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許知念讓宋淑芝去老吳家買了一隻活雞。
這是跑山雞,喂的是最綠色的土飼料,因此肉質香嫩,不老不柴。
她如法炮製,帶着這隻雞,又來到了礦工食堂門口,有了上次的鋪墊,幾乎沒有費什麼口舌,胡經理就把這隻活雞買下來了——仍然是包工包料。
一隻雞做出了三種吃法,一份是四川辣子雞,一份是口水雞,還有一份用傳統的東北做法——小雞燉榛蘑。
這一次,工友們又吃了個肚滿腸肥,各個讚不絕口。
到了第三天,許知念決定不再做葷菜,而是去豆腐匠家切了一大塊的老式北豆腐。
這一次做的是麻婆豆腐和油炸豆腐泡,就算是素菜,也把這些礦工們的胃抓的牢牢的。
到了第四天,宋淑芝早早的就已經準備好了菜譜,對許知念說道:“寶丫,我想好了,今天咱做乾煸豆角,還有油豆角燉排骨,燉上一大鍋,熱乎乎的,肯定好吃。”
豈料,許知念卻在被窩裡賴着不出來,慢悠悠地說道:“娘,今天咱不去。”
“啊?不去?爲啥不去啊?”
許知念無聊地擺弄着炕頭上的毛線團,說道:“娘,讓他們吃太飽就不知道香了。”
“這,這是啥意思?”
宋淑芝還一頭霧水,許知齊已經反應過來了,笑着說道:“娘,寶丫這是搞飢餓營銷呢!”
宋淑芝被他們說得一愣一愣的,可她知道,閨女的主意一定是好主意,自己跟着閨女走,就絕對不會跑偏。
到了第五天,她還想準備新菜,許知念還是搖搖頭說不去。
第六天又是如此,第七天也是一樣。
已經連續四天沒有去礦工食堂了,宋淑芝的心裡就跟貓抓一樣難受。
雖說自己沒什麼野心,可許知念已經在她心裡種下了一顆當老闆的種子,她這幾天一直有所期待,可看許知唸的樣子,好像一點都不着急似的。
“寶丫,你跟娘說說,你到底是咋打算的,咱啥時候再去呀,等你打算好了,窗口說不定已經兌出去了。”
許知念微微一笑,說道:“娘,你之前不是跟我說過,有一道知名的川菜叫毛血旺嗎?咱明天就去,就做這個。”
宋淑芝一聽說明天就去,馬上來了精神,當天,兩人走了一個大集,才把毛血旺的材料買齊了。
宋淑芝抱着宋金勺留下的菜譜研究了一晚上,幾乎將上面的內容倒背如流了——她這輩子還沒對什麼事兒這麼上心過。
到了第八天早上,許知念和宋淑芝再次來到了礦工食堂門口。
這次和以前不同——她們在那站了還不到一分鐘,就被工友們圍了個裡三圈外三圈。
“哎呀,你們這一家人真行啊,把人的饞蟲饞出來之後就跑了!”
“就是啊,自從吃了你娘做的菜之後,我們現在吃別的都覺得一點滋味都沒有!”
“對啊,我們的嘴都被你娘給養刁了,你們可算是來了,今天吃啥呀,我這就去找胡經理,多少錢都行!”
許知念見大家如此迫切,信心更足了,笑道:“叔叔伯伯,今天我們的菜包你們滿意,四川名菜,叫做毛血旺!”
大傢伙雖然沒聽說過這個菜名,可都知道,宋淑芝出品,必屬精品。
“行行行,做啥吃啥,趕緊做吧。”大夥幾乎是推着許知念和宋淑芝進去的。
許知念剛一走進食堂,就發現不對勁——之前她看中的那個窗口,此時竟然有人影在晃動,似乎是有人在打掃衛生。
“壞了,寶丫,我看着,怎麼像是兌出去了。”宋淑芝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沒事兒,這邊不是還有空着的窗口麼,之前那個賣餃子的不幹了。”一個年紀大一些的礦廠職工指了指角落裡的一個窗口,說道:“到那做也是一樣。”
許知念看了一下那邊的環境,位置離食堂入口最遠,而且沒有窗戶,黑洞洞的。
雖說在一個食堂內,可客流量卻是天差地別。
“大伯,我們看中的就是這個窗口,你知不知道,胡經理去了哪兒?”
“胡經理今天在總廠開會,估計得到吃過午飯纔過來。”
聽到這話,宋淑芝的情緒更加不穩了,拉着許知唸的衣袖,說道:“寶丫,這可咋整,你看你,非要搞什麼飢餓營銷,最後……最後是雞飛蛋打了。”
“娘,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有些事,要往遠看。”
許知念正安慰着宋淑芝,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哎呦,真是晦氣,怎哪兒都能見到你啊?”
聽到周芹芹的聲音,許知念就感覺夏天來了——她的聲音真和討厭的蚊子差不多,讓人聽到就想動手。
雖然心裡反感,可表面上仍然笑盈盈地。
“芹芹,這麼巧,你也來這兒吃飯?”
宋淑芝是個老實人,猜到是許知唸的同學,趕緊笑着迎了上來,說道:“你是寶丫的同學吧,我是……”
她的話說了半截就說不下去了,因爲她看到周芹芹從上到下地用嫌棄的目光打量她,然後從嘴裡發出了一聲輕蔑的“嘁”。
宋淑芝今天是來幹活的,自然穿的是最舊最破的衣服,和周芹芹的光鮮亮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周芹芹的眼裡,許知唸的母親,根本配不上她的一句“阿姨”。
“吃飯?呵呵,我今天是來幫我姐和我姐夫開店的,看到那個窗口了麼,以後我姐和我姐夫在這裡開炒菜,幹這個,可比上班賺錢多了,一年三百多的租金,我哥動動手指就給拿出來了。”
許知念依稀記得,周芹芹是家裡的老幺,上面一個哥哥一個姐姐,看來是哥哥發達了,全家都跟着雞犬升天了——而他們正在打掃的,正是自己看中的那個窗口,真是冤家路窄。
“租金已經交了?”許知念繼續打探。
“沒有,這不是在等胡經理麼,不過,我們家和礦上有關係,也就是一句話的事兒,趁着他沒來,就先拾到拾到。”
周芹芹說完,目光下移,落在了許知念拎着的布兜子上,見裡面放着各種食材,再次輕蔑地笑了。
“我聽說了,你們也想要這個窗口。”
宋淑芝十分淳樸,從來不會防備人,接過話說道:“是啊,姑娘,其實我們都爲了這個窗口努力挺長時間了,我們是農村人,怕人家不願意租給我們,都來了好幾次了,今天來,就是想和胡經理談兌窗口的事兒……”
“喲,那你們可來晚了。”周芹芹兩手一攤,說道:“農村人嘛,被人嫌棄也很正常,我們家和上面有關係,胡經理是不可能租給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