歸好奇,她也不會因爲一幅字就要去一探究竟,意境這種東西,有了相當的閱歷和年紀,都會有,只是每個人不同罷了。
“貝姑娘的字我看過了,的確是非常不錯,尤其是對於姑娘這個年紀,你應該還不到二十歲吧,一手行書已經寫得如此出色!”馮運章說道。
那副字運筆流暢,亦剛且柔,既帶有女子的清雅雋永,也能感受到其中的意氣風發,字是極好的字,只不過要想寫出這樣的字,沒有幾十年的功夫是不可能的!
馮運章特意提到了貝思甜的年齡,便是有些懷疑這字不是她寫的。
吳老先生肯爲他題字,便是覺得他有此天賦,一手行楷寫的極好,那時候他已經三十歲了。
他二十歲時的字,連這幅字的一半水平都沒有,不是他自誇,而是這字若要練成,再有天賦,也是需要時間的。
貝思甜聞言一笑,“馮老闆這裡可有筆墨?”
馮運章含笑點頭,他正是此意。
待人將筆墨準備好,貝思甜放好鎮紙,輕沾墨汁,擡頭看到牆上的一首《江雪》,提筆便寫。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運筆有神,行如流水,一首詩寫下來,自然天成!
這一手字氣韻靈動,清雅雋永,和賙濟人給他看的那幅字字體一樣,意蘊也是一樣,居然真的是這姑娘寫的!
馮運章在看字的時候,賙濟人卻在看人,他的目光落在貝思甜的身上,剛剛她在寫字時自然流露出來的那股寧靜脫俗的氣質讓他感到驚豔,這無關於樣貌!
這種氣質不僅讓貝思甜整個人都變了一個人,跟讓賙濟人的心跟着一起寧靜下來。
而最爲讓賙濟人失神的是那雙眼睛,他從那雙閃着碎光的眸子當中看到的是專注,專注於寫字的貝思甜無疑是有着極大魅力的,認真的神情,專注的眼神,終是讓他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久久無法移開。
“恕馮某走眼,想不到姑娘在書法上有着如此高的天賦,如今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就有了這樣的造詣,將來的成就定然不同凡響!”
這一次馮運章的讚賞是發自內心的,而且這讚賞當中還帶着佩服。
若是吳老先生見到這姑娘,怕是也會升起愛才之意吧。
“馮老闆過獎了。”貝思甜道。
“貝姑娘可有心理價位?”馮運章問道。
貝思甜搖搖頭,如實說道:“我對這方面的行情不瞭解,馮老闆看着給吧。”
人是賙濟人帶來的,馮運章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壓價,再者說這姑娘的字寫的是真好,他不但不打算壓價,還想着擡一擡價格,讓貝思甜心屬這裡。
“貝姑娘,是這樣的,字畫講究一個名人效應,這個想必你應該知道。”
“我明白,馮老闆儘管說價格,行與不行纔好定。”貝思甜道。
字畫名氣越是高賣出的價格自然也越高,這個貝思甜自然是懂得。
馮運章聞言,稍作思量,說道:“我給姑娘一個字三塊,你看這樣可好?等到姑娘的字稍稍有了名氣,還可以再往上提!”
一個字三塊,應該還可以。
貝思甜點點頭,“可以,不過合約我只籤短期,不籤長期。”
馮運章稍稍沉默,“長期合同是有很多的好處的,例如我們會將姑娘的字掛在最顯眼的位置,而且裝裱也會有優惠,後期如果賣的情況好,甚至會免費裝裱。”
貝思甜微微一笑,“這個我知道,不過我只籤短期合同。”
長期合同也是有年限的,雖然好處多多,可限制也是不少,貝思甜幾乎不用想,就知道如果簽了長期的,在篇幅上定然有要求。
她寫字向來隨心,不願意受到束縛,不然寫出來的字,影響心境。
馮運章見貝思甜態度堅定,微感可惜,不過她如果在自己這裡籤短期的,在別家也只會籤短期,合作的好,她也不會被旁人挖走。
合同都是現成的,貝思甜看了一遍覺得沒什麼問題,便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貝思甜在馮運章這裡買了一些上等宣紙便離開了。
貝思甜要去一趟寶娘繡坊,聽一聽最新的消息,和賙濟人正好順路,不過回去的時候,她發覺賙濟人似乎有些沉默。
“周先生可有心事?”貝思甜隨口問道。
賙濟人轉眸看了她一眼,“有,貝姑娘想聽嗎?”
貝思甜對這奇怪的語氣感到不解,“想來不便,就不聽了。”
賙濟人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這姑娘實在是有意思!
相同的路不多,到了岔路便要分開,貝思甜臨走的時候感覺到他意味深長的目光,不由眸光微沉,擡眸看了賙濟人一眼,這人今天愈加奇怪了。
於是,貝思甜心裡更加警惕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