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裡,已經被顧建設教訓了一頓的顧文,聽到楚翹的話,後背一寒,頭都掉肚臍眼了,不敢吭聲。
顧建設假裝沒聽見,拽着兒子就走,他最近流年不利,啥事都不順,本來還想給顧野送上一份大禮,結果顧野輕輕鬆鬆就解決了,還把他的人給弄去車間幹苦力,搞得他現在裡外不是人。
唯一讓他欣慰的是,顧野現在還沒賣出一臺機牀,再等兩個月,顧野要是還賣不出機牀,他就在廠裡煽風點火,讓顧野這個無能之輩下臺,機牀都賣不出去,有什麼臉佔着銷售科長這位置!
父子倆快步走着,非常齊心,都不想面對楚翹和大寶。
楚翹卻不想輕易放過他們,追了幾步,大聲叫道:“顧建設你耳朵聾了?我叫你沒聽見?我是你嬸,沒大小的東西,你裝聾還是裝瞎?”
大寶也跟着起鬨,“顧文你聾了?你叔我叫你呢!”
父子倆神同步地咬緊了牙,不得不停下了,學校門口那麼多家長和學生,這兩人不要臉,他們還是要臉的。
顧建設強擠出笑,假裝剛看見,“剛纔沒看到,小嬸有事?”
楚翹冷笑了聲,嘲諷問道:“你顧副書記架子真大,我當嬸嬸的叫你好幾聲才能讓你的貴腳停下來。”
顧建設訕訕笑了笑,沒出聲,好男不和女鬥,他只當這女人放屁。
楚翹也沒指望他回答,就是成心擠兌這王八蛋,便又問起了分數,“小文考了幾分?以前他成績比大寶好,這次肯定進步很大吧?大寶都進步了好多呢。”
顧文臉漲得通紅,捏緊了拳頭,羞愧不安。
顧建設也臉上無光,剛纔他已經問過了,周大寶這個小無賴居然考了99和95這麼高的分數,比他兒子高那麼多,他現在很懷疑何老師給周大寶開小竈了,要不就是泄露了題目,否則小無賴怎麼可能比他兒子考得好!
但這只是懷疑,顧建設不好提到明面上,他等下次考試看,哼,要是周大寶還考這麼好,他就要去校長那裡舉報何老師,爲人師表卻搞徇私舞弊這一套,豈有此理!
“一次考得好不代表什麼,誰知道是不是真實成績呢,我家小文這次雖然退步了些,但成績一直很穩定,不像有些人,平時是谷底爛泥,現在卻一飛沖天了,哼,麻雀撲騰幾下就想當老鷹,
做夢也沒這麼做的!”顧建設淡淡地嘲諷。
雖然沒指名道姓,可這種明顯的含沙射影,就算大寶是小孩都能聽出來,立刻就漲紅了臉,小胸膛氣得一鼓一鼓的,他的成績是真實的,他也不是麻雀,顧文才是小麻雀。
楚翹在他頭上輕輕拍着,低下頭眼神安撫,大寶平靜下來,小臉有些委屈,不過心裡好受多了,只要嬸嬸相信他就好。
“顧建設,你說得不對,麻雀雖然小,但也是飛禽,能在高空中飛翔,我覺得有些人啊,就像螻蟻一樣低賤,就算天天白日做夢,也只是一隻小蟲子,變不成飛禽,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大寶,你記着啊,永遠別把螻蟻當成對手,你的對手是高空的老鷹,不是泥溝裡的螻蟻,記住了?”
楚翹不緊不慢地說着,聲音帶着冷,顧建設臉色大變,賤人居然罵他兒子是螻蟻,特麼的哪來的膽子?
大寶臉上的委屈頓時散了,使勁點頭,“嬸嬸,我記住了,螻蟻不配當我的對手!”
“嗯,就是這樣,別降低自己身份!”
楚翹嘉獎地摸了下大寶腦袋,又輕蔑地看了眼憤怒的顧建設,冷笑了聲,便牽着大寶走了。
突然就沒了興趣打壓這對父子了,她的天地更廣闊,何必總盯着前世的那些破事,她得放下了。
身後傳來顧文的聲音,“爸,螻蟻是啥?”
漂亮叔奶奶總是說螻蟻,顧文聽不懂。
氣頭上的顧建設,一巴掌拍了下去,“這個都不懂,你成天在課堂上學啥了?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蠢東西!”
“哇……”
顧文委屈地哭聲傳了過來,老師課堂上又沒教螻蟻,爸爸憑啥打他?
顧建設拖着他走了,心裡憋着火,太氣人了,他要詛咒顧野這輩子都賣不出機牀,詛咒楚翹那賤人紅杏出牆,給顧野腦袋上抹綠光。
詛咒了一百遍,顧建設心裡好受了些,可回到父母家,看到冷鍋冷竈,朱玉珍開着錄音機,傳出的是奔放的迪斯科音樂,朱玉珍跟着節拍扭啊扭的,完全忘記了做飯這事兒,他小兒子在搖籃裡哭得眼淚嘩嘩的,朱玉珍也跟沒聽見一樣,還在扭迪斯科。
“媽,小武都哭了。”
顧建設口氣多了些抱怨,天天在家啥事不幹,他這媽真是一言難盡。
音樂聲太大,朱玉珍沒聽見,還在忘情地扭着,紡織廠的退休老人成立了老年迪斯科隊,每天都去公園練舞,前陣子還代表紡織廠去大禮堂比賽了呢,她聽說舞隊還和市領導照相了。
和她不對付幾十年的一個老孃們,模樣比叫花子還磕磣,朱玉珍向來是瞧不上的,可這老孃們加入了迪斯科舞蹈隊後,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還化起了妝, 據說還是舞蹈隊的臺柱子,和市領導合影時,這老孃們站的可是C位。
朱玉珍去觀摩了那張合影,那老孃們塗着猴子屁股一樣的大花臉,笑得跟神婆一樣,還是那麼醜,可她卻嫉妒得後槽牙都倒了,一輩子沒瞧上的醜八怪,有什麼資格當臺柱子,還和領導合影,現在還被廠裡那些老頭吹捧稱讚,誇她是臺柱子,是舞蹈隊的門面。
哼,門檻還差不多,那些老頭都瞎了眼。
憋着一口氣的朱玉珍,廢寢忘食地練舞,她一定要跳贏那老孃們,讓那些老頭好好瞧瞧,她朱玉珍纔是臺柱子!
沒得到迴應,顧建設心裡一陣煩躁,看到他媽扭得像抽筋一樣,還有那嘈雜的音樂聲,吵得他更是心煩意亂,火氣也慢慢燃燒着,搖籃裡的顧武哭得撕心裂肺,可朱玉珍卻無動於衷,還在沉浸式地跳舞。
無奈的顧建設,只得抱起了小兒子,見小兒子哭得面紅耳赤,眼淚嘩嘩的,嗓子都啞了,他更是心疼,對他媽也多了些怨氣,說話口氣便重了些,“別跳了,小武嗓子都哭啞了!”